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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易淳    


  倏地兩道人影分開,封晴境的身子俏立在樹影間,微微晃動了下,站立不穩。

  搶上前扶住她,無名關懷地以只手比道:腰傷還在、疼嗎?有無大礙?

  "不礙,還對付得了他。"輕輕推開他的扶持,一雙妙目牢盯在豐親王身上。

  "封姑娘好強的武功,想必在'三尊會'中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大夥兒半斤八兩,客套話就別說了。小女子呢!在會裡不是什麼要角,最多只是某'賊人'的閨中密友,被逼著不明不白地與人打鬥,真可憐了我。"

  到現在,她依舊死不承認與語君的關係及自己叛黨的身份,言語間仍在指控豐親王的"冤枉"。

  目光一寒,豐親王躍近出了一掌,被無名格開。封晴境也趁勢攻了過去,兩人又纏鬥起來。

  越打,兩人離封府越遠,如今已到了一座不知名的險崖邊上,無名跟在旁,站在崖邊以防封晴境一個不留神跌下去。

  突然,豐親王虛晃一招,封晴境閃避之際,結實的拳擊上她帶傷的腰……

  "嗚……"吃痛,她不自覺以手護住傷部,退了數步,輕喘地瞪視他。

  揚起一抹陰惻惻的笑,他猛力攻擊她的傷部,一時間險象環生。

  守在一旁的無名焦急地搓著手,雖想過去助封晴境一臂之力,但那兩人實是纏鬥得太緊,他根本無法插入。

  鬥得正緊,封晴境腳下忽地一空,來不及體認發生了何事,身子往下墜去,而迎面是豐親王毫不留情的一掌……

  "境兒--"嘶啞的呼喊劃破長空,隨即一隻大掌抓住她的手臂,止住墜勢。

  妙目不可置信地瞪大,仰望著以身影籠罩住她的男人,驚愕叫道:"無名?"

  他開口了!儘管時地都不合適,她仍不由自主地笑開顏,直到發覺無名唇畔一絲血蜿蜒。

  "你替我擋那一掌嗎?"慌了,她知道答案必為肯定。

  苦苦一笑,他使勁要拉起她,忽地身子一震,他探出的身子也往下滑落,眼看兩人便要一同墜下山崖。

  一咬牙,無名索性捨己保她,不顧自己越往下滑去,硬是振臂將她往上拋……

  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封晴境只見到無名往山下墜落的身影……

  "無名--"驚叫一聲,她腦中一片空白,在不及明白自己該如何做時,縱身隨著無名跳下山崖……

  *  *  *

  悠悠醒來,封晴境眼前是無際的蒼鬱藍天,衣衫有些濕意,但並不感到寒冷。

  "醒了?"低沉粗嗄的陌生男聲自身側傳來,雖不悅耳,但十分溫柔。

  警覺地彈坐起,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又搖搖欲墜地晃著身子。

  立即,一條手臂打橫,伸手牢牢扶住她,熟悉的氣息在同時竄入她鼻中。

  反手摟住男人壯碩的腰,她理所當然地窩進一堵厚實胸膛。"你沒事吧?"

  "小傷,不礙。"久未開口,無名的口舌並不靈巧,簡單的言詞對他而言,仍是困難。

  "你會說話了,為什麼?"好奇地仰首望他,邊仔細地觀察著他過分蒼白的臉色,莫非……

  不待他答,她退出他懷中,上下打量著無名半晌,開口問:"你的傷怎麼了?內傷重不重?"

  想起在落下山崖前,無名代她受了那一掌,還有那道刺目的血絲。

  "不礙……呃!"輕輕搖首,牽動了背上的傷,體內也是陣氣血翻騰,一口鮮血湧上喉頭,他硬生生忍住。

  秀眉微揚,她站起身往他身後走去。打從山崖上滾落,她身上竟無一處損傷,顯而易見的,他一定又保護了她,並讓自己傷痕纍纍。

  他慌張的想躲閃,奈何內外傷相交,限制住他的行動。如今,他根本連站起身都不可行。

  果不其然,封晴境在他背上看到了一片鮮血淋漓,衣衫早已不知碎裂到何處去了。

  心疼之餘,她也不禁湧上怒火。"你怎麼還這樣不珍惜自己,瞧你傷的!"

  "至少,您……安好。"輕聲道,語氣甚是欣慰。

  "呆子!"心裡又甜又苦,她拿出繡帕替他拭去血跡,邊張望了下四周。

  四周是片翠綠地,並不十分廣闊,卻也不很侷促,位於重重山壁間,往上仰視可見著一片美不可言喻的藍天。

  左側有條如絲帶般的小溪,水波瀲灘,瑩瑩閃閃,清可見底。其中悠遊著色彩鮮艷的魚兒。

  "我昏厥了多久?"眉峰微凝,憶想豐親王那心腹大患並未除去,心下著實替家人擔心。

  "三、三個時辰……"輕咳數聲,他痛苦的瞇著眼,唇邊有血絲溢出。

  他總共中了二掌,在設法拉封晴境上去時,豐親王趁他背心的空隙,使上十成功力補上一掌。若非無名的內功深厚,又是特異的內力,早已斃命。

  儘管如此,撐到現在也是極限。

  "來,把這丹藥服下,可先護住心脈。"遞出一顆藥丸,她擔心地望著他。

  艱困地將藥放入口中,無名卻無力氣吞下,氣息奄奄地嘔著血喘息。

  "撐著些!撐著些!"她柔聲安慰著,眼眶已微紅。

  看來,無名一定服不下藥,她心裡焦急莫名,側首望望那條小溪,她道:"你等我一會兒,一定要撐著。"

  輕手輕腳地扶他靠坐在樹邊,她起身跑到溪邊,掬起水喝了一口,再含了一口水,便奔回無名身側。

  不解地望著她的舉動,無名雙眸緩緩失去焦點。合了起來。

  他已連睜眼的力氣也沒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也不會死,留下封晴境一人,他說什麼也放不下心。

  突地,乾澀的唇上一片溫濕柔軟,一泓清涼滑入口中,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隻丁香舌,輕輕推動了下他口中藥丸,他吞嚥。

  大是驚愕,他猛然瞪大眼,望入眼底的是一雙水靈慧黠的黑眼,修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浮現一抹羞赧。

  不自覺地,他以舌繞住她的嫩舌,依著本能緩緩吸吮,擷取她的甜美。

  輕嚀聲,她軟倒進他懷中,星眸迷濛,與他唇舌交纏,緩緩化成一汪春水。

  半晌,他放開了她,黑臉燒上一片火紅,心虛又甜蜜地對在他懷裡嬌嬌喘息的人兒,投以複雜的目光。

  "對不住,我絕不是存心輕薄您……"低低道著歉,他伸手想摟她,卻因怯步而停在半途。

  "你懂何謂……嗯……熱情嗎?"有些難以啟齒,封晴境還是紅著臉詢問。

  那個吻輕柔甜蜜,如和風襲人,但令她……

  頗有不滿。本以為無名這悶葫蘆內心應是個大火爐,足以燒死人的。但他在情不自禁之中,仍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讓封晴境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不夠好看,引不起無名的熱情。

  "呃……"無言以對,他只感覺到面孔愈加炙熱,幾乎要燒起大火來。

  在他心中,她是"恩人"、是"主人",是他遙不可及、觸碰不得的人物,儘管對她已有特殊的情愫,但他知道自己並不配。

  無論外貌、才識或家世,他都是配不上她的,從沒想過會有吻上她的一日……老天!她的唇柔軟得不可思議,細緻有若花瓣,並且甜蜜得不可思議。

  但他有那個資格嗎?觸碰如此天仙般的人物,憑他一介匹夫,大字不識幾個的俗人,哪有資格!

  不該逾矩的。他只是守護她的影子,在一旁守著她嫁個丈夫,生下孩子,及至老年含飴弄孫……除此之外,他不該也不能做什麼。

  然而……深深吸口氣,一股清雅馨香充塞鼻中,幽幽密密地包圍住他。

  如果有那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希望能得到她。

  "唉!你還是悶死人。"輕歎道,她也不急著強逼他表白心意。"對啦!你身子好多了嗎?"

  螓首微抬,見到他已不再過度慘白的面龐,心下一陣安心。

  潛心運了下氣,在大穴道左近仍是內流不通,但氣力已略有恢復,不再是動彈不得。"青姑娘的藥?"

  "是,果真是'神醫',用藥如神不是?"窩回他懷中,聲音自他胸口傳出,顯得有些悶。

  "嗯……"悄悄地攬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他發覺自己已不會在聽到司徒青時心痛。

  現下,他的心正急促地跳動,為了懷中的柔軟嬌軀。

  "咱們休息一會兒,你睡吧!大傷未癒前,得善加調養。"雙臂圈在他腰上,關懷地交代他著。

  之前昏睡太久,她睡不著了。但無名肯定一直撐著虛弱的身子看守她,應該已經十分疲憊了才是。

  "是。"直至此時,他才安心的合上眼,濃濃的疲倦瞬間淹沒他。

  不一會兒,他發出規律的鼻息,沉沉睡去。

  聽著他平穩但不若以往強勁的心跳聲,她忍不住嗔語。

     "你呀!軟玉溫香在抱,又是個天仙美人兒,就算重傷也該趁機得些好處,更別說又是自己送上門的。我啊!真是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對你動了心,還能怨什麼?算啦!我就是喜歡你木訥、不解風情、不懂佔便宜,木頭人一個……這就叫青菜蘿蔔,各有各的喜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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