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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袁圓    


  「不、不過……小……王爺他……」康韞戰戰兢兢地垂下頭。

  「小王爺怎麼啦?」韞兒表現得太異常了,康王爺不禁有所警覺。

  「他……失蹤了。」康韞的頭垂得更低。

  「失蹤!?」康王爺和老國王齊聲站起來驚叫。

  「也不算失蹤啦……他說想去台灣看看,剛開始我們早晚各會聯絡一次,但在十多天前他突然就斷了音訊,我擔心他會不會……呃……」護主不周,康韞慚愧地幾乎將臉貼在胸口上。

  「什麼?!」康王爺頹坐下采,一時間不能接受此令人震撼的消息。

  「對不起。」康韞連忙屈單膝跪地請罪。

  「先別怨,或許只是年輕人一時貪玩,忘了聯絡也說不定。」老國王安慰康王爺。

  「不會的。」康王爺瞭解自己兒子的個性。「德兒這孩子素來循規蹈矩,會不告而別已是大不逆,為了怕我操憂,他再怎麼樣都肯定會保持聯繫,以備萬一被我查到了也好放心,因此他八成是……」

  「吉人自有天相,你先別多想。」老國王阻止康王爺再講下去,他偏首問康韞。「小王爺最後和你通話時,有沒有說人是在哪裡?」

  「台灣的台北,他還說想去較有特色的鄉村走走。」康韞不敢有任何隱瞞。

  「那就好,咱們就針對這類型的鄉村找找。」老國王做出決策。「不這事暫時不宜公開,免得國內百姓不安或引起不法分子覬覦。」

  「你怎麼說就怎麼做吧。」唯一的兒子失蹤,康王爺已亂了方寸。

  「咱們和台灣是友邦,相信對方會很樂意暗中協助我們的。」老國王說。

  小鎮是藏不住秘密的。

  徐家來了高大年輕的陌生男子,立刻成為街坊鄰居茶餘飯後七嘴八舌的熱門話題,上回徐家大女兒陪之一同出入市場買衣服的消息,更讓好事者傳得繪聲繪影。

  為此,徐培茜還遭到徐母的修理,揚言要斷絕母女關係,雖經康德出面調解說明,這場風波稍算平息,然而背地裡暗藏的議論紛紛的卻是越炒越凶。

  而素來安靜無人的花圃,在一個星期之內人潮遽增,連忙得頭昏腦脹、無暇注意外界動向的徐培茜,也能隱隱嗅出詭異。

  「阿康。」徐培茜在瞥到「又」有人走過,並屢次鬼鬼崇崇朝他倆瞄時,終於忍不住找康德尋求解答。

  「嗯?」康德接過她遞來的康乃馨側枝,動手去除一些葉片。

  「你有沒有覺得路過這裡的人突然變多了?」徐培茜抬頭望著一又一個人晃來,對方見她在看,原先朝此投來的目光刷地慌亂瞥開。

  真的有鬼!她想。

  「是嗎?」康德不以為意,將側枝插入苗床中,再用手指把四周的床土稍加壓實。迨一個月後,它就可髮根成苗,準備迎接偉大的母親節。

  「難道是本來就這麼多,只是我一直沒留心?」徐培茜偏著被陽光曬得紅撲撲的小臉,盯著那人倉皇離去,有點像是自言自語。

  「可能吧。」康德重複剛才的動作,插枝、壓土,再插新枝、再壓土。

  事實上,她納悶的這種現象乃發生於他出現在這兒工作之後。

  最早僅是三、五個人,接著人數越來越多,後來儼然觀光勝地和唯一道路似的,村民無論去哪兒,好像都必須打此經過,認識或不認識的,均當他是珍禽異獸般地投以臆測的眼光。

  「但是他們為什麼猛往這兒瞧?」徐培茜站起來環視她的花圃。「是我們種的花有什麼不對嗎?」

  「應該不是吧。」康德憋著笑,心想:這小伙真有的夠遲鈍。

  「那為什麼他們全是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徐培茜嘟嚷。她也不覺得她種的花有啥不妥呀,還不是跟往常的差不多嘛。

  「或許人家害羞啊。」此項尤其叫他詬病。

  他自然清楚他們純粹是對他這位外來客感到新鮮,可要嘛,就大大方方和他交談呀,幹嘛那樣畏首畏尾、賊頭賊腦的?

  「大概吧。」徐培茜訥訥地點著頭,這一點,她腦瓜子兒倒似忽然開了竅,她兩眼發直地瞪著他。「他們……該不會是來『看』你的?」

  「如果不是我自戀,我想應該沒錯。」康德事不關己似的聳聳肩。他相信此刻若是票選風雲人物,自己篤定高票當選。

  「噢……」徐培茜拍額呻吟,旋即蹲下來幫鄰居說好話。「我住的這個村鎮不大,左鄰右舍泰半是老街坊,所以他們對生面孔才會特別好奇,等你和他們混熟了,你會發現其實他們很熱情。」

  「我已經領教過他們的『熱情』了。」康德舉雙手贊同。「光是我的身世背景,不小心被我聽到的,就有好幾個版本,至於檯面下我沒聽到的,恐怕少說也有一簍喲。」

  除了黑道、流氓之類的老劇情,較具創意的大概算是他乃某大企業家的私生子,因未來繼承權問題,被大老婆派人追殺,所以會受『重』傷逃到此鎮躲避的這一段。

  「你獨自送貨、留我一人看守的那一回,我故意主動和他們打招呼,好終結此種無聊的窺伺遊戲,沒想到第二天情況不僅沒改善,反而來的『觀眾』更多,所以我決定放棄,乖乖繼續任他們『欣賞』。」

  「對不起,造成你那麼多困擾。」身為村裡一份子,徐培茜雖不會和人嚼過舌根,仍覺得與他們同罪,畢竟是她忘了先提醒他。

  「你道什麼歉?那些困擾又不是你造成,那堆流言也不是你講的。」康德一直生長在萬人矚目下,如今這場面不過是小case。

  「他們就是嘴巴壞,心地倒是不差。」徐培茜不是不瞭解那群老街坊的狗嘴張開,裡面能吐出幾顆象牙。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點也不介意。」他揉揉她的頭,要她安心。所謂「出污泥而不染」,她便是最好的寫照吧。

  她太善良了,善良到連附近的鄰居皆愛佔她便宜,買花自動少給錢,要她「順便」幫這幫那的亦吆喝得很順口……她明知他們的心態,卻仍舊照單全收不反駁,虧得她媽媽厲害,她卻半點都沒遺傳到。也幸好她媽媽厲害,要不這夥人早把她吃得更死。

  何時她方能改掉當濫好人?

  不過也因為她是這麼樣的一個濫好人,他才會越來越喜歡她,不是嗎?

  「是這裡嗎?你媽聽到傳聞而動手打你的地方?」溫暖大掌順著她的頭形滑下,然後憐惜地停在她的粉腮。「那時很痛吧?」

  僅是買件衣服的芝麻小事,她卻再度因他挨耳光,令他內疚了好幾天。

  「不……已經……不痛了,你……」徐培茜欲語還休,垂首羞化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

  「我什麼?」若不是隔牆有眼,他不願引起軒然大波,否則面對這般嬌嫩如春的美色,他好想抱著她吻……

  是呀,抱著她吻!與她相處愈久,他對她的渴望就愈濃,如今已濃烈得儼然一杯醇酒。

  「你……不用擔心我。」她起碼還有母親打她,他呢?「我不是真的呆。」

  「哦?」

  「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心底全明白,只是我認為人生在世就這短短幾十秋,何必斤斤計較?」好比他最近一直刻意與她保持適當距離,她清楚他全是為她好,但她寧可他像現在這麼撫著她。

  「你呀……」真輸給她了,她這不是呆是什麼?

  「別再為旁人傷神了,我希望你多撥一點愛給你自己。」……還有我。可是這話此刻說不得,他不想把她嚇到。

  「咱們快把這裡弄一弄吧,不然天就要黑啦。」康德轉手去拿康乃馨的插穗入土,好分散過盛的精力。

  仰望蒼天,他不禁暗歎這種壓抑慾望的和尚日子,幾時才能結束?

  或許是康德素行不錯,茫茫蒼天當晚就給了他回應。可是他覺得那是報應,誰叫他心存不軌……

  「阿康——」有人迎面向他奔來,那粘呢的嗲聲令人有點反胃。

  他不知道是誰,鄉間小徑上沒啥路燈,唯一能確定來者是女性,但不是徐培茜,他不想滋事,所以裝作沒聽見,又把視線盯回地下,彷彿那兒有黃金萬兩。

  「等等……等等……」女孩後面尾隨的男孩,氣喘如牛地抓住她,想來已經追了有一段。「青霞

  原來是培茜那位消失好幾天的寶貝妹妹呀。

  康德這才抬起頭,停下腳步,不過他閃到路邊讓他們經過。

  「你放開我!」徐青霞反身甩掉男孩,接著跑到康德身後,兩手親密地摟著他的臂膀宣佈。「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這樣你死心了吧?」

  「喂——」康德可不願蹚別人的渾水,他想要推開她。

  未料她抱得更緊,口吻不耐地截斷他的話朝男孩吼:「你還不走?」

  「青霞,我……」男孩掂掇情敵的份量,發覺自己論體格、論外貌均矮人一截,不禁頹喪地求助女主角,祈望她能念在舊情,微施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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