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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香彌    


  她簪起來的模樣,果然跟他想像的一樣清雅脫俗。他左手探進衣袖準備取出另一隻鐲子,便聽她開口婉謝。

  「小叔,這支珠釵我就收下,下次別再送這些首飾了,我很少出門,用不上。」

  縮回了想取出鐲子的手,他解釋道:「我是剛巧看到這珠釵,所以才買下,不是刻意去買的。對了,後天我要跟父王參加皇室舉行的夏狩,會有幾日不在府裡,你自個多留神點,有什麼事便找溫管事商量。」

  「嗯。」才回來,這麼快又要再離開啊,她的眸光忍不住瞅著他,想多看他幾眼。

  她對週遭事物一向不太在乎,唯有眼前這個人,常常在不經意間牽動她心念的起伏,她猶不明瞭這是什麼樣的心思,不怎麼在意的任由它去蔓生滋衍。

  直到後來醒悟之時,已是來不及了……

  ☆ ☆ ☆ ☆ ☆ ☆ ☆ ☆ ☆ ☆ ☆ ☆ ☆ ☆

  白幡高懸,素衣縞服,人人面露哀戚。

  送葬的隊伍回來之後,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接連歷經喪子、喪夫之慟的霄王妃,淒厲的指責著兒媳——

  「都是你這個禍星,你害死了駿兒還不夠,還要害死王爺!我們霄王府究竟是哪裡欠你,你要這麼對咱們……」

  失去理智的霄王妃對著花掬夢拳打腳踢,扯亂了她的頭髮,將她打倒在地,一雙蓮足死命的猛踹著她,發洩滿腔的悲憤。

  花掬夢雙手緊緊抱著頭,忍著痛,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咬著牙挨著婆婆的打罵。

  王爺在參加夏狩時誤中陷阱身亡,讓甫喪子不久的婆婆,又慘遭喪夫,她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才好,只能靜靜的任由她發洩。

  她心頭也有些茫然了,真是因為自己,王爺才會死嗎?

  「王妃、王妃,您住手啊,別這樣,您會把少夫人給打死!」一旁的小靜驚慌無措的想勸阻霄王妃。

  「我就是要打死這個禍星,不打死她,說不定她接下來還要再害死馳兒。」霄王妃發狠的踹打著地上那縮成一團的人,毫不手軟,眼神裡充滿了憎恨,彷彿非置她於死地不可。

  接獲下人通報,司徒馳匆匆趕至,一進來便看見母親對花掬夢逞兇施暴,他沉嗓怒吼,「娘,您這是在做什麼?」

  接著急忙拉住母親,震怒的朝一旁手足無措的下人吼道:「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扶少夫人起來。」

  「是。」小靜連忙扶起花掬夢,躲霄王妃躲得遠遠的。

  看見她露出衣外的臉和手,佈滿瘀青紅腫,他心裡一痛,再怒聲吩咐,「還不快去請大夫過來!」

  「是。」另一名侍婢匆匆出去。

  「馳兒,你不要攔著我,我若不打死她,她接下來會害死你!」霄王妃一臉淒厲的想掙脫兒子的手。

  「娘,您在胡說什麼?父王是死於意外,跟嫂嫂一點關係都沒有,您不要動不動就把氣出在她身上!」

  被兒子牢牢抓著,動彈不得,霄王妃尖銳的嗓子驚怒的說道:「好,你不讓我打死她,我就要休了她,把她趕出咱們霄王府,這樣一來她這個禍星就再也害不到你了!來人,把這個禍星給我攆出去!」

  「娘,你冷靜一點,我先送你回屋裡歇息。」司徒馳緊緊抓著母親,不讓她再去傷害花掬夢,拖著她往外走時,還不忘回頭交代,「大夫待會過來,先讓他看看少夫人的傷,再請他到王妃的寢房來。」

  娘此刻情緒這麼激動,恐怕得讓大夫開些寧神定氣的藥,才能令她平靜下來。

  霄王妃離開後,花掬夢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坐在床沿,不言不語。

  「少夫人,您嚇壞了吧,王妃適才真的好恐怖,她怎麼能這樣呢?王爺又不是你殺死的,卻全推到你頭上。」小靜替她重新梳理頭髮,為她抱屈。

  半晌,她才幽幽長歎。

  「不找個人怪罪,她心裡的愁苦沒處可發呀。」公公正值壯年,就這樣死了,委實太突然了,也難怪婆婆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如此失控。

  「可也不能發洩在少夫人身上呀,那樣太沒道理了。」

  「我是她媳婦,她不找我還能找誰。」自古以來,女人總是只為難女人哪。

  寫出《女則》、《女誡》,這些要求女人遵從三從四德的便是女人,她們自個矮化了自個,還要約束其他的女人,要女人們只能依附在男子之下,成為他們的附屬之物,所以她一點也不奇怪婆婆會這樣對自己。

  見她臉上、頸上、手臂上,處處都是顯而易見的瘀傷毆痕,小靜忍不住為她心疼。

  「可少夫人,您被打得渾身都是傷哪,王妃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她方才似乎真的想活活打死您吶。」

  「這些都只是外傷,過幾日便會好了。」花掬夢不怎麼在意,只期望這一切能盡快平息下來,再恢復以往平靜的生活。

  但只怕沒這麼容易,霄王府的主子遽逝,府內必然會有一段時日亂成一團,其他的不說了,單是婆婆的心情,恐怕就不是三、兩個月內能平復下來的。

  想再過回往日那種閑靜悠寧的日子,怕是要再等好一陣子了。

  或者,婆婆真會給她一紙休書,將她休離

  若事情真演變到如此的話,她要上哪兒去好呢?

  娘家的雙親幾年前俱已亡故,大哥大嫂恐怕不會樂意接她回去。

  當時霄王府急著來提親,大嫂可是笑呵呵的收下聘禮,明知司徒駿重病在床,娶她只為了去替他沖喜,還是一口便答應這樁婚事,壓根不曾替她想過將來的事。

  她沒怨他們的意思,因為自爹過世後,家道中落,大哥一直考不上科考,未曾謀得官職在身,只靠著一些田地收租過活,日子十分吃緊。

  這時霄王府竟肯依照當年與爹的約定,前來迎娶她,大哥高興都來不及,哪還顧慮得到其他,霄王府下的那些聘金足夠他們過上一陣子的好日子了,若能省吃節用,日後的生活應不成問題。

  罷了,還是不要回去煩擾大哥他們了。

  「聽說江南風光十分明媚,不如去那裡好了。」花掬夢喃喃自語。

  小靜聞言納悶出聲,「江南?少夫人,您想上江南呀,可這時恐怕不太適合遠行。」

  呀,她竟然把心裡想的事給說出來了。「我知道,我只是隨便說說,沒有當真。」若是婆婆執意要攆她離開王府,不知……小叔會怎麼做?

  眼前浮現他的音容,思及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一抹悵惘輕染眉梢。

  第四章

  服下寧神定心的藥,經過一日夜,霄王妃悲怒的心緒仍未平息。

  「你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我已寫了休書要將她休離。娘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我不能讓她再剋死你。」她只剩下這唯一的依靠,她萬萬不能再失去馳兒。

  「娘,您冷靜一點,父王與大哥的事,根本不是她的錯呀,您怎能將這些事全遷怒到她身上!」司徒馳一接獲消息,便匆匆趕過來,及時在崧瀾院前攔住母親。

  霄王妃悲憤得扭曲了臉孔,語聲尖刻而淒厲。

  「不是她的錯,是誰的錯?她嫁進咱們王府才一年,你大哥便走了,你大哥都還屍骨未寒,接著你父王也跟著亡故,不是她這個禍星剋死他們,還有誰?」

  見她執意要將父兄的死全都怪罪在花掬夢頭上,司徒馳不禁也揚高了嗓音。

  「父王的死是意外。娘若真要怪的話,該怪的也是隨父王一起去狩獵的我,若是當時我能及時察覺那處陷阱,父王也就不至於跌下去,枉送一命。」

  「那怎麼能怪你,你又不知有人在那設下捕獸的陷阱。」

  「娘既知不能怪我,又怎麼能怪當時遠在王府內的嫂嫂。」

  提到花掬夢,霄王妃的臉色又充滿了憤怒,舉證歷歷,「她出生之時便害死了她親娘,六歲那年,她二哥墜湖而死了,十歲那年,連她爹都難逃一劫,被匪徒刺殺身亡,你說,她不是不祥之人是什麼?讓她再留在咱們府裡,你早晚有一天也會被她給害死!」

  「這些事怎能全部算到她頭上。」司徒馳聞言,皺擰了軒眉,無法想像她竟遭遇了這樣的事。花家的人又是怎麼看待她的,他們不會也把她當成了不祥之人吧?

  「不算在她頭上,要算在誰頭上?娘若是早點知曉這些事,也就不會讓你大哥娶她進門了,這喜沒沖成,竟然害了他一命,還賠上你父王!總之,這個禍星,我是絕容不下她了。」

  知道自己再怎麼說也改變不了娘的心意。他沉下雙眉,沉吟須臾。徐緩的出聲,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娘,大哥自幼體弱,您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大哥身上,不曾給過我多少的關注。小時候,我總是羨慕的看著大哥能得到娘的呵疼,您不知道那時我有多想也這麼被娘疼愛著,可娘總是陪在大哥身邊,還要我不要去吵大哥,好幾次,我懷疑自己不是娘親生的孩兒,所以娘才總是只疼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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