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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春野櫻    


  若真只是如此,他倒覺得她實在可愛。

  但感覺不只是如此,那麼,她究竟有何目的?

  「杜、求、安……」他眉頭深鎖,喃喃自語。

  「十二爺?」

  突然,求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他回過神,泰然地將信收了起來,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他望向門口,只見她端著茶盤站在那,一臉窘迫。「進來吧。」他說。

  自那天跑馬吻了她之後,她總是離他遠遠的,非不得已得靠近他時,也總是全身繃緊。

  她怕他又碰她,或是對她用強嗎?

  他陸震濤可不是那種人,也許他那天是衝動了一點,但再怎麼意亂情迷或渴求,只要她不肯,他也不會脅迫威逼她。

  她倒抽了一口氣,走了進來。「十二爺的茶沏好了……」說著,她幫他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遞給他。

  「你不必怕我。」他接過茶杯,啜了一口,然後直勾勾的注視著她,「除非你肯,不然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求安看著他不語,他親吻她之後的每一天,她都在警告自己絕不能讓他迷惑,不管他多迷人多深情,她都不能忘了他對她父親做的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做不來,因為殺人放火的事是犯法的。

  她爹說過,對付惡人時要非常的小心克制,以免自己也變成惡人。

  但她可以想辦法告發他,將他繩之以法。只要找到初朧,她便能指控陸震濤的惡行,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為了奪馬而殺害她爹。

  昨天她自駱駿口中得知一個消息,那便是西馬廄有兩把鑰匙,一把在熊二身上,一把則由陸震濤隨身帶著。

  要自熊二那兒拿到鑰匙絕不容易,因為他防心極重,從不讓她靠近西馬廄。但陸震濤不同,她可以輕易的接近他,只要她願意,一定有機會拿到他隨身的鑰匙。

  為了拿到鑰匙,找到初朧、替父親報仇,她決定豁出去了。

  「十二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凝肅而認真地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陸震濤微頓,「什麼真的假的?」

  「你真的對我動了心?真的要我?」她問著,臉不自覺的漲紅。

  他微微一怔,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是,我動了心,我想要你。」

  迎上他熾熱的黑眸,她的心一陣狂悸。「我、我想……我願意……我試著接受十二爺。」她說得坑坑巴巴的。

  聞言,陸震濤一怔,狐疑的看著她。她願意試著接受他?這是什麼意思?她肯成為他的女人?

  「你在吊我的胃口嗎?」他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睇著她,「是誰教你欲擒故縱?」

  「不是的。」她壓根兒不知道什麼欲擒故縱,她只是一直在掙扎,不過現在,她的心已經篤定了,為了達到目的她勢必要有一些「犧牲」,她已做了心理準備。

  「你之前明明拒絕了我,為何……」他兩隻如刃般的眼睛鎖住了她。

  「我只是擔心。」她胡謅一通,「我知道十二爺跟莫姑娘好,我想……十二爺對我或許只是一時好玩或好奇,時日久了便生厭了,所以才……」

  「你擔心我對你不是真心?」他問。

  「是的。」她試著勇敢堅定的迎上他的視線。

  陸震濤挑挑眉,深深笑視著她。她感到緊張不安,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如果我發誓對你是真心的,你會比較安心嗎?」他注視著她。

  她抿著唇,一臉窘迫不安。

  「你還記得我那天對你說了什麼嗎?」他凝視著她,「我說我本已決定不再擁有一份愛,直到你出現在我面前……」

  她微怔,回想了一下。是的,他那天確實說了這些話。

  「不管是莫羽翠,還是任何的女人,我對她們都不曾動過心,也沒想過擁有她們……」他目光一凝,「但我想擁有你,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

  「代表……我特別嗎?」她問。

  「代表……」他放下杯子,淡淡地道:「你不用擔心。」

  她心頭一悸,驚疑的看著他。代表她不用擔心,也就是說……他保證他會永遠愛她,而且只愛她一個?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到狂喜及幸福,但旋即她又因自己有這種感覺而感到慚愧及罪惡。

  不管他多喜歡她、對她多專心癡情,都抹滅不了他犯罪的事實。若他不曾為了奪馬而殺害她爹,他們或許能開花結果。

  喔不,話說回來,若不是他幹了那件壞事,她也不會來找他,他們更不可能相遇,也許……他們注定只能結一段孽緣。

  「自從惜兒死後,我不曾對任何女人起心動念。」他說。

  聞言,她一怔。惜兒?誰?惜兒死後,他不曾對任何女人動心,也就是說……惜兒是他深愛的女人吧?

  她的胸口抽了一下,很痛。她感到懊惱,只因她知道自己生了妒心。

  忽地,他起身伸手拉住她往書齋外走,來到堆迭許多箱子的房間,然後隨意的取下其中一個箱子。

  他自箱子裡取出一隻捲起的畫軸,然後打開,畫軸上有一位女子,清新脫俗,一襲白衣白裙,猶如謫仙。

  「這就是惜兒。」他說著,眼底閃過一抹遙遠又深刻的哀傷,「她已經不在人世。」

  她看著畫中人,心無端的抽緊。「她……怎麼死的?」

  「因我而死。」他說。

  聞言,她一震,驚疑的看著他,「因你而死?」

  「惜兒是我娘親那邊的遠房親戚,她自幼父母雙亡,我娘便將她接到家中養育,她與我自小婚配,預訂在十八歲那年與我成親。」他看著畫中人,沉默了一下。「我少年得志,得意忘形又性情暴烈,多方得罪……」他眉宇深鎖,眼底有深深的自責及哀愁,「一名仇家為了報復我,派了亡命之徒混入莊內,就在我跟惜兒成婚的前一天,那人襲擊了我,惜兒為我擋刀,命喪喂毒的刀鋒之下。」

  聽到這兒,求安瞪大了眼睛,震驚又難過。因為,她在他眼裡看見了深濃的悲慟,他心裡的傷口從未真正的痊癒,至今還隱隱作痛著。

  「擁有便注定要失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在調整著呼吸,「我娘過世的時候,我爹鎮日猶如行屍走肉般,惜兒為我而死之後,我也變了。」

  他慢慢的小心將畫捲起,「我決定不再擁有任何一份愛,也不再輕信任何人,我斂起暴烈的脾氣,學會了如何處世……」他將畫擺回箱子裡,然後轉過頭看著她,「但沒想到我會將初識的你帶回騰雲山莊,更沒想到我死寂的心再度顫動……」

  迎上他專注而深沉的眸子,她感覺不能呼吸。

  他死寂的心再度為她顫動。天啊,這是多麼美的一句話。

  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龐,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突然繃緊。她是真的願意試著接受他?還是另有目的?

  「小雞,」他定定的注視著她,「你不會讓我傷心吧?」

  迎上他認真的眸子,她突然一陣心虛。她是對他動了心,但她一定會讓他傷透了心,因為總有一天她會背叛他,她會要他為自己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問。

  她微微皺起了眉,為難全寫在臉上。

  「你會讓我又一次失去嗎?」他身子前傾,欺近了她。

  當她意識到他似乎有下一個動作時,她警覺的往後縮起身子。

  陸震濤看著她,「你是怕我?還是怕所有的男人?」

  「我並不怕男人……」

  「那就是怕我。」他端起她的下巴,「我這麼可怕?」

  她怯怯的抬起眼看著他,唇片隱隱顫動著。看著她眼底那一抹藏不住的矛盾跟掙扎,陸震濤忍不住一笑。

  她不知他為何而笑,於是更覺心慌了。

  「你要多少時間才能不怕我?接受我?」他問得認真。

  她苦思了一下,「我不知道……」

  「是嗎?」他唇角一勾。

  他知道她是為了某種他還不確定的目的接近他,但他不在乎,在他眼皮底下,她任何的心思及情緒都無所遁形。

  看她手足無措,六神無主,他覺得有趣極了。

  「沒關係,」他霸氣的聲線中夾帶幾絲柔情,「我等你。」

  聞言,她心頭一悸,倏地抬起眼望著他,而他正對著她溫柔的微笑。

  陸震濤要到臨河去,順道赴臨河商人利老太爺的八十壽宴,不意外地,他也要求安隨行。

  抵達放真院後,他讓求安自由行動,自己便前往永業航運處理幾件皇權特許的運輸事宜,趁著他不在,求安到他房裡進行「搜尋」,卻依然毫無所獲。

  自從知道他隨身帶著鏡匙後,她便經常趁著他不在或是入浴時到處翻找,雖然她總是能輕易取得他的衣物,也發現他的衣服縫有暗袋,卻從不曾發現鑰匙。

  鑰匙並不是大物件,易藏難尋,為免他發現,她也不敢大肆翻找。她將他的房間分為五個區塊,每天只鎖定其中一個區塊尋找,至今,還是沒發現什麼可疑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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