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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羽璇 耿仲德神情嚴肅,「如果你罵夠了,就請回吧,我可以不追究你的愚蠢行為。」 「你太……」 「段姑娘,你已經不是我耿府未來的兒媳,你沒有立場追問我兒子的下落,請回吧。」耿仲德一句話就堵住段緋玉所有爭辯的言辭。 「我……」 「我知道你覺得於心不安,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恕老夫不送。」他又截斷她的話。 「耿伯伯。」段碧海看不過去老姐一臉吃癟的模樣,因此開口想表達他們的立場。 「不必說了,碧海!」段緋玉越看這個老頭越不順眼,他漠不關己的態度氣煞她。「跟這個老頭是說不通道理的。」 真的受夠了,為什麼還要站在這裡和這個臭老頭吵架啊?耿蒼離生死不明,她應該再去找一找。 對,也許是那天太晚了,她沒有把地點記仔細,她應該再往前面一點找尋…… 「老姐!」段碧海不解地拉住突然往外走去的她。 「別拉我。」段緋玉輕輕地甩開他,眼神空洞而茫然,「我要去找耿蒼離,我想起來我還有個地方沒有找……」 「今天別找了,你得休息!」就在這個時候,耿仲德突然離開座位出手擊昏她,快得教段碧海措手不及。 「耿伯父?!」段碧海吃了一驚。 「你用嘴巴說她是聽不進去的。」耿仲德無奈地搖頭,「等段姑娘清醒過來,或許我的夫人會有消息。」 「段伯母?」 「你記得她嫁給我之前是什麼身份嗎?」耿仲德的夫人佟歆兒在未婚之前,是白族族裡負責占卜的至高巫女。 其實他不是不擔心兒子的安危,只是他相信妻子會給他一個答案。 看到耿仲德認真的表情,段碧海恍然大悟,「伯母的能力還在嗎?」 白族巫女的能力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漸漸轉弱,所以一般過了及笄之年以後,就會由另一名八歲的女童替代,而退隱下來的她們大部分會結婚生子,安樂地過完下半生。 「有現任女巫的幫忙,應該可以。」耿仲德伸手抹了下臉,緩和剛才的銳氣。 「請問甄總管她?」 「今早就突然不見了。」耿仲德也是十分地不解,「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她能到哪裡去呢?」 「可是,伯父為何不對我老姐解釋清楚呢?為什麼……」 「為什麼要和她吵架,造成她的誤會?」耿仲德問出他心底的問題。 「是啊!」段碧海點點頭。 「我只是想試試看,我那個慢吞吞的兒子到底有沒有獲得你姐姐的芳心,他們段家的喜酒我到底吃不吃得到。」耿仲德打死都不會說出他其實只是想挫一挫段緋玉暴烈的性子,免得自己老了會受她凌虐。 「喔。」段碧海不疑有他地點頭,他抱起昏迷的段緋玉,「那我帶老姐回家了,如果伯母有什麼好消息,請務必告訴我們。」 「放心吧。」耿仲德點頭。 ??? 觸目所見,皆是紅橙黃所交織而成的世界。樹木褪下了青綠的外衣,換上橙中帶紅的衣裳。 青嫩的稻苗長出了結實纍纍的稻穗,讓耕種的農夫們笑開了一張久經日曬的黝黑臉龐。 整個大理城都沉浸在豐收的歡欣裡,到處都有人聚集在一起跳舞唱歌,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為了豐收祭典而忙碌起來,熱鬧的程度不亞於漢人的過年。 然而歡樂的氣氛一點也進不了段緋玉的心,對她而言,時間卻靜止在離開耿蒼離的那一刻。 她一身的素白,平時紅潤健康的小臉失去了血色,沒有焦距的雙眼,看著眼前風起葉落。 三個月了,整整三個月都沒有他的消息,現在惟一支撐著她的,是耿夫人的一句話-- 「我找不到他,但身為一個巫女和母親,我很確定他還活著!」 就這一句話,段緋玉如行屍走向一般地度過了一個夏季,只為了等他回來。 曾經,她瘋狂地在他和野狼群搏鬥的那個地方找尋著。 曾經,她對著天空喊出無數次他的名字。 咒罵、怒喊、哀求、祈禱,能做的她統統都做過了,然而,他依然無消無息。 等待,這是她惟一能替他做的事情。 不甘心啊! 為什麼她只能這樣被動地等、被動地找呢?為什麼當時不馬上回頭同他一起奮戰呢?就算面對無法預知的危險,就算會喪命,也要同他一起啊! 她多希望自己能代他痛,甚至代他死,也不願意待在這裡,承受無止境的相思。 她痛苦地閉上雙眼,腦海中,都是他溫柔呵護的笑顏。 「騙子……」她喃喃低語,想流淚,卻又流不下來。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而她,一直等著他啊!「老姐!」 遠遠地,段碧海的聲音傳了過來。 段緋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對於他的呼喊充耳不聞。 「回來了!老姐!回來了!」段碧海的聲音裡有著極度的興奮,連聲音都微微地顫抖著,「老姐,你在哪裡,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真的!老姐,你在哪裡--」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她都不想聽,她只想知道思念的人在何方? 「老姐--」然而段碧海的聲音卻依舊堅持地高喊著,「他回來了,甄總管帶著姐夫回來了!」 蠢蛋!她還沒有嫁哪來的姐夫?這個二愣子腦子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段緋玉倏地睜開雙眼,慢半拍地接收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碧海只叫一個人姐夫,那個人就是--耿蒼離! 「碧海……」她出聲回應,可是她的聲音卻出乎意料地微弱,甚至顫抖著。 身體就像是注入熱源一般,不斷地發熱湧出力量。 是嗎?他回來了?他遵守約定回來了嗎? 「老姐!」段碧海很快地就找到她來到她跟前,整張臉因為興奮而閃閃發亮,「甄總管把姐夫帶回來了,兩個人都回來了!」 「都回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這只是南柯一夢。 他興奮地點頭,轉頭看向身後。 段緋玉推開他,然後視線就定格在某一個點上。 她緩緩地站起來,腳步有些不穩地往前走了兩步。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顫抖,雙腳根本虛軟得站不住,可是她硬是撐住。 兩人相隔有百步的距離,可是視線卻膠著在一起。 耿蒼離看起來很蒼白,整個人瘦了好幾圈,雙頰都凹陷下去,可是他那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閃閃發亮地看著她。 她發出歎息,直直地向他衝了過去,衝進他為她敞開的懷抱。 「我回來了。」他對她道。 是他!他真的回來了,他真的信守承諾回來了!這是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胸膛、他的懷抱!水氣瀰漫上她的眼睛,擔憂與自責化成淚水,在他的懷中氾濫成災。 耿蒼離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擁抱著她,讓她傾聽他有力的心跳,感受他緩緩起伏的胸膛。 兩人相依許久,她才從他的懷中抬起頭,露出三個月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歡迎回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便失去了意識。 ??? 段緋玉醒來以後才知道,她昏過去的剎那,耿蒼離也同時失去了知覺,讓周圍的人慌亂成一團,幸好有甄毓冷靜地指揮坐鎮,才將兩人分別安頓好。 段緋玉一醒來以後連飯也沒有吃就直接殺到段府去,守在他的病榻旁,不眠不休地看顧著他。門咿呀地一聲打開,驚醒了淺眠的段緋玉。 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看清楚進來的人是也失蹤了三個月的甄毓。 「甄姐姐。」她喊著,看著甄毓放在桌上的幾碟小菜和冒著熱氣的清粥。 「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大當家醒來,一定不願意看見你憔悴的模樣。」她拉過段緋玉,要她吃下桌上的食物。 「謝謝甄姐姐。」 「看過大當家身上的傷了嗎?」在段緋玉用餐的時候,甄毓開口問道。 「看過了。」見過那些傷,段緋玉幾乎可以斷定,甄毓找到他的時候,他一定是徘徊在鬼門關前,就差那麼一口氣。 在他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個完整的地方,到處都是清晰可見的爪痕,他被那些野狼攻擊得傷痕纍纍、慘不忍睹。 「怕嗎?」 「我為什麼要怕?」段緋玉不解地看著她,「這是他英勇戰鬥所留下來的勳章,我為什麼要怕?」「大當家夫人。」甄毓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坐在她的身旁,用十分認真的語氣道:「大當家的雙手會有一陣子的時間不能靈活運用,而他的心靈,短時間也無法逃離那些野狼所帶給他的惡夢。」 「我會幫助他的!」段緋玉說得很有把握。 「甄毓相信大當家夫人的魅力,然而我所擔心的不是這些,因為這些大當家都十分地清楚,也十分積極地面對這樣的困難。」 「既然如此,那你還擔心什麼?」她不解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