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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袁圓 二十分鐘不到,兩碗勾了芡的大魯面,色香十足又熱騰騰地擺在眼前。 「好棒呀!」季銀芽光是欣賞,便感動地想哭。 「吃完了再誇也不遲。」其實他在家只是那種「吃過豬肉,沒看過豬走路」的食客,親自動手做羹湯乃是平生第一遭,可他素來天賦異稟,單憑成品做反向思考又是他最拿手的工作之一,因此他有自信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問她,純粹是要印證。 「嗯……」季銀芽早就忍不住,挾著麵條便狼吞虎嚥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太餓了,她認為這是她這輩子嘗過最可口的美味。「好吃……嗯……好吃……」 「好吃就好。」得到讚賞雖然在冀祺的預期之中,但他仍是很高興。 「真的……好好吃……」忖及她在最脆弱、最需要親人照顧的時候,坐在身側的竟是昨日她還恨得半死的陌生客,季銀芽不由得百感交集,鼻頭發酸。 怕自己哭出來,她忙以閒話家常來分散注意力。 「請問,你昨天在趕什麼呀?」她一直很好奇。 「買臭豆腐啊。」恍若她問了個蠢問題,冀祺振振有詞地揭高一邊的濃眉。 「……啥?」季銀芽眨眨眼,懷疑是她耳朵的收訊不良。 「就那條徒步區再過去一些些的那間遠近馳名的『張記臭豆腐』嘛,人家老闆每日僅賣到下午三點便準時打烊,連總統嘴饞想吃,也得等到第二天。」冀祺說著說著,唾液便跟著大量分泌。 「張記……臭豆腐!」季銀芽瞠目結舌。 當初瞧他那麼扼腕,她事後還懊悔不已,深恐自己真誤了他什麼大事,例如趕著去醫院見病危的父親最後一面,那他害她受傷受窘也就情有可原,豈知…… 「是呀。」冀祺忍不住怨聲載道。「我本來和同事打賭,若能在『張記』關門前買到大家想吃的臭豆腐,就可以白吃白喝一星期,結果啊……」 他長吁短歎地瞥了她一眼。「我那時就拜託你等幾分鐘嘛,你偏不依,害我回去除了雙賠之外,還得趴在地上學小狗叫著繞場一周耶。」 「哦?那真是委屈你嘍。」季銀芽假言假笑,醞釀於丹田之際的熔岩逐漸沸騰滾滾。 「還好啦,偶爾娛樂一下同事嘛。」大夥兒鬧來鬧去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誰教他向來沒有官架子,才會讓那票娘子軍吃得死死的。 「是嗎?咱們來做一個總歸納,你的意思是說——搞了半天,你撞傷我,只是為了去買臭豆腐?」不行!她不能因為眼前的瘋子而罵粗話! 「我又不是故意撞傷你。」唏哩呼嚕的吃麵聲乍止,冀祺斂住笑容,無辜地申辯。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怎麼可能會故意呢?呵呵……臭豆腐?呵,臭豆腐!」季銀芽氣過頭了反而引頸大笑。 想不到她的存在價值竟比不上幾塊發酵食品,這不是可笑是什麼? 「你明事理就好。」冀祺依然未發現頂上的烏雲密佈,還傻傻地跟著笑。「下次找個機會我帶你去見識見識,保證你吃了還想再吃……噢,倘使再配著那家特製的泡菜,簡直是棒足啦!」 轟隆——火山終於爆發。 季銀芽修養即使再好,也不禁抓起筷子丟他。 「媽媽喂……險些被你的『小季飛筷』刺瞎我美麗的眼!」冀祺機伶避掉之餘,仍不忘油腔滑調。 揩去一頭冷汗,他又埋怨道:「你想現在去吃就直說,我可以馬上帶你去呀,幹麼動粗咧?」 「我現在最想吃的是你的肉!」沒遇過這麼白癡的男人!季銀芽更惱了,端起湯麵準備往他的俊臉砸去。 「你別衝動啊,你要想到大陸苦難的同胞和衣索匹亞的難民都沒有東西吃……咦?」 冀祺打斜著身體閃躲,適巧瞄到躺在桌角的異物,他好心拉起來。「這裡有一包『好自在』。」 那是她在愴惶收拾時的漏網之魚! 「嗄——」季銀芽這下可就不自在啦,愧惶無地的火苗從玉砌妍容延燒至耳根,其中有一半是被他氣的。 都什麼狀況了,他還有閒情岔到別處?且他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與她侃侃談及衛生棉,足見他和女人的關係鐵定很亂! 「還、還、還給我!」心中忽然覺得不是滋味,她羞憤地張爪搶奪。 不料忙中有誤,季銀芽好死不死是以扭到的那隻腳為起跳點,隨之而來的劇痛令她立刻軟了腿,「哎呀!」 「小心!」 冀祺立刻拋開手裡的雜物,疾步縱身伸臂扶她,一氣呵成的動作迅速敏捷,卻仍慢了一拍,她為了撐住重心反而使錯了力。 緊接著啪嗒一聲,紅腫末消的足踝很不自然地九十度打彎,季銀芽慘叫著倒地。「啊……啊……」 至於那包在半空裡轉了好幾圈又掉下來的女性用品,則正中冀祺的腦門,再彈落到季銀芽平坦的腹部,由正面瞧過去,還可以清楚看到塑膠包裝袋上印著「好自在」的英文字樣——Safe& Free…… 第三章 她不相信! 她真的不相信! 季銀芽兩眼發直地瞪著在醫院折騰了一晚、被裹了層厚厚石膏的足踝,說什麼也不相信她會這麼、這麼、這麼地倒霉! 「還很痛嗎?」冀祺湊近佈滿關心的俊臉,口裡含著沉吟。「照說醫生開的止痛藥應該發生作用了啊?」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這已經不是痛不痛的問題。季銀芽噘高櫻唇,不想和他說話。 「別擔心啦,醫生不是講了嘛,幸虧骨頭沒裂得很嚴重,只要上大約一個月左右的石膏固定住就沒事。」冀祺對遠景很樂觀。 「這樣還不嚴重?」他就是有辦法惹她回嘴。 俗語說一年之計在於春。 她自小到大一向健健康康,甭提是受傷了,即使是個小感冒也不會。如今,春天才開始,她卻連續發生意外,這是否意味了她接下來的這一整年都會非常「難過」呢? 別呀!她才剛過完生日,可不想接著就過「忌日」啊…… 「你換個角度想嘛,好在你的韌帶沒傷到,斷的又是扭到的那個腳踝,不然你不更慘?」依她那種摔法,冀祺覺得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非但要痛兩條腿,屆時只怕你想走個路都不能。」 這是什麼歪理? 「不是疼在你身上,你當然可以笑得很輕鬆。」季銀芽冷嗤。 「誰說的人家我是疼在心坎兒裡耶。」冀祺未經思考使捂著胸膛、舌粲蓮花地說出一串甜言,嘴角懸著抹了蜂蜜似的笑。 語畢,他自己也嚇一跳,不解自己怎麼無緣無故會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少噁心!」季銀芽嗔聲輕啐。 明知他那句話的玩笑居多,但充血的心臟依舊多跳了五、六下,兩朵彤雲也跟著攀上佳人的雙頓。 不想那嬌嗲的模樣竟有幾分像是在和愛人打情罵俏,冀祺的魂魄瞬息便被勾了泰半,若非她伸手輕拍他的肩,他的精神狀態或許還處在游離中。 「你傻啦?」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燥熱的臉,看是不是沾到了什麼,否則他幹麼目不轉睛盯著她瞧? 「沒——沒,只是突然覺得你很美。」冀祺憨笑地搔著頭髮,並不吝嗇抒發心中的誇讚。 季銀芽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原想乘機糗他的卻好像反讓人將了一軍,可他坦蕩蕩的眼神又不似虛假,令她難以極起面孔斥責。 和煦春風掠過一池平靜的春水,掀來甜孜孜的春情無限,氣氛登時變得有些曖昧,她清了清喉嚨,垂眸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嗟!美就美,丑就丑,哪有什麼突然不突然?」她試著他作不在乎。 「是是是,小的用字不當,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女泰山。」女人就是女人,對「美」的形容詞總要斤斤計較。 不過說真的,對她,他是越看越順眼;或者該說,是越看越對他的味。 「別以為你拍馬屁,我就會原諒你」季銀芽咬牙忍著才沒被他的打躬作揖逗出笑來。 「天地良心呀,你這回摔斷腿可跟我一點都不相干喔!」冀祺冤枉地嘟囔。 「沒有直接,也有間接。」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喂喂,『連坐法』也不是這麼連法吧?」他何德何能有此榮幸?況且除了第一次的車禍他有『小小」的錯,其他幾次…拜託!他碰都沒碰到她的汗毛一根耶。 「怎麼不是?」季銀芽自有一番推論哲學。「沒遇上你之前,我好端端地活了三十年 遇上你之後,咱倆只要一照面,我便備受無妄之災,由此得證『遇上你』等於『遇難』。」 「哇拷……」冀祺睜大著黑瞳,張大了嘴,當她以為他要抗辯時,他卻喳呼:「你已經三十歲啦?這麼老——哎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