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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陳毓華    


  接著,她放下手裡的誘餌,手腳並用的試圖往上爬。

  好不容易離開地面一臂的距離,努力再前進,可惜腳尖找不到著力點,腳探啊探的,黑色的低跟鞋應聲掉下來,她啊了聲,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以一種非常難看的姿勢往後仰摔了下去。

  夭……壽……

  她沒來得及叫苦,以為這一摔又得上醫務室報到了,哪知道千鈞一髮之際,有人以閃電的速度接住她。

  她沒能看見男人匪夷所思的動作,只覺得抱著她的那堵胸膛結實溫暖,一顆往下掉的心肝幾乎經過了一分鐘,這才歸了位。

  「哇喔,」她拍著心口,驚魂未定,看著五官兇惡的男人,不好意思的從雙頰漫起紅暈,一直到耳垂為止。「嚇我一跳,謝謝你接住我。」

  因為結巴,咬了舌頭。

  「妳還好嗎?」

  「沒事、沒事,你可以讓我站起來了。」白雪白忍著舌頭的疼意道。在雨中,這種姿勢簡直就是免費洗臉,糗到不能再糗了。

  他點頭,扶起了她,確定她站穩了,正想彎腰去撿她掉落的鞋子,卻聽到她齜牙咧嘴的哎唷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

  她連忙揮手,一手摸著自己的腰,表情尷尬。

  她怎麼好意思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說她扭到腰了。

  更慘的是,這一跌雖然沒有跌了個狗吃屎,但身上的窄裙卻裂到大腿,露出她粉紅色的小褲褲。

  他的眼光由她的腿直抵裙根。

  他當然看見了那一片小小的春光。

  「搭我的肩。」

  她的模樣像慌亂過街的無尾熊,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不用了,警民合作,先生你真是優良的表率,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她在胡言亂語個什麼勁啊。

  「確定?」他把拾起來的鞋子放在她的腳下,只要她把腳放進去就可以了。

  白雪白吸了口氣,試著站穩,腰卻很不爭氣地傳來劇痛,她痛得一縮,暗暗咒罵了聲。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盯著她看,知道她很想拒絕,很不想承認自己的窘境,但在下一秒還是咬著唇承認,「我的腰……好像……扭傷了……」

  他隱約記得她是個坦白的女孩,遇到難處、掂過自己的斤兩,知道行不通便絕對不逞強。

  第2章(1)

  「手搭著我的肩。」他說。

  她把手搭了上去。

  他真的很高,不必有其他動作,她就只要把掌心放在他的肩膀上就能感覺到一股支撐的力量。

  他單手握住她右腳踝,托著放到他半蹲的大腿上,為她拭去髒污,穿上鞋子,再放回地上。

  大雨下得狠,水從頭頂滑到他的髮梢,滴進肩頸,再溜進衣服裡,她的腳在他手中不盈一握,白雪白感覺到他帶繭的大手冰涼粗糙,她的心跳很快,活像剛跑完百米。

  他站起來後,兩人的視線同時對上,他的眼睫也都是水,眼睛卻眨也不眨。

  然後,白雪白看見了他頸子上一條黑色皮繩串著的銀煉。

  狼頭人身的阿努比斯,黃銅眼睛,金燦燦的像黃金,耳後長髮線條沒至肩際,銀質造型,非常顯眼。

  好眼熟。

  她不由得多看兩眼。

  「你住哪裡?」他問。

  「我想起你是誰了。」白雪白不自覺的湊上前去,看著、看著,再抬起頭的時候差點撞到他的下巴。

  「哦。」終於嗎。

  她笑得很燦爛的點頭。

  「因為它?」他指著銀飾。他的手指節寬大,指甲剪得很短,很漂亮的月牙白出現在指尖。

  那是一隻工作的手。

  「這個阿努比斯很特別,而且那件事情也才過去一年,我的記性沒那麼差好不好,再說……你不是個教人容易忘記的人。」支吾了半天,還是把心裡的真心話說了出來。

  關飛天平靜無痕的眼泛起少有的亮光,雖然只是稍縱即逝。

  「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讚美嗎?」

  「本來就這個意思……」她笑開,最後的那抹緊張真的消除了。

  他莞爾。

  白雪白看著他有點癡。

  嘴角牽扯的微笑散開以後軟化了他堅定的線條,即使是在全身都濕答答的情況下,看起來還是英俊極了。

  雖然已經事隔一年多,但好像每次有交集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整齊過,上次是山難,這次是水患,看在他眼裡,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要計較他對自己的想法呢?她不是應該武裝起來,對陌生人提高戒心?畢竟他兩次出現都很突兀,但是緣分很奇怪,有的人天生不對盤,也許是兩次他都毫無理由,也沒有索取報酬的替她解圍,自己要是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太不知道感恩了。

  她相信自己對他的好感是從這裡來的。

  「先說好,我平常真的不是這樣的。」不管怎樣,總是解釋一下自己的狀況。

  「我知道。」

  他說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好像沒有熟到那種能對互相的話深信不疑……不過也許這根本是人家的客套話,她的個性就是容易當真。

  偷偷吐了下舌頭,好在他沒發現。

  「你等等。」他以利落的速度爬上樹幹粗大的木麻黃,他的身手非凡,輕鬆地把那只縮成一小團、不知道在堅持什麼的貓拎在手上,一躍而下,接著穿過馬路,把小貓交給打著雨傘望穿秋水的老婆婆。

  頭髮斑白的老人家一臉喜悅的神情,不知道向他說了什麼,他揮揮手,又穿過馬路,伸手將她攔腰抱起來。

  「你做什麼,我們要去哪裡?我這麼濕,而且還在執勤,我要回警局。」她渾身僵硬,又怕掉下去,只能攀住他的肩,內心卻羞愧得要命,他真是看盡她所有的狼狽模樣了。

  「你住這附近嗎?」不計較自己在這種惡劣天氣裡忙和了很久,功勞還被他領了;不去想自己一身狼狽,卻惦記著還要回工作崗位……望著她像太妃糖一樣的眼瞳,他的心跳忽然快了兩拍。

  「我在派出所有換洗的衣物。」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就去我那裡。」

  「可是,我的巡邏車……」

  「我等一下回來拿,這種車不會有人偷的,而且又這種天氣。」會偷警用車的小偷一定是瞎了眼,跟自己過不去。

  他健步如飛,手裡抱了個人也絲毫不影響走路的速度,她看得出來他都抄快捷方式走,譬如穿過人家的院子,後面居然是一道牆,她以為沒有路的時候,又拐進一條小巷,巷子再左彎右拐,看見了盡頭,盡頭是一大片白色的貝殼砂沙灘。

  看著眼前的房子,她輕呼。「這是薄家奶奶的民宿。」

  她知道這裡,她是土生土長的在地人,小時候幾乎把這間薄奶奶的民宿當遊樂園。

  他挑眉。

  「怎麼說這裡也是我的轄區。」

  「她是我姨婆。」

  這就說得通了,原來在小島北部初遇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裡,答案很清楚了。

  她記憶所及,兩層的樓房,倒ㄇ字型的建築,罕見的用澎湖咕咾石砌成長長的圍牆,走進墨綠色的鏤花鐵門就能看見一道迴廊,迴廊左右延伸連接到後院,一個完全開放的空間,左鄰右舍誰想進來,只要探個頭,喊一聲就可以自己去摘菜,還是閒聊都可以。

  不過,事隔多年,她北上求學讀書又進了警界,一線三星的菜鳥當然要力求表現,回到家鄉任職也不過幾個月,今天要不是他帶她過來,她還沒有想起這裡。

  她承認,自己還沒有走透透。

  兩人靠得更近,他們在風雨交加中站在老屋的門前時,那片形同鬼屋的景象卻教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當然,還是看得出來它的完整性,但是這光景,他當初看見時心情應該比她更不好吧。

  然而現在不是研究建築物像廢墟還是鬼屋的恰當時機,關飛天毫不遲疑地穿過攀滿籐蔓的腐朽鐵門,走了進去。

  茶壺的氣笛在叫。

  洗過澡的白雪白用一條潔白如棉花的大毛巾擦著半干的頭髮,身上穿的是他給的寬大T恤。

  她努力不去想他從行李箱裡掏出這件衣服那不變的神色,努力不去想這棉是誰的,努力忽視自己身下什麼都沒有,幸好衣服長度直到膝蓋,該遮的地方都能遮得到,不會有尷尬和不自在的事情發生。

  她拉起領口,聞到衣服上面有水晶肥皂的乾淨味道,舒服泡過澡的腰已好了大半,感覺好像重新活了過來一樣。

  聽到聲響,她回過神來,趕緊走到流理台關掉瓦斯爐的開關,然後雙手迭在瓦斯爐邊緣不動了。

  樓下佔地五十坪的屋子,都是用木頭打造的。

  她一進來就被趕進了二樓的浴室,貼著馬賽克磁磚的浴間很大,出乎意料的乾淨,直到洗過澡,清理好了自己,下了樓,一隻蟑螂就當著她的腳邊咻地爬過去,她才回到現實。

  畢竟這是一幢很久沒有人住的老房子了。

  一樓的隔間並沒有太大改變,連瓦斯櫥櫃也還在,看得出來新任屋主住進來的這幾天基本上是有收拾過房子的,只是房子太老舊,灰塵、蜘蛛網、壁癌,斑駁的痕跡到處都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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