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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易淳 「這……」不知所措地咬咬唇,她回首投以求救的目光。 「不許。」裡邊的人一口拒絕。屋子擠二人就嫌小,哪能再讓人進來。 外頭風雪有多大她不清楚,但住家可不止她這戶。好心人她當不來,由旁人去做吧, 「諸位老爺,咱小……公子說啦!請回吧!」結結巴巴地拒絕,小鈺便要關門。那知申浞先一步阻止。「小哥,行行好。」一雙黑眸犀利地凝在小鈺面孔上。 她並不特別秀麗,皮膚也黑,但那五官看來像個女子,這引起申浞的興趣。加以適才屋內人聲,似乎過於高亢嬌柔,更令他好奇。 慌了神,小鈺又回頭望了主子一眼。 「就說了不許嘛!」這回申書苗走到門邊趕入了。 哪知,才一見四人,她也傻住了,張口結舌地瞪著申浞猛看,因此也沒留心一旁的沈三采眼中浮起異光。 但小鈺留心到了,才想要她小心,沈三采已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涎笑道:「小哥,你真俊哪!」 黏膩的目光在申書苗身上滑過,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又不得不笑著應付。「老爺過獎了。」 「日子苦啊!」 「還好。」她笑答,不動聲色地往小鈺身後移動。 「想過好日子嗎?」他勸誘地問。 申書苗差點笑起來,這什麼騙三歲小孩的用詞?真懷疑有人會被騙去。 「跟我走,會有好日子過的!」說著,他欺進一步,大有趁勢摟住她的意圖。 「小……公子才……不當變童!」小鈺一急,用力扯回申書苗的手,並將她推日屋內,反手就要關門。 忽地!一道人影閃過。再凝神時,只見申浞一臉懶懶的笑,靠在門扉上,望著兩人。 門外,沈三采正氣急敗壞地敲門高喊:「申兄!申兄!」不甘心哪!到口的肥鵝又飛了,還落入了申浞口中,豈能不令他捶胸頓足? 「外頭您朋友在叫呢!」比比門外,申書苗的微笑有些僵。 「當狗在吠。」他隨意一撇唇,興味盎然地盯著申書苗。 她很美,但因年齡肖小,給人無分男女的感覺,更加令他感到有趣,他決定要帶走她。 「要同我走嗎?」一旦下了決心,他便不遲疑。 歎口氣,申書苗指了下小鈺。「能帶她走嗎?」她不會忘記他有多任性妄為,既然開了口—就沒有她拒絕的餘地了。 沉吟了會兒,他道:「成!」府中正缺個長工,不用白不用。 *** 感慨地仰望申府匾額,小鈺覺得像場夢似…… 「喂!魂回來!」隨著嬌斥,一記爆栗子也招呼到小鈺額上。 「小!公子……」吃痛,小鈺無辜地將目光調到主子身上。 「還發呆!我都逛一圈了。」也見識到奴僕們有多畏懼申浞,一見到他的衣角,全垂著頭猛發抖。過去她還當小鈺反應過度呢! 「小……公子,大公子真有豢養變童嗎?」小鈺壓低了聲,緊張地問。 「有。」特別是個叫阿奴的,那美貌可謂完美無缺,就是不夠賞心悅目。 事物不該完美,否則看來會不真實,有所缺陷,才是真正的美。 「如果……我說如果,大公子要您服侍。那……」這問題可不得了,一來身份漏餡兒,二來可不合倫理。 「看著辦。」申書苗滿不在乎地應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大多無益。 言談間,已走到混沌居,才走入,詠長高大的身影便擋在兩人身前。 「大公子要我領他去工人房。」一比小鈺,他目帶鄙夷地瞅著申書苗。 「你這意思是……我的人充公了?」不可置信地低喊,她用力握住小鈺的手。 「我才不離開小公子!」牢牢反握申書苗,小鈺鼓起勇氣叫道。 這龍潭虎穴,她才不放心小姐一人呢! 「由不得你們!」大喝一聲,詠長一把扯脫小鈺的手,將她丟到門外。「王管家,好好看著!」外頭一個像穿衣竹竿的人,陪著笑臉諾諾應答。 小鈺更急了,慌張地叫著:「小公子,我不離開!絕不!」 然,申書苗只澀然一笑,柔聲道:「好好保重了。」便轉身離去。 小鈺當下滾落一串淚,哭得久久不能自己。 *** 小跑步進了混沌居內,申書苗特意往東走。西邊是座小樓,裡頭住了十來個少年。她適才還被告誡,若非有大公子傳喚,可不能出那樓。 一撇唇,她順著青石板路逛了下去。天性自由的她,可沒打算守著規定,那太難了。 走著,她發覺身處一片樹林中,不由得嘖嘖稱奇。 記憶中,「苗園」裡有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個池子,是為了配合愛玩水的她。這混沌居放眼望去,儘是參天古木,枝椏間積著白雪,一副隨時會折斷似的。 敢情申浞愛玩捉迷藏不成?她忍不住嗤地笑出聲,忙搖頭甩去這莫名其妙的念頭。 他不像是個愛玩的人,年齡似乎也太大了些。記得她兩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已十七,如今算來該三十了才是。 而他的怪脾氣,倒未有所改變。她打從一開始就被深深吸引,很難想像有人目睹小孩落井,非但不去救,還在一旁冷眼旁觀。而那倒了幾百輩子霉的孩子,不巧正是她。 他的長相,於她來說還真陌生。 印象中,他有雙美得不可思議的黑眸,無情得令人發寒,挺鼻薄唇,看來偏女相多一些,但眉宇間的英氣使他看來並不陰柔。 「沒想到他還真俊呢!」低低喃語,有些理解小樓裡那些少年為何對他那般死心塌地。 為了活下去,一堆爛果子中至少挑個最大、最不爛的吃。 過度專心在自個兒思緒上的結果,是沒注意到自己正在發抖,並已打了十幾個噴嚏,一張小臉泛著紅暈。 她完全忘了自己尚在病中,當發覺不對勁時,眼前所有的東西開始旋轉…… 毫無預警地,她昏了過去。 此時,一條手臂打橫過來,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急切地聲音也傳來。「你沒事吧?」 見她不語,來者才發覺她已暈厥,伸手在她額上一摸,便低叫道:「好燙!」 當下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往小樓走去。 然,手中羽毛似的重量,卻叫他起了小疑問。 *** 張開眼後,申書苗一時無法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困惑地往左望去,印入眼底的是張絕美無瑕的臉蛋,正睡著。 「阿奴!」她吃驚的叫道。 「怎麼了!那裡不快?」阿奴驚醒,緊張地摸著申書苗額頭問。 「沒……謝謝你照顧我。」望了眼床邊水盆及汗巾,她已明白發生何事。 「別客氣。」他一笑,神色間有著莫名的哀愁。 「你有心事?」發覺他的哀愁,申書苗關心道。 搖搖頭,他如何說得出口?申浞對他有著莫名的興趣,他就要被冷落了吧! 要是出了申府,他能何去何從? 「奴!你救了我,咱們就是好兄弟了,別客氣啦!」拍拍他肩,她十分講義氣地道。 阿奴只是微微苦笑,不置一詞。 *** 清晨醒來,心血來潮之下,申浞決定到福園向許久未見的父親請安。 老實說,他是恨著父親的,若硬要他愛一個人—那就是母親。 申夫人是官家小姐,在申望貴第十五次名落孫山後,淪落在街頭當乞丐時與他相識。因賞識他的文采,申夫人不顧家人反對而下嫁於他,申望貴也因裙帶關係,當上了不小的官。這下,他風流本性再難掩飾,四處拈花惹草冷落了夫人。一生被眾人呵護於掌心的夫人,那嚥得下這口氣?要不了幾年便香消玉殞。 當時,夫人娘家本要立即給他報復,但見在申浞的份上,他們忍下了,卻也造就申浞在申府裡不可撼動的地位。 走過中庭時,他與申書苗的母親遇個正著,本想不理會她,卻被叫住。「浞兒,老爺在六娘那兒。」 聞言,他停下腳步,略想了下便回身要回混沌居。 對於那個小他六歲的「六娘」,他只感到噁心,水性楊花沒點節操。反正已七、八個月未見父親,也就不差一、二天甚至一、二個月。 然而,他卻在掃過杜雪雁面孔時,停下腳步。 見他專心一意地盯著自個兒,她摸摸臉問:「浞兒,二娘臉上有什麼嗎?」 「你生過兒子嗎?」他劈頭便問。 微愕,她搖頭道:「只生了一個女兒。」想來就心疼,兩年啦!仍毫無信息。 「妹妹的名字是……」 「書苗。」 是這名字沒錯。杜雪雁的容貌與他日前帶回來的少年有六、七分像,但那個少年更像那失蹤多時的妹妹。僅有一分的不相似,是因年齡大小,造成五官成熟度的不同。 如今想來,他竟忘了問那少年姓名,這真失策。 心思飛快轉著,申浞連句道別也沒說,逕自離去。 *** 穿過數個迴廊,迎面忽爾衝來一件物體,直撞入他懷中,後頭還跟了七、八個凶神惡煞的家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