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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易淳    


  面皮誠實地染上紅潮,他倒也沒隱瞞,一五一十將兩人之間的事情,全告訴了司徒青。

  末了,他低歎一聲問道:"青姑娘,我是真心愛著境兒的,可我有資格嗎?她根本不要我的孩子……"

  "你有沒有資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回答你,向總是我殺母仇人的事實,永遠是我心上的傷口,可是,我割捨不下他……無名,我是寧死也要愛他,或許將來還能與他在地獄做夫妻。"

  "青姑娘,我真的十分為你與向公子開心……"

  "那你呢?和境兒就這麼分離了?"細眉微蹙,她滿臉的不苟同。垂首不語,心思紛亂得理不出頭緒,反歸一片空白。

  "你該替境兒想想,她雖一時不願生,但我想她有給你承諾,總有一天會生你的孩子的嗎?"舉步又往前走,她的語氣有些不悅。

  "青姑娘,我的孩子沒資格活在世上,和我一般。"無名平靜地對她解釋,那是他永達跨越不了的傷痛。

  "誰這麼說?你那些'家人'?無名,你又鑽死胡同了嗎?"尖銳的言詞直接刺進他的傷口,毫不留情。

  "青姑娘,咱們不談這個了。"別開頭,他溫和而堅定地打斷這令他越加煩亂的話題。

  瞥他眼,司徒青當即噤聲不語,正巧兩人也走到了目的地,她伸手輕聲推開半掩的門扉。

  迎面是陌生的氣息,暖暖的、輕輕的,帶奶香味。

  一時間無名不知該不該進去,無措地站在門邊與司徒青對望。

  "來,你不是想看孩子?"輕柔的聲音更加的溫柔,芙蓉面上無限溫柔憐愛。

  跟著她進了房中,司徒青俯身自房中央的一張樸素的小木床上,抱起一個小嬰孩,輕聲地同他低語,又似在唱著小曲安撫他。

  "是男孩?"走了上前,無名疼惜的目光緊緊膠著在嬰孩身上。

  "想不想抱一抱?"將孩子送了上前,全然是一副母親驕傲的模樣。

  猶豫地伸出了手,立即又不安地放下手。"我粗手粗腳的,萬一弄傷了孩子,太糟糕了。"

  "你一向細心溫柔,怕什麼?"將孩子更遞近他。

  仍是不甚敢伸手去抱,司待青索性將孩子往他懷裡放,逼他不得不抱牢。

  "他與向總較相像,期望他以後別同他爹爹一般,走得平穩些才好。"

  溫柔看著安躺在自己懷中,大眼晶亮閃動的漂亮男嬰,無名咧嘴一笑道:"我相信他會很平穩的過完一生……青姑娘,我真的十分替你和向公子欣喜。"

  "他不許我再生孩子了。"輕撇唇,她語帶埋怨。

  "向公子不愛孩子?"細想確有可能,向總向來不愛拖帶麻煩。一個孩子,在某層面來說,是天下絕無僅有的大麻煩。

  抿唇一笑,她搖了搖頭。"才不呢!他愛極了孩子,比我更溺寵孩子……他是怕我痛、怕我苦。我的身子不算好,拔去陰毒後卻更虛,生完孩子更是元氣大傷,近日來他每日替我調身子……辛苦他了。"

  嬌美容顏上幸福甜蜜之情,表露無礙,眉梢眼角均帶笑意。

  "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欲將孩子交回司徒青懷中,無名仍擔心自己會弄得孩子不舒服。

  另方面,他也不自覺想起那無緣的孩子……

  假若,孩子能出世,那會是什麼模樣?最好是個與封晴境相貌相像的女孩兒,足以傾倒眾生。那性子可不能像他,太懦弱無用,該和境兒一般,活潑天真又無比聰穎。

  那會是為人父最大的驕傲。

  自嘲一笑,他覺得自己的心緒飄太遠了,那個孩子與他是一輩子無緣了,早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她就將孩子打掉了吧!

  "你在想境兒是嗎?"接過孩子,司徒青雲淡風輕卻犀利地問道。

  一震,無名直覺避開她投來的質問目光,不願發出一語。

  "你當真深愛境兒嗎?我看不盡然,你從不忘兩人的身份、地位,從不真正理解境兒心意。無名,你當真愛著境兒嗎?"平淡的輕語,句句有如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在無名心版上。

  "青姑娘,我是不祥之人,配不上境兒。"沒有辯解,他只是平淡的笑了笑。

  "境兒說過你配不上她嗎?她為了愛你,做了多少的犧牲,你為什麼還說配不上她?"一再地逼問,她不讓無名繼續鑽牛角尖。"她心甘情願的把自己交給你,還有什麼不安心的?還談什麼配不配得上?"

  "青姑娘,咱們別再談我了,孩子看來像要睡了。"顧左右而言他,無名志不了封晴境不要孩子的事……

  "你不原諒她想打胎之事是嗎?你真以為境兒會打掉孩子?她狠不下心的。她會留下孩子,就算諸多不便,被人說閒話,她還是會保住孩子。但,你卻不在她身邊,於心何忍?欲置她於何處?"並不輕易放過,司徒青一口氣將心底的話說出。

  一番話,讓無名陷入沉思。他知道自己不該再逃避,然而他害怕封晴境當真已打掉孩子。

  打一開始,他就知道封晴境就算沒有他,也能活得十分自在而愉快。就能力之上,她超出他太多,在她面前他是個無用之人……怎麼配得上?她根本不需要他。

  "我不知道……"頹然垂下肩,無名痛苦地搖著頭。

  不語,司徒青默默抱著孩子走過他身側,出了房反手帶上門,留下滿室靜寂,讓他去整理自己的情感。

  門外,向總端著藥碗,一手接過孩子,一手遞上藥。"無名怎麼了?"

  "為情所困。"應道,她仰首一口氣喝完苦澀菜汁,細眉不自覺輕蹙了下。

  湊近她唇邊,他伸舌舔去殘留在她紅唇上的藥汁,眉頭也微攏了下。"越來越苦,換一方藥帖吧!"

  "良藥苦口,無所謂的。"朝他揚揚唇,再苦的藥也是他的用心,讓她暖洋洋的。

  回以一笑,他俯身在她唇上啄吻了下,目光便瞥到那扇掩上的門扉。

  "他為了什麼情所困?"

  "封晴境。你想,他走得出心結嗎?"輕歎一口,她拉著向總離開,他看來想去逗無名。

  "不可能。"毫不考慮地否決,令司徒青感到無奈。

  "他們兩情相悅。"

  聳了下肩,向總興趣缺缺地道:"那與咱們無關。他這次回來,是要繼續留下嗎?"

  "不會,他會走的。"因為無名不再是往昔那個無名,他有自己的意思和聲音了,就算不回去找封晴境,他也會去見得另一方天地生活。

  "看來也像是,他變了不少。"隨意應笑道,他其實並不關心無名如何了,只是有點愉快,畢竟無名沒死,活得似乎也不差。

  "我想幫他。"仰首望著向總,司徒青突兀堅定地宣告。

  "因他幫過我倆?"一挑眉,他理解地笑道。

  笑而不語,她知道他會一同幫助無名,走出那片陰影,那道傷痕。

  *  *  *

  重拾採藥的工作,無名很快重新進入狀況,著實幫了不少忙。

  而向總也從不懂得客氣,很快將煮飯、洗衣、打掃的工作一股腦兒分派給了無名。自己樂得輕鬆,每天不是在工作房裡忙一天、就是陪兒子玩、陪司徒青散步。

  難得的,他今日心血來潮,一大清早偕同無名採藥去。直到過了午才回來,又立即清洗藥材、該曝曬的曝曬、陰乾的陰乾……雲樣做處理。

  "向公子,你今日不陪青姑娘?"仰首望望西斜的回頭,無名忍不住出聲詢問。

  一般而言,此時此刻向總該是伴著司徒青,撇開所有事務,沒有一日例外。

  "嗯……你何時要走?"不答反問,成效是令無名僵直了身子。

  "我明日就走。"心下不禁黯然。

  點點頭,向總沉思了會兒又道:"你要到何處去?青兒說,你心有所屬了,對方還是封晴境。"

  "已經結束了。"淺淡應了句,唇邊是感傷的淺笑。

  數日來的思索,他還是走不出心中迷障,反倒被越縛越緊,再也掙脫不開。

  "你……為何以為自己沒資格活在世上?"

  聽到詢問,無名疑惑地凝望向總,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對。

  "怎麼?有什麼不對?"蹙眉瞥望他一眼,語氣頗為不悅。

  "不……向公子,我的命是你給的,其實我打一開始就不該活存於世上。假若我今日死去了,會有人替我流淚嗎?"苦澀地彎起唇角,聲音乾澀粗啞。

  "我當然不會。"冷哼聲,向總極為冷漠道。

  "可,上回以為你死了,青兒昏厥,眼淚流了一大缸子。而封晴境雖然令人討厭,但她是性情中人,大概會自戕陪你吧!"他立即續言,頗有深意凝視無名。

  "是青姑娘托你勸我嗎?"不假多想,無名當即反應開口。

  "被看穿了,你一向很聰明。"不在意地輕聳肩,向總爽快地承認。"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無名,你愛自己勝過愛封晴境。"

  身子一震,無名猛然抬眼瞪視向總,目光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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