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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衣若薰    


  「主人!」兩位保鏢見狀就要衝過來。

  惟恐拉扯之際傷了小孩,歐慕華喝令道:「別過來!」

  「唔——唔——」瞪著火眼金睛,夏的上下牙關使勁地施力,還發出如獸般的怒咽。

  鹹澀的血液迅速充斥整個口腔,甚至沿著她的唇縫滲流而出。

  「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你發洩些許的怨恨,請儘管咬吧!」歐慕華的臉色很快因疼痛而蒼白。

  明知這招叫「苦肉計」,夏仍然硬不起心腸繼續咬下去。

  「呸!」鬆口後,她忙吐掉嘴裡的腥膻,「媽的!這肉真不是普通的硬!」

  哇咧——酸死她的牙關了。

  「那麼,你是同意了?」不急著處理臂上的傷口,他只在乎答案。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要是被弄進牢裡,她連監護權都甭爭了。

  「謝謝!」任務得以完成,歐慕華不禁向她深深一鞠躬,「我謹代表克里米亞的母親和整個歐瑞家族感謝你的寬大為懷!」

  ???

  英國人的行事風格,都是這個調調的嗎?

  明明被咬得淒慘無比,他還回過頭來頻頻致謝,歐慕華若非那種信奉「人家打你右臉,你就把左臉也伸出去」教義的忠實信徒,便是個「小人報仇、三年不晚」的偽君子!

  看著他那只裹著紗布的胳臂,眼前這塊帶血的牛排,不禁令夏憶起人肉的噁心感。

  「不習慣?」因為在台灣念過書,歐慕華知道很多人不敢吃半生不熟的肉品,「或是我請她們幫你換雞肉來?」

  「你當我豬公呀?」她回瞪一記衛生眼。

  打從坐這頭等艙,每隔一個小時便有人把食物送到面前,節儉成習慣的夏某當然照單全收。不過,樂了嘴巴可苦了胃,再「阿信」下去的話,她沒撐出胃病來,也會因肥胖過度而卡在機門。

  趁瑋瑋尚在熟睡,夏起身去洗手間。

  但,不曉得門是故障了或怎麼地,弄了半天居然上不了鎖,她乾脆隨它半掩著。

  長途的飛行實在很折騰人,乾燥的空氣會迅速蒸發掉皮膚的水分,洗完臉後,她還塗了幾層乳液才稍稍舒坦些。

  勤於維護口腔衛生的夏,接著專心刷牙,渾然不知有人在外頭徘徊。

  奇怪!這女人上個廁所怎麼會這麼久?

  好心過來看看的歐慕華,一瞥見門縫內那道低著頭、似乎在用力吸嗅東西的背影,不由得起了疑心。嗯!從她剛剛猛打呵欠,又一副精神不濟的狀況判斷,極有可能是——毒癮發作了!

  「你在裡頭搞什麼鬼?」

  「唔?」夏捂著嘴巴轉過頭責問:「你出聲前不會先敲一下門哪?!」

  她怪異的行徑,更篤定了歐慕華的猜測。

  為免引起騷動,他不顧洗手間的空間狹小,硬擠了進去將門反鎖。

  「你真是有夠大膽。」居然連門都不關?

  「你想幹嘛?」夏嚇了一跳。

  「把手放下、張開你的嘴巴!」歐慕華喝令道。

  「我不要!」儘管自傲無半顆蛀牙,但這世上除了牙醫,她不隨隨便便給人家鑒定貝齒的。

  「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他索性用強的。

  「啊?」敵不過他的雙臂,夏的「醜態」立現了。

  「你……」只見一根長長的牙線,仍叼在她半張的嘴裡。

  「變態!」這麼愛看人家的「齜牙咧嘴」?

  夏平常雖然不太講究「氣質」這東西,但用牙線去除殘渣也算得上是件「私密」的事。此刻她的感受,無異與「擦屁股時被人偷窺到」的羞辱同級。

  「原來你不是在吸毒。」他的口氣軟了下來。

  「吸毒?我夏在你眼中,是那麼糟蹋自己的人嗎?」

  「呃……因為你出身流氓家族,又待過『中途之家』……」

  「啪!」未待他說完,眉毛直豎的夏已氣得賞他一巴掌。「哇操!你連我祖宗八代的底都摸了?」

  幸好歐慕華沒查出她不是瑋瑋親娘的真相,否則別說「撫養權」了,恐怕她連「探視權」都沒份了。

  「對不起!我鄭重向你道歉……」他誠懇地說。

  第一次被男人這麼道歉著,夏的火氣不由得大大降低。

  「你……還痛不痛?」夏衝動地撫摸他熱辣的臉頰,嘟嘴道:「記得喔!下次要刮別人鬍子前,先把自己的刮乾淨!」

  彼此幾乎鼻碰鼻的親暱距離,讓歐慕華聞到了她身上的氣息。有別於那晚的濃脂俗粉,這股香味好自然、好舒爽、好……誘人!

  曖昧的氣氛才凝聚,就被門外的一對老夫婦打散。

  「請問裡面有人嗎?」

  尷尬的兩人忙推開對方,走了出來。

  「我的菩薩呀!」老婆婆忍不住捻著佛珠喃道:「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好『敢』啊!」

  而身旁的老公公亦調侃道:「原來『搞什麼飛機』的典故,就是這樣來的啊!」

  ???

  因為不習慣空中巴士的座椅,到了倫敦後,夏才在接他們回歐瑞家的車子上小睡了會兒。

  「夏小姐……」好夢正甜時,突然有人推她道。

  夏揉揉眼睛,發現自己竟歪在歐慕華的懷裡。

  「不好意思,你的衣服……」被她壓得好皺喔!

  直覺得唇邊怪怪的,探手一摸,居然是未干的唾液。夏馬上心虛地瞄了眼他的西裝——丟臉喔!她的口水都滴成一小片濕漬了!

  「沒關係。」而他只是笑著遞來一條方帕,「要下車了,趕快把嘴巴擦一擦吧!」

  慌亂地胡擦一通,夏正猶豫著是否該把這沾上口水的白帕還給他,外頭浩大的聲勢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Welcomehome,Master!」

  只見分成兩排、各約十人的隊伍就排列在車外迎接。男的清一色燕尾服,女的則是繫上蕾絲圍巾的過膝長裙,而且全恭恭敬敬的九十度彎身。

  天哪!這是啥咪陣式?

  從未見過大場面的夏,還以為自己到了好萊塢的拍片現場。

  接著一位頭髮花白的男士,上前來開車門。「歡迎蒞臨歐瑞府邸!」

  「謝謝你!亨利。」歐慕華朝他微笑後,立即向大家宣佈:「為了尊重我們的貴客,從現在開始,請各位盡量與夏小姐講中文。」

  「是!主人。」整齊有力的應答,凸顯了主子的威嚴。

  歐慕華曾提過,歐瑞的子弟大多精通四國以上的語言,中文是必修課程。想不到連僕傭都如此厲害,那他家的阿貓阿狗是否也……

  腦袋瓜裡的疑團尚未解開,夏一下車即被眼前的景物震分了心。

  哇咧靠——右邊走咧!好大的一棟房子喔!

  它的體積就像卡通裡畫的那般誇張,根本無法一眼塞進瞳乳,而宅子四周的庭院,也是遼闊得嚇人。

  暗自咋舌的夏,不禁替歐瑞家感到可惜。這裡若能改裝成國家級花園供人休息,每年絕對能給他賺個幾千萬說!

  「伊莎一定等得很急了。」歐慕華提醒她該「動腳」了。

  「伊莎?」誰呀?

  「就是克里米亞的母親。」也是他的繼母。

  「喂!你是不是跟你繼母不和?」跟著走的夏不免好奇。

  「你說呢?」含笑的他不問反答。

  「八成是!」否則怎會直呼其名呢?

  繼母通常很會虐待前妻的小孩,要嘛不給飯吃,要嘛就是背著丈夫偷偷打他個半死——因為她本身就遇到了個「例子」!

  「愛德華!」倏然,一位金髮的中年女子朝這邊奔來,「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緊抱著孩子,夏退了一步。

  歐慕華忙按住繼母的肩頭,「伊莎,你嚇到她了。」

  「真是抱歉!我實在太激動了。」一看到她手中的嬰兒,伊莎夫人的眸湖忍不住冒出水氣,「夏小姐,可否……」

  這位優雅美貌的女子,說起話來柔聲柔氣,那股「我見猶憐」的風韻,更是徹底脫離「繼母大多一副厲害相」的範本。

  「叫我小吧!」夏毫不猶豫地把孩子交給她,「他是瑋瑋。」

  「謝謝!」一抱過來,伊莎夫人即直呼:「老天!他長得真像克里米亞!」

  「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歐慕華亦附和。

  不怕生的瑋瑋,馬上被逗得咯咯笑。

  冷眼看人家團圓,夏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外人。一股不安突然湧上心頭——她會不會失去這個兒子?

  歐慕華很快就注意到她的沉默,並暗暗點了點繼母的肩。

  「小,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伊莎夫人說著給她一個擁抱,「辛苦你了!孩子!歐瑞家族不會忘記你的恩德的!」

  從來沒被人家如此「款待」過,夏的鼻頭竟然一酸。

  「沒、沒什麼啦!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而已。」

  「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累了。」體貼的伊莎夫人說:「瑋瑋就暫時交給瑪麗帶,你先同管家回房休息,我們待會兒見。」

  ???

  這趟倫敦之行,已讓夏覺得非常不踏實,而隨管家走入皇室般的臥房,她更幾乎以為自己置身於夢中。

  我的媽呀!這裡起碼是她台灣「龜」房的十倍大耶!

  「等一下要吃飯了,麻煩小姐先沐浴更衣。還有,如果需要服務的話,可以隨時按這個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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