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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袁圓    


  「是這樣嗎?」朝正面看的確是這樣,徐培茜不禁陰霾全掃,自問自答。「嗯,說得也是。」

  感覺她在微笑,令他舒緩繃緊的唇線,可崇尚公理正義之心卻仍然為她抱屈。「你……不氣嗎?」

  他是指她親人待她的態度,和鄰居的袖手旁觀。在他的國家內,縱使是下人僕役,亦會得到相當的尊重。

  「氣?氣什麼?有什麼好氣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拿他來講,她最少有吃有住又有家,日子比他好過多了。

  想到他已經夠慘的了,還平白因她背上「流氓」和「亂來」的黑鍋,心裡委實有老大的過意不去。「對不起,都是我害你……」

  「不、不、不。」康德忙不迭地否認。

  他本來就很自責,再聽她這麼說,他幾乎希望當初他沒逃家,那麼便不會有接下來這一連串的事端,她也不會認識他。

  「該道歉的人是我,我純粹是來致個意,並確定你的住址,好方便我日後報恩,豈料反而造成你的困擾……」他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我不應該來找你。」

  幸好她很豁達,要不黃泉路上會多了條看不開的冤魂。

  「不干你的事,你千萬別這麼想。」就算他沒出現,她還是會被揍,只是理由不同罷了。

  迎向他的懇摯黑瞳,感受他誠心的詞彙,令她有些動容。

  「說真的,我很高興你來找我。」她一直是朵匿在牆角的小花,或僅稱得上是株襯托小花的小草,生命力雖強,卻容易受人忽略,也吸引不了路人停下來駐賞。

  但是從他眼中,她能清楚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恍如她在這世間仍佔有一席之地,而不再是可有可無的低等生物。

  「是嗎?」往昔他衣著光鮮、高高在上時還說得過去,如今他大相逕庭的窘境與不修邊幅的外貌,讓他處處遭到歧視,因此他很意外她的歡迎。

  「不是要你報恩啦。」怕他誤會,她趕緊解釋。「送你就醫乃舉手之勞,換做是其他人,我想他們亦會和我做一樣的事。」

  「大概吧。」康德付之一笑。這點他可不敢苟同,畢竟他躺在地上等待旁人的「舉手之勞」不單是短短的幾分鐘。

  「講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沒什麼時間去交朋友,所以……你是我第一位能聊天的人。」徐培茜赧然乾笑。

  「那不是你的錯。況且有些人就算有時間,也不見得交得到朋友。」望向那一大片花圃,康德哪裡笑得出來?

  那麼大的面積,叫他這從小與花為伍的老手管理都嫌勉強,更遑論她一個女孩家,年紀輕輕的,要一手包下整個花圃內大大小小的粗活兒,甭提是交朋友了,他看她連抽空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吧。

  「謝謝。」彷彿獲得他的支持,她釋懷地對著他笑。

  「為什麼?」和道歉的理由相同,該說謝謝的人也是他。若非她的幫助,他現在只怕是甘庶田里的一具無名屍。

  「因為你沒有否認我們是朋友。」徐培茜吐吐舌,未經化妝晶修飾的杏臉刷地臊紅。「奇怪,我似乎在你面前就變得特別多話。」

  「那是我的榮幸。」康德很開心她這麼說。

  徐培茜眉飛色舞,心情好不愉快,連走起路來的步伐,都像生氣勃勃的鳥兒似的蹦蹦跳跳。「來吧,我該回家弄晚飯了。」

  參加過無數的餐會,康德第一次吃到這麼難吃的晚飯。

  當然,不是徐培茜的手藝不好,事實上嘗膩了大廚的佳餚美饌,偶爾換換口味,來個家常便萊,感覺是挺不錯的。

  錯就錯在同桌的人不對。

  他好比那夾心餅,讓徐家的一老一少卡在中間,靜觀她們狼吞虎嚥,等候不知何時會開始的拷問,還要忍受這不合身的棉衫。

  「謝謝你們。」因為他那一百零一套的衣服,雖於住院期間,護士好心幫他洗過、縫過,但讓他在花圃內折騰了一下午,早就髒兮兮的,所以經徐母特准,找礦一件徐父生前的舊上衣給他換。

  只是兩人身材差一大截,原該有點寬鬆的款式,他穿起采卻變成了貼身衣,結實的肌理登時無處遁形。「謝什麼謝?吃呀。」徐青霞看得口水直流,秋波頻送。見他仍端坐不動,以為他是緊張。

  「不等……她嗎?」康德一下不曉得該怎麼在她們面前稱呼徐培茜才合宜,只好用手指著仍在廚房忙碌的伊人。

  打從她一進屋,他就沒見她歇息過。

  「等什麼等?!」不清不楚的河東獅吼,自徐母塞著雞腿的唇縫飛出,一雙眼不時防賊似的瞄著他。

  「……喔。」不想給徐培茜製造紛端,害她再遭皮肉之苦,他順從地拿起筷子扒著飯。

  「甭管我姐啦,她習慣等我們吃完後才吃。」徐青霞甜甜笑著解釋,以防他誤會他們虐待。

  「嗯。」康德禮貌性地應個聲,對於她欲蓋彌彰的說詞,他僅感到可笑。尤其句中的「習慣」二字,更是耐人尋味。

  「今個兒這餐,算是為你迎新,你多吃點,往後大夥兒均是一家人,千萬別和我們客套喲。」徐青霞挾了一大塊肉到他碗內,盡量表現出女主人的親切。

  「謝謝。」康德額頭示意。

  如果可以,他寧願也等她們吃完後再吃,或是到廚房陪徐培茜,或是像剛剛那樣枯坐在客廳。

  不過相較之餘,徐母那廂的氣氛就凝重得很,她是曙邊遺姆。「」死丫頭,肉燉那麼鹹,青菜炒這麼老,怎麼教都教不會。」

  直到酒足飯飽,她嗓子一拉便朝廚房喊。「啊湯咧?」

  「對不起,來了、來了。」徐培茜連忙捧著剛煮好的湯上桌,並將徐母的空碗盛滿。

  「真是的,做什麼事都慢吞吞,我養你還不如去養三太太家的那頭豬,好歹宰了能賣幾個錢……」徐母擰眉叱責,一手端起那碗湯就喝。

  沸熱的湯汁登時灼過叨叨不休舌頭,瞬間焚化毒辣的口腔,再經反射作用從原處盡數噴出,徐母當場哇哇拍桌子大斥,被燙傷的口內麻痛難捱。「咳咳……你這個……死嬰那,你存心要燙死我呀?」

  「不,我沒……」孱弱的嬌軀本能地猛往另一方怯縮,徐培茜畏懼的模樣直叫康德好想攬她入懷。他那隨時會出頭護駕的凌威,無形中凝聚成一股蓄勢待發的寒冽,令徐母本欲打下去的手,忌憚地硬拗了方向,改為像趕蒼蠅般地趕她。

  「去去去!我看了你就吐血,要不是有客人在,瞧我怎麼修理你。」

  「是。」徐培茜如釋重負,幾乎是用跑的離開。

  「真的怪哩,同樣是從我肚裡生下來的,啊品種怎會差這麼多?」徐母吊著眼梢嘀咕。

  康德壓抑胸口漸旺的怒火。全為了無知婦人說的無知話語而動怒,連他自己也很訝異……是因為被辱罵的對象是她的關係嗎?

  無論理由為何,這頓飯他是吃不下了。他放下碗筷,兩手又平置回大腿上,冷靜保持中立。

  「寶貝呀……」徐母搖身化成苦情姐妹花,執起徐青霞的柔荑歎息,嚴厲的五官彷彿會變戲法,霎時易轍為和藹的線條。「媽大字不識幾個,小學也沒畢業,對於未來,媽是不敢指望你那憨慢笨桶的阿姐啦,你可要努力喔,媽往後的日子全寄托你嘍。」

  「媽……」拜託,這種事也要在別人面前念,說話也不看場合?真受不了!徐青霞不耐煩地抽回手,頻向母親使眼色。

  「幹什麼?」徐母正陶醉在假想的悲情世界裡,勃然讓人從中打斷,不覺悻悻然,老臉哪還有方才慈母的痕跡?「啊我講的是事實,我怕誰聽?」

  徐青霞懶得答腔,目前她比較有興趣的是身旁這位謎一樣的陌生客。

  「你今年幾歲?結婚了沒?」瞧他始終抬頭挺胸、坐時雙膝不忘併攏,他若不是軍人或剛退伍,就是見不得世面,再不就是家教不惡。

  她希望是後者。

  「你家住哪兒?家裡有哪些人?在哪兒上過班?會不會做家事?」徐母緊接著出擊,與小女兒左右開攻,好奇瞥覷,活脫脫他是待宰的羊只,可是內容就現實多了。

  果然是個鴻門宴,康德忽地覺得她們很好笑。

  「媽,他是孤兒,所以……」徐培茜剛巧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在經過他旁邊時,歉疚地看看他。

  被問及這些他該知卻不知的問題,他表面強顏歡笑,心裡一定很不愉快吧。

  「什麼?孤兒?」徐母和徐青霞異口同聲大叫,但前者是非常失望,後者則有著興奮。

  「那,你四處為家嘍?」徐青霞馬上又問。孤兒的生活應當很刺激吧……喔老天,她好想撫摸他精壯的胸肌唷。

  「如果不是你們好心收留我的話。」康德跟著她們移陣到客廳,溫文的眼眸仍帶笑地望向徐培茜。

  他這樣回答並不算撒謊。

  「應該的啦,俗諺說的好,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徐青霞眼利地瞄到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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