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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蘇浣兒    


  一旁的翠兒看得膽戰心驚,雖然小姐不是第一次受罰,卻還是第一次這樣當著眾人面前被毒打,這實在太……

  翠兒的視線瞧向煜禮,問題就出在這個長得斯文好看的十二爺身上,如果他肯說句話的話,那麼小姐就不必受皮肉之苦了,畢竟小姐是因為自己才受罰的,所以她也得幫幫小姐才是。

  想著,她也顧不得事後自己會有什麼下場,逕自衝上前跪在煜禮面前。「十二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小姐會沒命的,求求您,翠兒給您磕頭了,求求您,求求您!」

  黛岫咬著牙顫聲道,「翠兒,不必求他,我寧可被活活打死,也不要……啊!」

  只聞一聲慘叫,黛岫身子往前一僕,原來那賈實舉腳往她胸口踹去,幾乎將她當場踹暈。

  「你這賤婢,我待你母女素來不薄,你不思圖報也就罷了,竟然冒犯十二爺在先,如今又出言不遜在後,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嗎?」說著,作勢想打死黛岫。

  煜禮眼睛一瞇,站了起來,「住手,賈實!你不歡迎我來就明說一聲,何必在我面前教訓小妾給我看?董昌,咱們走,記得回去向七哥說說他調教出來的好門人啊!」

  賈實慌地丟下籐鞭,「十二爺恕罪!十二爺肯光臨寒舍,小的求都求不來,怎麼敢再惹十二爺生氣?只是這賤妮子太不懂事,所以小的才略施薄懲。如果十二爺不喜歡,那小的以後再也不打她了!請十二爺不要告訴七爺。」

  他對坐在地上,兀自揉著胸口,臉色慘白的黛岫說道:「黛岫,還不謝謝十二爺恩典!」

  黛岫靜靜地坐著,動也不動。

  「黛岫?叫你謝謝十二爺恩典,你沒聽見嗎?」

  她勉強點點頭,向煜禮一磕頭表示謝意。

  賈實隨即又說:「十二爺,讓黛岫伺候十二爺更衣吧?十二爺金枝玉葉,若是受了風寒露水的,奴才承擔不起。」

  他拍拍手,立刻有幾名丫環捧著嶄新的衣物、襪子、靴子走了進來。

  「這是奴才的一點心意,請十二爺笑納。」他板起臉對黛岫說:「黛岫,伺候十二爺更衣。」

  黛岫渾身顫抖,艱困地爬起身,一語不發地低頭對著煜禮福了福,然後逕自往前走去,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煜禮一眼。

  當她經過煜禮身旁時,煜禮聞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一股香氣,那香味是他所熟悉,所魂縈夢繫的,他的視線禁不住隨著她移動,心中頓生疑雲。

  賈實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切,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十二爺,請!」

  「嗯!」煜禮低低一哼,也往前走去。

  ***************

  原來這鴛鴦館分南北兩廳,北為三十六鴛鴦館,是賈實用來招待客人用的;至於南館叫十八曼陀羅花館,館依山勢而建,山上滿是曼陀羅花,在四隅各有雅房一間,是賈實用來招呼客人起居的,而黛岫就站在靠北的一個房間中等著。

  一見煜禮進來,她悶聲不響地低頭上前,伸手就要替煜禮脫衣服;煜禮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叫黛岫?」

  她點頭,身子微微一抖,使勁想掙脫他的手。「請十二爺放手。」

  「姓什麼?」

  她喘息著,小手努力想擺脫他,「請十二爺放手,這樣我沒有辦法幫你更衣。」

  「你先告訴我你姓什麼?」

  她還是沒有回答,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靜得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煜禮試探性地說道:「你不說我一樣知道,你姓朱,對不對?」

  她緩緩抬起頭,美得驚人的小臉上滿是抑鬱與無奈,一對水靈靈的美目中淨是淒楚。

  乍見她的容貌,煜禮一愕,像被雷擊到似的,猛地鬆開手。

  是耶?非耶?真耶?夢耶?他真的又看到那個令他朝思暮想,連做夢都不會忘記的容顏了?

  他顫抖著伸出手,輕撫她柔美依舊的小臉,指尖從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一路滑到她微啟的小嘴上,終於忍不住將她摟人懷中,鑲燙的唇猛然堵住她的,重重地吸吮著、回味著。

  是她,果然是她!這香氣、這甜得醉人的紅唇,這他吻過無數次的小嘴,這無法替代的熟悉感覺證明了一件事,他的黛岫沒有死,他的黛岫還好好的活著。

  煜禮吻得更深了,他撬開她的唇瓣,舌尖探入她嘴裡和她糾纏著,搜尋著記憶中她的柔美和羞澀。

  那霸道又深情的吻,讓朱黛岫差點昏厥過去。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抱著自己、吻著自己,這不是在做夢,不是在胡思亂想,而是真真實實的他!

  她抱緊他,想在他懷中狠狠哭上一場,好好訴說分離這段日子以來的相思和掛念,可賈實那張肥胖、猥瑣的臉卻突然閃入腦海,使得朱黛岫心頭一驚,當下用力推開煜禮。「十二爺,不要這樣,不要!」

  對朱黛岫的拒絕,煜禮毫不在意。他憐惜地捧起她的臉細細看著,無法置信地說道:「青兒,果真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我明明親眼看見你被火燒死,為什麼你……」青兒是朱黛岫的小名,那是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因為所謂的「黛岫」就是「青山」,所以煜禮就叫她青兒。

  朱黛岫淒苦地搖搖頭,再次推開煜禮,「十二爺,先不要問那麼多,讓我替你更衣,好嗎?」

  現在的煜禮哪裡會在乎衣服的問題?他只想弄清楚為什麼她沒有死?

  「不,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死?」他以為她死在那場火裡面了,為她傷痛欲絕,為她形銷骨毀,還差點想自我了斷隨她而去,想不到她竟然沒有死?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替你換衣服,不然你會著涼的。」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沒死?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道……」

  朱黛岫神色一暗,「十二爺,不管我有沒有死,那都是過去了!當年你所認識的朱黛岫已經死了,現在的朱黛岫是賈實的妾,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

  這話如同一桶冷水澆在煜禮頭上,讓他滿腔的興奮欣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

  是啊!他幾乎忘了,她是賈實的妾,不管他們過去如何,她現在是賈實的妾,是賈實的女人,所以賈實可以任意對她打罵,任意對她踐踏,更可以命令她來為自己更衣。

  想到這兒,煜禮神情一冷,「不敢!你現在是賈大爺的愛妾,理當避諱瓜田李下,怎麼可以讓你替我更衣?」說罷,轉身就想離開。

  朱黛岫急忙拉住他,「十二爺,求你讓我替你更衣,不然大爺又會找理由責罰我。我受罰不要緊,可我怕連翠兒都要受累,求求你,好不好?」

  煜禮瞅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於是朱黛岫伸手解開煜禮身上的長排扣,從下至上,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去碰觸到煜禮的身子。可偏偏從煜禮身上不住傳來陣陣濃烈的男子氣息,擾得她心神煩亂,指尖顫抖,一不小心,竟扯下一顆扣子。

  朱黛岫一愣,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幫你縫好。」

  可煜禮根本絲毫沒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手臂上,他留意到那本該白晰無瑕的手臂,竟滿纍纍鞭痕,有新也有舊。

  他劍眉一蹙,「這是怎麼回事?賈實常打你嗎?」

  她搖搖頭,繼續為他褪去長衫,換上賈實為他準備的新衣裳。

  煜禮再次扣住她的手,「我剛剛問你話你沒聽見嗎?賈實是不是常打你?不然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傷痕?」

  她還是搖頭,晶瑩的淚珠卻一顆顆滑落,「爺,你如果真疼惜黛岫,就求你什麼事都別問,好嗎?」

  煜禮眉頭蹙得更緊了,「你很怕他?」

  她仍舊搖頭,已經幫煜禮穿好衣裳,又順便替他梳了梳頭,重新結過辮子。

  一切打理妥當,朱黛岫後退一步恭敬地道:「爺,請這邊走,大爺正等著。」

  煜禮動都沒動,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你為什麼沒有死,不管我們過去關係如何!我都要告訴你,我是來查案的。如果你知道什麼,最好全說出來,否則真查抄起來,連雞貓魚狗都不會放過,你——朱黛岫自然也不例外!」

  煜禮一甩袖子,飄然離開花房,留下呆若木雞的朱黛岫一個人怔怔地站著。

  ***************

  天老爺啊,為什麼會是他?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了,想不到竟會在如此狼狽的狀況下和他相遇?

  其實朱黛岫並不是沒有料到自己會再見到煜禮,打從賈實將她從火堆中救出來時,她就已經知道這點。畢竟賈實是七貝勒煜奎的人,讓煜奎的門人買下自己,不就代表著自己終有再見到煜禮的一天?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無法預期,且這麼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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