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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瑪奇朵    


  站得腳酸了,沈蔓娘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她冷笑,「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見不得他人好,自己的肚子是黑的,就這樣揣測他人的肚腸也不乾淨,殊不知這樣的行為最可笑。」

  「你——」被這麼一反諷,沈夫人忍不住拍了桌子指著她。

  「如果沒有別的話要說,恕我告辭。」說完,沈蔓娘站起身就要走。

  「站住!」她喝止了她,接著嘴角一勾,邪氣的笑,「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怎麼會惹上這牢獄之災的嗎?」

  聞言,沈蔓娘停下腳步,快速的回過頭,臉上帶著不可置信,喃喃道:「難道是你……」

  沈夫人拍了拍手,宛如在獎勵她的聰穎似的,「可不是?我們二小姐可就是聰慧,我這麼一提點,馬上就明白過來了。」

  「你……為什麼?!」爹不是她的夫婿嗎?為何要這樣?

  「為什麼?你說我為什麼呢?」沈夫人微笑反問,然後看著沈蔓娘那張幾乎跟記憶中的某人相差無幾的臉孔,不禁拔高了聲音,恨恨說著,「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小賤人!一個個勾引老爺,我不過下手處理了幾個不乖的,老爺對我從此就愛理不理的,他既然那樣對我,我又何必顧念什麼夫妻之情?!」

  看著堂上一下正常、一下瘋顛的女人,沈蔓娘只覺得不可置信。

  說著,沈夫人突然輕歎一聲,滿是惋惜的說:「你說老爺這會病得都下不了床了,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二小姐的嘴硬,讓他得撐著身子在那污穢之地待著,也不知道能夠忍過幾日呢?」

  聞言,沈蔓娘很快的回過神來,明白對方是用她爹的命要換她手上的鑰匙。

  其實她沒什麼好猶豫的,那些東西她本來就不放在心上,只是爹應該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害他變成這樣的竟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邊人!

  因為沒有猶豫,她自然也不需要討價還價,她冷冷看向沈夫人,「好,一手放人,一手拿鑰匙。」

  經過了這一早上的對話,她可不再相信大娘了,就怕到時候對方拿了東西卻不想辦法讓官府那裡放人,接著她可就沒有任何籌碼了。

  沈夫人笑著,「你把鑰匙交上來,我自然會把事情圓過去,到時候老爺也就能回來了。你放心,我沒必要騙你,那病得要死的人回來也威脅不了我,我不會食言的。」

  至於老爺在那受罪後,回到家裡能夠多活幾天,那就真的只能靠天意了!

  沈蔓娘沉默了一會,最後決定把綁在手上的鑰匙丟給了她,其實這之前她是每天換地方藏著的,今日出門的時候卻突然有些預感,鬼使神差的帶上了,沒想到果然用上了。

  沈夫人也不急著去撿,而是淡淡的看著她,「行了,你能夠走了!不送。」

  沈蔓娘也不想繼續待在這裡,轉身就要離開,卻走出廳堂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正準備站起身的沈夫人。

  她輕蔑的看著她,然後平靜的說:「沈夫人,到了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傷心人。」

  是的!可憐又可恨!只因大娘嘴上雖一直說她看破了男人的寵愛是空,卻還是在心中不斷的渴求。

  求而不可得,由愛轉生恨,不只可憐可恨,甚至是可笑。

  第8章(2)

  沈蔓娘剛出沈家大門,那附近一直靜待著的一干街役就如餓狼暴虎一般,直直衝了進去,也不管其他,直接按照畫像抓捕他們今日的目標。

  馬車上,她對這陣仗感到有些疑惑,連忙問向丫鬟,「這是怎麼了?」

  本來坐在馬車前頭的兩個丫鬟沒有出聲,她正疑惑著,就看到那個剛跟自己分別不到一個時辰的男人滿臉笑意的掀了車簾子闖進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任守一一鑽進馬車裡,便自動自發的抱著除了早上短暫見過、已經幾天幾夜沒見到的娘子,使勁的東聞西蹭,甚至用自己這幾日忙得沒空刮除的鬍鬚弄紅了她白嫩嫩的臉和脖子。

  「為夫自然是有要事才會來的!」蹭夠了的任守一將她抱在懷裡,有些不滿意她似乎又瘦了些,打定主意等這些事情都解決了,要好好替她補補身子。

  沈蔓娘被他鬧夠了,忽然想到剛剛遇到的那大陣仗,連忙出聲問他,「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直覺的,她就是知道這件事十之八九跟他有關係。

  「也沒什麼,抓水匪還有水匪的共犯嘍!」任守一說得雲淡風輕、事不關己。

  水匪?沈府哪裡來的水匪?她十分不解。

  她眼中的疑惑太過明顯,任守一隻好當一回老師,打算好好的給她解解疑惑。

  「你們府裡的二管事之前就是當水匪的,原來待的那個水寨遭到官兵圍剿,他僥倖逃了出來,避到沈家裡,直到現在當了管事。」

  如果說沈蔓娘以為這就是讓她震撼的事情,那麼他下一句話無疑是個青天霹歷。

  「還有,他不只是水匪,還是沈夫人的姘頭,這次企圖燒燬任家鹽船、謀奪沈家家產,全都是這兩個人謀劃出來的。」

  她震驚得小嘴微張,不敢相信那個一臉端莊,向來把正室夫人的架子端得高高的沈夫人竟然和沈二管事有染?!

  任守一雖然怕這些事情污了她的耳朵,但這畢竟是她家的事,讓她心裡有點底也好,也就一一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帶著她回門之後,為了替她出氣,他刻意在商場上打壓沈家,讓沈家長子沉懿德忙得團團轉,卻無力更改衰敗之象,最後沈家夫人急了,便把沈老爺送進牢獄,還放火燒任家鹽船,目地是要他們分身乏術、忙得焦頭爛額,他們好從中得利。

  而沈從嘉雖說現在已經不當水匪,但是和當年結識的同伴都還有聯絡,所以要聯絡一些精通水性的漢子一點問題都沒有。探過虛實後,他們刻意挑了任家要出船的前一天晚上放火燒船,甚至這船上的人也死了幾個。

  他們的打算是任家遭此大難,必定會變賣家產、換取銀兩來賠償官府朝廷,而沈老爺這時候又身陷囹囫,他們不只可以討內庫房的鑰匙,還能夠用內庫房裡的錢財買下任家低賣的產業。

  如此一來任家忒微、沈家勢大,到時候任家自然沒有法子再找麻煩,而他們也多得一筆橫財,更是可以順便除了沈老爺這個礙眼的人,卻又不沾自己的手,也不會壞了名聲,可謂一舉多得。

  這計劃一環扣一環,的確是一個妙策——前提是他們沒讓任守一給看破了鹽船上的動靜,用麵粉換了鹽,甚至沈蔓娘也不是個輕易會將產業脫手的人,他們的算盤一開始就算計錯了。

  沈蔓娘雖說長年經於商事,但是這樣的狠毒計策卻是想都沒想過、聽也沒聽過,此時只覺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那……那些人的下場……」

  任守一毫無猶豫的說:「沈夫人謀害親夫,與人勾搭犯罪,就是不沉塘,大概也不會有太好的下場,沈三管事早年當水匪害了不少人的性命,自然是難逃一死,至於沈家其他人據說與此事,無關,應該能得回部分家財,安穩過日吧!」

  他說的其他人就是指沈家獨子沉懿德和沈柔娘,他們兩個人雖然不知情,但是生母牽扯進去,他們也不能一層皮都沒脫,起碼要拿錢出來貼補那些被燒燬商船的商家,而沈柔娘早已定了親事,若對方沒有退婚,自然是可以嫁過去,只是怕這日子也不會好過,畢竟親娘的名聲都已經毀了,她以後在夫家會抬不起頭來。

  沈蔓娘長長歎了口氣,只覺得這世事無常,一樁婚事連累那麼多人,目前後這許多人都得不了善果。

  任守一明白她雖然面冷,心卻是最善,除了對沈夫人和沈柔娘兩個人已然死心之外,對於那個異母兄長,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

  所以他也不會在這裡說那位兄長其實任憑其母做了那些事情卻沒有勸阻,說無辜也不會無辜到哪裡去。

  很快的馬車停了下來,他牽著她的手下了車,看到車停著的地方竟然是府街後的一座小院子,沈蔓娘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這是?」她隱隱約約心中有了猜測。

  任守一牽著她的手走向裡頭,低聲解釋,「我明白你心裡雖然埋怨岳父,卻也放不下他,我下山後便想了辦法打點,終於在早上把人給接了出來,只是……」

  沈老爺本就病得不輕,又經此次的牢獄之災,整個人像是垮了一樣,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他話未說盡,沈蔓娘早已猜到一二,她看見躺在床上的爹此當初她出嫁前看見的那次更加憔悴,整張臉只剩下青白之色,幾乎是出氣多進氣少,躺在那裡竟像是已經去了似的。

  她安靜的走向床邊,忍不住一串淚就這樣滑了下了。

  躺在床上的沈老爺,忽然感覺到自己臉上的一滴水,緩緩的睜開了眼,看到的是自己這輩子最虧欠的女兒,忍不住微微一笑,「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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