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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羽娃    


  沒有人看得見漾在岳烈日唇邊,那抹難以被察覺的陰森冷笑。

  *  *  *

  「不騙你,老三!那個向來趾高氣昂的老二居然百般溫柔地對待韓雪雁,我光用眼睛看都會頭皮發麻!」

  岳行雲雙手環胸,背靠在錄音間的牆上,嘀喃咕咕。

  「而且,他向來最看不起民歌西餐廳或是什麼PUB秀了,但他居然答應韓雪雁登台演奏,還把人給請回來了,我真是替那隻小綿羊捏—把冷汗。」

  「或許沒那麼嚴重。」岳朝曦涼涼地保養著他的長笛。

  「怎麼會不嚴重?我從來不曉得老二可以因為恨她而做到這種地步,連高傲和自尊都可以不要,這要累積多少恨意才能這麼不顧一切啊!」岳行雲怪叫。

  岳朝曦沉默著。的確!老二竟可以因為要博取韓雪雁的信賴和好感,把他們四個不是親兄弟的事告訴不相干的第三者,雖說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但從他口中說出卻很不尋常。

  「說的也是,若是從你口裡說出來還說得過去。」岳朝曦淡淡地道。

  「喂!你這什麼態度呀?」岳行雲不服氣地問。

  「在這裡,終於被我抓到了!」花辰踢開門,氣勢萬千地走進來,「那個女人呢?」她質問著岳朝曦。

  「沒有女人!」岳行雲翻了翻白眼,「拜託!小姑奶奶,你是來抓奸的嗎?」

  「要你管!」花辰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岳氏四兄弟中,她最不欣賞的就是這個看來痞子痞子的老四了。

  「看來是桐月姐到了。」岳戟曦悠悠地把長笛裝入盒子中,「我們下去吧!」

  「不用麻煩了,我已經自己上來了。」東方桐月含笑地站在門口。

  「老師……」岳行雲當場成呆瓜狀。

  花辰暗暗地想,她就是看他那副蠢樣子不順眼!

  「你沒先去見老二?」岳朝曦把花辰攬到身前,有點擔心她會上前去踹岳行雲兩腳。

  「他去追他的助理了。」東方桐月仍是一派溫柔婉的的似水笑意。

  「老師!你知道那個助理是誰嗎?她可是你以前的鋼琴老師的……」

  「我知道,行雲,」東方桐月微笑,「可是我想,不必擔心他們。」

  「為什麼?」岳行雲不解,就連岳朝曦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因為,」東方桐月頓了一下,才又道:「那個孩子有著—雙戀愛的眼睛。」

  *  *  *

  學鋼琴?

  韓雪雁接下來的幾天都被這句話給困住了。

  她並不是不會彈琴,可是就算她彈了,也只是把琴發出聲音來而已,她無法去愛音樂!

  從上國中起,她就是個表現差勁的學生,常常把老師氣得在她面前摔譜,對她大吼大叫道:「韓雪雁!你媽媽可是知名的演奏家耶!為什麼你連這麼簡單的莫札特小奏鳴曲都不會彈?」

  「我又不是我母親。」她淡淡地回了—句。

  「哼!是唷!難不成你要和你那個窮困潦倒的父親一樣不爭氣嗎?只能沉迷在過去的名聲,一輩子活在回憶裡?」老師嘲諷道。

  「謝謝你的讚美,我會回去轉告他的。」她不理會氣得面孔扭曲的老師,逕自離開了老師家。

  她似乎是為了父親的名聲而學琴的,老師說出人頭地,就連父親也想利用她重振過去雄風。

  音樂只不過是個攀向高辜的管道,但她並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工具,去得到—些不切實際的虛名。

  她更痛恨自己是「某某人的女兒」,而得背負著這麼沉重的十字架一輩子!

  父親潦倒後,有關他的耳語就絡繹不絕,訴說著他是怎麼樣用手段去取代了別人的位置,結果仍因沒有實力而被淘汰。

  當然這些話他們是不會在她面前說的,但她極度痛恨著這些偽善卻自命清高的音樂家!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要我重新爬回高峰,誰還敢說什麼閒話?都怪你不爭氣!都是你!」

  她記得父親時常這麼跟她咆哮,有時還會動手打她。

  所以她有時會很恨離家的母親,當初為什麼不帶她一起走?

  但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了,不論是愛情或其他,她只想好好的,平靜的過日子,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也無所謂。

  無奈,  她沒想到的是,命運根本不放過她!

  「為什麼把我刷下來?岳烈日!你不要公報私仇!」

  回到辦公室門前時,韓雪雁聽見虛掩的門扉後,傳來的爭論聲。

  韓雪雁愣了—下,決定不進去了,人家在吵架,她再介入只會訃當事人感到尷尬。

  正當她預備轉身離去時,另—個出現的聲音拉住了她的腳步。

  「你有那個資格嗎?」那個漫不經心的輕哼,有著最讓人難堪的鄙夷。

  這聲音的主人難道是……

  「你—一」那個人氣結。

  「在這個世界裡,有才華的人才能生存下去,或許你是可以當當老師、教教學生,不過,在我們的交響樂團裡,不需要你這種次級樂手。」

  雖然是優雅平穩又親切的語調,但字字句句卻比利刃更能殺人。

  韓雪雁不敢相信,那個向來侍她溫和體貼的男人,會有這樣殘忍絕情的—面。

  「高暉皓,老實告訴你吧!」

  韓雪雁聽見辦公椅移動的聲音而腳步則向門口移來,她趕忙往旁邊更縮去了些,生怕被抓包可就窘了。

  「你、根、本、沒、資、格、當、我、的、對、手。」

  「岳烈日!你……」

  「自動請辭吧!像你這種人再繼續教下去只是白佔名額而已,你—點才華也沒有。」很溫和、很友善的調子,和內容根本是十萬八千里的差別。

  這個可怕的男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岳烈日」嗎?

  她一直以為他是很通情達理、溫文儒雅又謙恭有禮的人。

  沒想到……他竟有著最銳利的爪子!

  「我不會走的!  」高暉皓的態度也很強硬。

  「請便!要你自動請辭是給你面子,若我開除你,不是很不好看嗎?」岳烈日悠悠哉哉的語氣,讓人情感屈辱。

  「你——」

  「門在那兒,不送了!」

  沒有多少人在那樣的羞辱下還能有好脾氣,高暉皓拂袖而去,沒料到開了門會見到躲避不及的韓雪雁。

  他並沒有多做停留就直接離去,但在和韓雪雁擦肩而過後,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烈寒時節即將到來了……

  第四章

  韓雪雁以為岳烈日向來是個很溫柔的男人,但直到那天,她才明白,眼睛所見的未必都是事實。

  岳烈日就像是一面三稜鏡,隨著角度和光線、探視和方位的不同,會產生不一樣的面貌和光芒。

  她相信他是一個潘朵拉的盒子,裡頭不是裝著驚奇,就是鎖著一個惡鬼。

  正如同她所感受到的,他彷彿有著光明天使的笑容,背後卻張揚著惡魔的黑色羽翼。

  明知如此,她卻仍不捨離開這團呼之欲出的危險,和他。

  不明白為什麼,但她就是深深地為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著迷。

  「雪?韓雪雁!」

  和郁瑋最後一聲低咆總算拉回了她游離的神智。

  韓雪雁倒也不見慌張,淡淡地將眸光投向和郁瑋,「有事?」她的語調和表情一樣淡漠。

  「姑奶奶,我叫了這麼多聲你才聽見呀?」和郁偉連珠炮似地嘀咕—大串,「怎麼你去季節之歌上班也不告訴我?要不是昨天我去季節之歌找和聲學的書,碰到了執行長,我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了?」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韓雪雁音調沒啥起伏地問。

  「話不能這麼說啊!我們是朋友嘛,我會關心你是一定的呀!還有小蘋,她居然跑來告訴我有人跟她求婚了。什麼跟什麼呀?她才十七、八歲的年紀耶!這下子樂團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哪還能搞得下去嘛!」她叨叨絮絮地抱怨著。

  「是嗎?」韓雪雁幽幽地應了聲,想起了那天在走道上遇見高暉皓的事。

  因著岳烈日給他的打擊,所以他想成家了?

  沒有一個男人會在自己最潦倒失意的時候還會想結婚的吧!他是想用蘋來填補空虛,還是想利用她的迷戀而要她與他一同沉淪?

  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高暉皓很有可能也會因為在失去了所有之後,才猛然發現在他的身邊有能夠令他珍惜的珍寶呀!

  「你似乎不會驚訝耶!」真是冷靜得過了頭!想她在乍聽這個消息時,驚愕得差點吼翻了整個屋頂.

  韓雪雁垂下了修長的眼睫毛,「那個男人不能嫁。」那是她砸他書之後的結論。

  「你為什麼講得這麼肯定?難道你早就知道了?」和郁瑋又是一驚。

  「嗯。」她哼了一聲充當回應,吸著杯中的檸檬汁。

  「居然連你也知道了……」和郁瑋先是低喃了一陣,才火大地道:「這算什麼呀?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卻是最後—個知道的,你們根本沒想過我的感受嘛!我對你們掏心掏肺的,結果你們根本就不信任我,沒把我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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