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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袁圓    


  「培茜不是他們親生的嗎?」這一點康德始終很疑惑,因為哪有父母會這麼待自己的骨肉?

  「誰說的?當然是親生的嘍,我不是才講過嘛,孩子是我接生的啊,我那時可還沒戴老花眼鏡唷!」老醫生笑容滿面。

  康德不禁跟著笑,這醫生很幽默,人看起來似乎不錯。

  「唉!其實這或許是命吧。」老醫生忽然又歎。「當年他倆是奉子結婚……你甭瞧徐太太現在這樣,年輕時她也是個大美人,追她的人一籮筐,本來她是可以嫁給鎮上的有錢人當少奶奶,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卻成了窮花農的管家婆。」

  「所以她就把氣出在培茜頭上?」搞半天竟是這種不成理由的理由?傲俊軒眉不滿地跋飛了起來。

  「大概是吧。」老醫生示意他來回走幾步。

  康德雖感莫名其妙但仍照做。

  「你喜歡茜丫頭吧?」老醫生突然問,也不等康德回答,他又暖昧地笑了笑,並揮揮手。「沒關係、沒關係,你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年輕人呀,有愛來的時侯就要好好把握。」

  「我……」康德忙搖著手。他是喜歡她,但他不能在此承認,這萬一傳開,她又要遭殃嘍。

  「放心啦,那孩子是該享點福了,老頭子我是樂觀其成。」老醫生按下他的手。「我老花歸老花,看人的眼光卻很準,我相信你,是你就一定沒錯。」

  「謝謝。」言盡於此,康德也不必再客套,他感受得到老醫生的真心關懷,而非其他人那種觀戲的心態。

  「謝啥呀謝?你可要好好地照顧她喔。」老醫生彷彿父親把女兒托付給他般地囑咐。

  「我會的。」康德頷首保證。

  「啊……年輕真好。」老醫生欣羨於色,然後要他穿上衣服。「好啦,應該都沒啥大礙了,你不用來複診啦。」

  「這個……對不起,你這樣摸摸敲敲就可以了嗎?」老醫師甚至連他有沒有流鼻子、咳嗽、打噴嚏等症狀都沒問?

  「對,你的瘀青全消了,外傷也好了,這骨頭沒事,神經也沒斷,復原得很好啊。」老醫生推推老花眼鏡。

  「但是……」康德失笑地說。「我是來看感冒的呀。」

  噢,天氣真熱,這哪裡像是春天嘛?

  康德隨手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拭著汗,然後走進廚房問:「地掃好了,衣服也放進洗衣機了,接下來還要我做什麼?」

  「不用了,你去休息一會兒,你不是感冒早上才去看醫生的嗎?」徐培茜頭也沒抬地繼續埋首切著菜。

  「該休息會兒的人是你,況且我本來就沒啥事,只是一點點頭痛和喉嚨痛,不過那是水喝太少的關係,頭痛則是晚上沒睡好所引起,是你堅持要我去診所,我才去的。」床太硬亦是原因之一。

  「我是為你好嘛。」她見他昨天一直揉太陽穴又一直清喉嚨,看起來就像是不舒服啊。

  「我知道。」康德拿過她手裡的菜刀。「來,這兒就交給我吧。」

  他不曾切菜,但瞧她剛剛的架式,應當也難不倒他。

  「不,你還是去休……」徐培茜連忙拒絕。

  他最近幫她太多忙了,任何工作都搶著做,好似恨不得幫她分攤掉所有的工作,讓她好生感激。可是她雇他來是做花農,不是來幫傭,如今怎好意思再叫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窩在廚房內呢?

  「沒關係啦,你不覺得這裡站兩個人太擠嗎?」康德先發制人,偏著笑迷述的俊臉看著她。

  「是很擠,但那是因為……」那是因為廚房本來就不大,而他的存在佔了泰半空間,否則剛剛她一個人時倒游刃有餘。

  甭瞧他瘦,他臂長和腿長,胸肌有材有料,肩闊足足有她的一倍寬哩。

  「別你你我我了,外面那一群歐巴桑不是在等你上茶嗎?」康德搶白轉移她的注意力。

  若非朝夕相處那麼多日子,他還真難想像她的「忙」會是這麼忙。

  除了些臨時的訂購,她每天花圃、家裡兩頭跑,買菜、做飯、洗衣、打掃……等等的家務,她一人全包。每星期二、五要送貨到幾家花坊,每雙周會去一些特約公司換盆栽,週日則固定在建國花市。

  至於徐母和她那位美麗的妹妹,一向只在茶來時伸伸手,飯來時張口。偶爾徐母心血來潮,還會像今天這樣帶人來家裡摸八圈,而她自然就得負責張羅。

  他真的很懷疑在他來這兒之前,她是怎麼忙過來的?

  「嗄……糟糕!」徐培茜摀住嘴詫呼,趕緊拎著熱水壺跑出去。

  她就是這樣,一忙就會丟三忘四,再忙就會手慌腳亂。

  說時遲,那時快,上帝許是要印證似的,她突然一個踩滑,柔軟粉軀跟著就朝後栽。「啊……」

  「小心!」康德猝然放下菜刀,快手抓住就要落地的水壺,旋即順勢往旁邊一擱,另一手也沒停歇地攬住她的腰,再用他的胸脯接住她的背,並將兩人的體重支在他的身後的流理台上。

  整個救災行動一氣呵成,迅速確實。

  「喝……好險,沒嚇到、沒嚇到……」徐培茜驚魂未定,小手猛拍胸脯,口中唸唸有詞地自我安慰。

  「你有沒有燙著呀?」被嚇到的人其實是他。

  見她似乎沒怎麼樣,他不禁捏把冷汗,慶幸他反應敏捷,動作快,不然那壺熱水此刻只怕已澆得她遍體長水泡。

  「沒燙著……咦?」他的聲音感覺為何這麼近?

  徐培茜納悶地仰起眸,立即在正上方的咫尺處,捕捉到一張上下與她剛好顛倒的男性面龐,兩人靈魂之窗所對著的恰巧是彼此的雙唇。

  「是你?」她愕愣愣地瞪大眼睛。他的嘴型很漂亮哩!

  「是呀,好奇怪唷,怎麼會是我呢?」康德也瞠目結舌地裝出一臉訝異,瞳底溢滿壞壞的笑。

  老天!她就不能把她那該死可人的微啟朱唇閉起來嗎?她曉不曉得一個正常男人要費多大的勁兒,才能拒絕這樣誘惑嗎?

  「你臉上的傷全好了!」徐培茜儼然發現新大陸,絲毫沒聽出他的挪榆。

  哇喔——原來男生的睫毛也可以似他這般好長、好黑、好密、好翹……好像洋娃娃唷!

  「真的嗎?」他還在逗她。「我怎麼不曉得?」

  小遲鈍呀小遲鈍,普天下不知道他早痊癒的人大概只有她啊。

  想到老醫生的一席話,他真希望能馬上把普天下的愛統統給她,好彌補她在這之前所欠缺的部分。

  「噢……我忘了該幫你買把刮鬍刀了。」這會兒她的注意力又溜到他嘴邊的毛毛渣渣,使她忽略了自己全身的重量仍壓在他的身軀上、或他倆目前的姿勢有多暖昧,而躺在他懷裡又是那麼踏實、那麼舒服,她貪婪地根本就不想動。

  「不要緊。」康德啼笑皆非。他都快按捺不住要變成大野狼了,而處境堪慮的小紅帽,居然還有心情去管他的鬍子?

  顯然她也沒察覺近日來找他搭訕的女人激增,為了杜絕騷擾和預防被人認出,他故意蓄胡裝酷已有好一段時間了,固然效果依舊不彰,但她未免也太不關心他了嘛……思及此,康德心裡有點悶悶的。

  或許是該提醒她,他的存在的時侯了吧?

  「刮鬍刀會很貴嗎?」她沒買過,所以在價錢方面完全沒概念。

  隨著問句散播如蘭吐氣,悉數進入他的呼吸器官,儼然迷幻藥般地滲透他的細胞,現階段他哪有心思去睬什麼刮鬍刀貴不貴的問題。

  「不曉得。」康德答得漫不經心。她的腰好細,他幾乎一手就能盈握,他得想辦法把她喂胖一些。

  「這樣好了,我先找找看我爸以前舊的還在不在,你先湊合著用用。」徐培茜自顧自地盤算。

  「隨便。」康德胡亂虛應,根本沒仔細聽她在說什麼,此刻此景,他的眼裡腦裡,裝的填的,全是那兩片張張合合、害人心猿意馬的瑰麗芳澤。

  他受不了啦!與其在那兒遐思玄想,何不親自品嚐一下她的味道究竟有多甜?

  「培茜……」康德呢喃出他的需要。

  「什麼?」

  她話聲方落,環於她柳腰上的巨掌,驀地把她往逆時鐘方向一帶,也不見他費勁兒,便輕輕鬆鬆松將她來個大旋轉,在她尚未搞清楚怎麼回事,她的人已站在與他面對面的位置。

  「嘩……」徐培茜真的被他嚇了一跳。他幹麼越靠越近?

  不,不光是他越靠越近,他仍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緊。

  「慢著,你……」她疑惑地想叫他退後點,再這麼下去,他的臉不就要磕到她的了嗎?氣氛猝地變得有些詭譎,彷彿在預告有事即將發生,她不禁燥熱了起來,體內無名的狂浪波濤亦跟著洶湧翻覆,她莫名啞了嗓子,心中忽然有了幾許期待。

  就當他俊逸的五官毫不保留地迫近到她眼前零點一公分處,客廳乍揚的咆哮隔著一道牆飄進來。

  「阿茜喲……」徐母嚷著那口尖銳的台灣國語。「你燒個開水是到山上打井是嗎?這麼久還沒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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