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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宇璐 "過了今冬,這片林子裡的碧桃樹就會開得很熱鬧,花兒有白色的、紅色的、紅白相間的、白底紅點的……大哥說,粉紅色的那幾株最為名貴。"她心不在焉的胡扯,眼珠子咕嚕亂轉。 "呀!對了,"她忽然張牙舞爪的撲向聞人傑,惡惡的笑,"這裡……從前吊死過一個人喔!" "死……人?"聞人傑果然被嚇到,膽怯的東張西望,瞄見護衛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才安了心。 嘿嘿,擺脫不了這個討厭鬼,嚇嚇他也好。 "真的真的,"她非常認真的瞧著他,"聽說天璿宮未建之時,這裡曾是一間大戶人家的別業,有個做小妾的生得漂亮,被大娘嫉妒,老爺去世後,就派人挖了她的眼珠子,那小妾想不開,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便吊死在這片桃林裡……" 書上是這麼寫的嗎?嗯,好像全是這樣瞎編的沒錯! "別說了,雪輕兒,別說了……"聞人傑吹著林子裡的冷風,瑟瑟發抖。 "那以後,如果碰得巧,你會看見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穿著白衣在這片林子裡走來走去,低頭找東西,如果你好心上去問她在找什麼,她就會抬起頭說:'眼珠子,你知道我的眼珠子掉到哪裡去了嗎?'" 她對著膽小的聞人傑翻一記白眼,"看,就是這樣,當她抬頭的時候,你會發現她的眼中什麼也沒有,是兩個駭人的窟窿……" "呀──"聞人傑猛然對上她的白眼,嚇得跌倒在地。 "哈哈哈!"南宮雪輕仰頭笑個不停。 嘿,她就知道這呆子會是這種反應,因為她那一記惟妙惟肖、活似空洞的白眼,任誰看了都會嚇倒,從前小喬就是這樣被她唬得哇哇大哭,還有廚房王嬸的小侄子,當場尿了褲子。 幾個護衛以為出了危險,立刻上前,發現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又必恭必敬的退下。 "你唬人!"拍拍摔痛的屁股,聞人傑有些生氣。 "小傑哥,不要瞪眼嘛,"南宮雪輕笑嘻嘻上前,替他打落袍上的灰塵,"我跟你鬧著玩的,誰叫你膽小呢?" 小手拍過他的胸膛,有個什麼東西忽然從那懷中滑落,"叮"的一聲,掉在地上。 "這是什麼?"南宮雪輕皺著眉問。 "沒什麼!沒什麼!"聞人傑顧不得生氣,急忙拾起那叮叮作響的玩意,重新揣回懷中。 "等等──"一個箭步握住他的手腕,"把那東西亮出來我仔細瞧瞧!" "呃……呃……"聞人傑還想遮掩,卻聽手腕被扭得"咯咯咯",大有脫臼的危險,當下只得攤開掌心,露出那串鈴鐺。 "這是……"她看清了,那鈴鐺她再熟悉不過,分明是自己送給大哥的訂情之物。 "這可不是我偷的喔!"聞人傑連連澄清,"這是南宮大哥送我的。" "他送你的?"南宮雪輕驟然抬眸瞪著他。 "是……啊。"迴避那可以殺死人的目光,他支支吾吾的坦白,"南宮大哥說,只要今後我對你好好的,這串鈴鐺就歸我了……" "他真的這麼說?"話語幾乎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 "他確實是這……這麼說的。"雪輕兒好凶喔,簡直比那女鬼還嚇人呢! "南宮恕,你該死!"她一口氣湧上心頭,對著天空大罵出聲,"他娘的你該死!該死!" 大哥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在她交出了自己的心、交出了自己的身、交出了自己的全部,他仍然可以無動於衷的把她推進別人的懷中! 縱然前途有萬般險惡,他也詼與她同舟共濟才對,怎麼可以這樣無情的……拋下她?"死生契闊,與子相悅,持子之手,與子偕老。"詩經上不是這樣說的嗎?難道,他以為她只可以做一隻同林鳥,大難臨頭會不顧他,獨自飛? 南宮恕呀南宮恕,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怒氣貫通了她的五臟六腑,戰慄的身子緩緩蜷縮,她蹲到地上,淚如泉湧。 "雪輕兒,雪輕兒……"手足無措的聞人傑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急得直蹬腳。 南宮雪輕狠狠盯了一眼這個同謀,雙手一推,讓他再次跌到在地,接著再踢他一腳惡補一記,正中這討厭鬼的膝蓋。慘叫聲頓時竄上林梢。 "你去痛死吧!"南宮雪輕抹一把眼淚,快步奔出林子。 身後的護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愣愣觀看,以為又是兩個孩子的惡作劇,等到發現事情不妙,那個逃跑的人早就不知鑽到哪兒去了。 ※ ※ ※ 其實她並沒有跑遠,一出林子,便鑽進了玲瓏閣。 曾經記得,老管家在聊閒時偶爾提過,這玲瓏閣有一條通往宮外的秘道,以備不時之需。只是,不清楚究竟在哪。 南宮雪輕進了偏廳,轉入書房。 在哪兒呢?會不會只是一個傳說? 從不記得宮主動用過這條秘道,也許,天璿宮這些年來還算太平,毋需動用。 屋子充滿一股幽幽的香味,午後的陽光隔著廉子,靜靜照射進來,在地上劃出了千萬道的金色,灰塵便在這金碧輝煌的光影裡翩翩起舞。。 她忽然抬頭,又看到了那幅南宮瀟的畫像,像是長久沒有打掃,輕紗上蒙了薄薄的灰塵,心頭猛地一動──何不趁此機會,將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看仔細? 就算找不著秘道,能一睹俊男風采,這趟逃跑也值得。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瞄了瞄四周確實無人,一把掀開那薄紗。 "咳……咳……"灰塵不期落了滿臉,她馬上掩住鼻子,揉著眼睛,猛咳。 那幅巨型畫像,也因失了手,墜至地面。 等到她恢復視線,卻沒有再看畫像,因為另一樣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門,一扇小門,就隱藏在畫的後面。 門自然上了鎖。好奇的南宮雪輕管不住自己的手腳,不由得拔了一支細簪,插進鎖孔裡輕輕轉動,試圖開啟。 不知是這鎖不精緻,還是她平日偷雞摸狗的功夫還算訓練有素,不一會兒,那鎖"啪"的開了。 門內的情景讓她頓時驚叫出聲。窄窄的空間內,躺著一個虛弱的女孩子,而那女孩子的臉,更讓她呆若木雞! "小喬?!"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是夢、是幻象,就是不可能是現實。 "小姐……"小喬甦醒過來,看著南宮雪輕連哭泣的氣力也沒有了,只用微弱而驚喜的聲音回答,"小姐……你終於來救小喬了……" "真是你?怎麼會是你呢?"南宮雪輕急忙將她挪出來,理了理她蓬亂的發,想找杯茶水餵她又不知去哪兒找茶水,只好先從碧紗櫥內拉了條被子,暫時覆在她身上,"誰把你關進去的?" "一個黑衣人。"小喬呆呆的躲進她懷裡,"小姐,好可怕喔,小喬正在睡覺……他就不知從哪裡進來,摀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扔到這裡,還扔了籃饅頭和一個水罐給我,就不理我了……嗚……要是小姐你不來,小喬就快餓死、渴死了。" "饅頭?"南宮雪輕望回暗室,果然看到一個籃子和一個水罐。不過,籃內已空。水罐也歪著口子,想必水也一滴不剩了。 "你被關了多久?" "小喬不知道,只是……我每天吃一個饅頭,喝半蓋子的水,到昨天,已經吃了二十九個饅頭,十五蓋子的水了。" "什麼?"二十九……那麼,她在此已被關了近一個月了,那麼從悅來客棧起就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喬"又是誰? 她稍一聯想,便恍然大悟,"糟了!我真是笨蛋,居然著了仇家的道!" "水……小姐……小喬想喝水……"懷中的小丫環低喚。 "好!好!"南宮雪輕拍拍小喬,對著遠處厲厲的吹了聲口哨──這是天璿宮的暗號,如果遇到敵人偷襲或發生什麼大事,便以哨音相傳。 果然,眨眼工夫,便有護衛衝進了玲瓏閣,聞人傑自然也在其中。 "雪輕兒,你怎麼這麼淘氣,踢得我痛死了……"定晴一看,驚呼又起,"小小小……小喬?你怎麼在這兒?" "小傑哥,來不急細說,你快備馬,帶我上棲雪峰!"南宮雪輕一把抓住他的肩頭。 "早就說過你大哥不許……" "你這個呆瓜!什麼大哥不大哥,要是再遲一步,不僅我大哥,恐怕連你爹爹都會被害死了!" "嘎?"聞人傑張大嘴巴。 "我該怎麼說才好……總之,這些日子跟在我身邊的那個'小喬'不是小喬,我猜,她就是移了妝、易了容的'黑頭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