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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妤珩 江夫人正要將手上的水交給陸凝香,卻被裴劍晨接了過來。 "我來喂,我來就好。"說著,他一手已要攙起床上的陸凝香,自責不已的神情溢於言表。 "等等,裴少爺!"姜大娘急步而來。"我說香兒好歹是大姑娘,哪能讓你一個大男人又扶又餵她?聽過男女授受不親沒有,就算緊張也要看情形嘛!" 被搶白了一陣的裴劍晨自知魯莽,又想起剛剛在樹林中藉著酒意對人家大姑娘的輕薄之後,臉上浮起虧欠的神色。他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後腦,歉然地說: "我真是魯莽,冒犯姑娘還使你摔進湖中,真是我的萬萬不該,請姑娘見諒。" 他歉疚的眼神接觸到陸凝香空靈的眼之後,彷彿整個人被吸進去一般。酒醒之後,他才真正看清了她的模樣,也難怪他一時眼誤認錯,雖然臉龐並不相似,但她那身清冷的氣質與挽兒是如出一轍;他想起第一眼見到身為孤兒的挽兒時,給他也是如此這般的感覺,刻意的冷淡、刻意的隔離,卻是含藏著更深沉、更濃烈的愁與怨,以及孤寂。 不同的是,當時的挽兒眼中儘是孤傲與不羈,而她卻是一逕的不在意與認命,那種無所謂的眼神令人見了更是不忍。 他別開眼,不再與她的眼眸相望,刻意忽略自己心中莫名而生的憐愛之心。 陸凝香順著姜大娘的手勢將水喝盡。她盯著將目光別開的裴劍晨,瞥見他方才閃亮的情緒,是心疼?還是歉疚?似乎還有那樣絲絲的憐惜? 她輕輕垂下眼簾。何必想太多呢? "姐姐,真是對不起,你都不說話,是不是不原諒我爹啊?"桌旁的小男孩見他們久不言語,逕自來到床邊,輕輕抓著陸凝香的手。"哎呀!這個姐姐的手好冷喔!爹,你怎麼還不快把姜大娘的薑湯端來呀?" 瞧他一副小大人模樣,令在場的大人們不禁莞爾。 手足無措的裴劍晨一接獲小兒的訊息,為了一掩心底的情緒,慌慌張張地轉過身。 "好好,我這就端來。" 忙亂之餘他踢翻了椅子,撞到了桌腳,原本房內稍嫌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幾乎都哈哈大笑起來。 姜老爹扶住走得東倒西歪的裴劍晨。"裴少爺,你小心一點兒啊!" 裴劍晨輕笑著穩住身子。"我又魯莽了。"他的眼角瞥見床上的陸凝香,嘴邊似乎有一抹淡淡的揚起,那笑容竟像是一抹春風,他急忙地走出房。 陸凝香唇畔的飛揚隨即隱沒,恢復了以往的淡然。她眼神和悅而有距離地盯著握住她手的小男孩,男孩衝著她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男孩與他的爹十分相似,有著一模一樣的眉眼神情,看來天真可愛極了。 她幾乎忘了自己也有如此的過往,她也曾經有著不知憂的歲月,但是打從娘親開始生病以後,她的生活就全然轉變,如果她爹不是陸大年,今日的她將會不一樣吧。 陸凝香看著小男孩,回給他一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小男孩一見她的淺笑,高興地自我介紹起來。 "姐姐,我叫做裴念挽,所以你叫我念兒或念挽就成了。我聽紅袖姐姐叫你香兒姐姐,那念兒可不可以這麼叫呢?"他睜著眼認真地詢問。看見她輕得不能再輕地點了下頭,他又道:"香兒姐姐,念兒覺得你真的好漂亮喔!漂亮得跟仙女姐姐一樣,讓念兒的眼睛都捨不得移開了,如果我有像你這樣漂亮的娘那有多好……" 念挽的話令端著薑湯甫進房中的裴劍晨,一失手將整碗湯給摔到了地上,湯汁四溢,教離他最近的姜老爹和胡庸醫被燙了一身。 "哎喲!今兒個你怎麼毛毛躁躁,心神不寧的,燙了我這把老骨頭一身呢!"姜老爹邊拉著衣服邊喊邊跳著。 "是啊!居然對我當頭淋了下來。"胡大夫也苦著一張臉哭訴。 一臉尷尬和狼狽的裴劍晨連忙蹲下收拾碗碎片,還忙不迭地向眾人致歉。 "我這莽莽撞撞的性格真是改也改不了,姜老爹、胡大夫真是對不起了,還有香兒姑娘……念兒的話是童言重語,你可別介意,我代念兒向你道歉。" "我才沒亂說呢!"念挽不服氣地又拉起陸凝香的手。"香兒姐姐真的好美好美喔,我希望香兒姐姐可以當我娘,可不可以呢?念兒求求你喔!" 陸凝香不著痕跡地將念挽的手推開,搖搖頭。 "香兒姐姐你怎麼都不回答念兒嘛!是不是不喜歡念兒,所以才不答應做念兒的娘呢?"念挽重新拉起陸凝香的手繼續搖晃著,根本不死心。 "念兒,別胡說了!"被念挽的話弄得尷尬不已的裴劍晨忍不住出聲。 "是啊!你這個小孩子怎麼一見面就要人家當你娘啊?如果說漂亮姐姐你就央著人家當娘,怎麼沒見過你央紅袖姐姐我當你的娘呢?"紅袖見念挽如此,索性跟他一同瞎起哄。"其實你紅袖姐姐我也是長得挺不錯的,不是嗎?" 房內的人全掩嘴而笑。 只見念挽苦兮兮地看了紅袖一眼,馬上低頭在喉嚨中咕噥著:"漂亮是漂亮,可是凶巴巴的,怎麼做娘啊?" 話一道出,眾人全部爆出笑聲,連一向少有笑容的陸凝香一聽到念挽的童言無忌之後,也忍不住地揚起唇角。 "念兒你這個小子!"紅袖氣呼呼地瞪著小個頭的念挽,嬌俏的臉龐漾著被嘲笑的紅暈。她嘟著嘴巴往門外走。"童言無忌,我大人有大量,才不跟這個小子計較呢!我出去再端一碗薑湯好了。"說完,她一隻腳已跨出房門,口中還唸唸有詞。"哼!居然敢說我凶巴巴,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傢伙不曉得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看著眼前熱鬧的一切,陸凝香竟然感到幾分的恍然,她不明白為何一群完全沒有關係的人可以相處得這般自然、這樣愉快。 她真的糊塗了,不明白為何上天讓她看盡了許多黑暗醜陋面之後,又讓她來到這個看似溫暖的地方。她的心已經冷了,已經不奢望能夠再有任何的改變,只求可以認認分分地活著就夠了。好多人今天是一套,明天又是一套,她連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去相信眼前的人呢?當她身邊的人一個個背棄她而去,投靠的都只是"利益"二字時,她就讓心死了。 只是,為何她覺得自己的心正在牽扯著、分割著,彷彿正一點一滴改變著什麼?從剛剛在樹林中她被輕薄時的反抗之後,好像開始有一絲絲的不一樣了,她不知道是哪裡變了,真的不明白。 看著紅袖出了門,念挽又堆起笑臉,拉扯起陸凝香。 "香兒姐姐,念兒還是覺得你來當我的娘會比較好,不然紅袖姐姐真是太凶了,如果她當上我的娘,念兒一定會很慘的。"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念挽,還胡說!"裴劍晨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挽起袖口就往床邊的念挽走去。"現在這麼晚了,還不趕緊睡下,爹帶你回去!" "不要,念兒要跟香兒姐姐說話。"念挽鬧著脾氣,閃過父親抓過來的手,腳還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狠狠絆了裴劍晨一下。 裴劍晨眼見自己要踏上小兒的腳踝,恐怕念挽髮生危險,身子重量一轉,整個人不穩地跌上了陸凝香的床畔。他驚慌地一抬眼,對上了她水盈盈的雙瞳,有一種無謂的冷漠之感,令他的心頭莫名的一震。 這樣的眼神,可見她的身上有著許多故事,否則怎會才如此花樣年華,便有著如此淡漠的神情。 她的淡漠不同於挽兒,挽兒起碼看得出感情,但她所顯現出來的,卻是無情,好像天地與她沒有任何的干係似。 陸凝香的氣息吹上了他的臉,他熾熱的審視神情也襲上她的眼。她撇過臉,避開他如火球般的眼神,對於他的重量壓制在她身上,沒有加以反抗。 "裴少爺,你今兒怎麼如此魯莽呢?還不快快起來,這樣倒在一個姑娘身上成何體統啦?你今天肯定跟香兒犯沖了,快起來呵!"姜大娘微胖的身子趕緊將裴劍晨拉起,責怪他與愛護她的心思表露無遺。"香兒,有沒有被撞著啦?裴少爺這小子就是莽撞,你有沒有哪兒被撞疼啦?" 倒是胡大夫樂見其成,在一旁煽風點火。"不打緊的,反正小念兒一直念著要個娘,今天不是能讓他達成願望了嗎?" "你少胡說了!"姜大娘瞪了胡庸醫一眼,繼續替陸凝香到處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