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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陳毓華    


  難道他一個轉身就順手摸走了她的槍?

  正想開口理論,卻從依稀的光線中看見有個男人已經欺近到岩石處,身旁的男人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了出去,以手刀打掉對方的槍,又抬肘狠撞對方下顎,並在對方痛叫出聲的同時,反手將人抓回來抵在身前當盾牌。

  他這招很有用,天色昏暗,來人怕誤傷自己人,不敢再開槍,索性用人海戰術包抄過來,想以人多取勝。

  雖然那男人要她躲起來,不論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可是她沒辦法就當沒事的置身事外,她探出了頭,隨手抓起一粒看起來比較有殺傷力的石頭,捏在手裡。

  她就算幫不上大忙,起碼可以做到不要扯他後腿,這點,白雪白還有自信。

  天色昏暗,以她標準一點零的視力也只能看到人影閃動飛快,而且這些動作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

  即便視線很差,可是那喀啦喀啦人骨折斷的聲音還有拳拳到肉的悶響,還是不住的傳過來,那些聲響已經夠教人膽戰心驚,當親眼看見……更可怕。

  忍不住偷看的她呆愣著,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她仔細的看,震懾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要不是自己的職業多少和這些打打殺殺有關,膽子多少大了那麼一咪咪,普通的女孩子這時候大概會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空氣死寂,血腥味飄了過來。

  渾身浴血的他朝著她靠近,白雪白死命盯著他的左臂,視線往下移,鮮紅的血從短袖口淌流下來,順著手肘匯聚到手掌指尖,不斷的滴下。

  他冷硬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能夠徒手撂倒好幾個大男人,他絕對是個狠角色!

  他揚眉看她,看見她不安的神情,眼神閃過什麼,不再前進了。

  冷冷的風刮過來,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就連亙古不動的北斗星也不知道藏哪去了,樹木嘩啦啦的躁動著,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是白雪白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不清楚身手這麼強悍的他為什麼招惹到那些凶神惡煞?想跟他保持距離,可是人家又救過自己,過河拆橋的事情她做不來,更何況,他身上的那些傷口要是繼續血流不止下去,會死人的。

  「小傷而已,不礙事。」看見她陰晴不定的臉,這是這麼久以來,他首次開口說話。

  她又看了他一眼,丟掉好在沒有成為凶器的石頭,五指扯著自己的袖子,刷拉一聲布料從肩膀處裂開,在他的注視下拉開他摀住肩傷的手。

  「你需要止血。」

  第1章(2)

  他不情願的放開手,一道皮開肉綻、猙獰如蛇的刀傷血淋淋的出現。

  刀傷很深很長,希望不會傷到經脈才好,他的胳臂要是廢了,她有責任的。

  她細心溫柔的一層層包下來,眼看長度不夠,她毫不考慮的又想去撕自己另外一邊的袖子。

  「綁住傷口,暫時不會流血就好。」他阻止。

  她將充當紗布的袖子尾端塞入他完好的手肘一端。

  他悶哼了聲。「不必這麼用力,我會比較感謝妳。」

  沒有乘機逃跑,事發至今,也沒聽過她一聲崩潰的尖叫,她跟平常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女生很不同,不過從她閃避的眼神、發顫的指頭、看得出來她很緊張,緊張得差點勒斷他的手臂。

  「你的背也在流血。」

  「那個不要緊。」

  他嘴裡說不要緊,但是看在白雪白眼中卻不是那麼回事。

  他堅持的轉過身體去,不讓她看到血肉模糊的背,她嚥下喉頭的酸澀,要很違背良心才能轉移視線。「你知道下山的路嗎?這傷一定要趕快去看醫生。」

  「是妳迷路了吧。」

  他視線往下拉,因為靠得很近,可以清晰看見她暴露在空氣中的一整條胳臂,她衣服破爛,掉進水裡的時候鞋子也不見了,赤腳的踩在尖銳的大小石礫上,看得出紮腳,可是她沒有抱怨。

  她的狼狽不亞於他。

  舔舔唇,只遲疑了一秒,白雪白點頭承認。

  「有體力可以下山嗎?接下來的路妳可能要靠自己,我幫不了妳了。」他席地而坐,淡淡說道。接下來,換成他要拖累她了,要是能不靠她自己下山,他就是神了。

  「你的意思是要自己留在這裡過夜?」她尖叫。

  「我——」

  「我們要一起下山,一起平安無事的。」她截斷他的話。

  就算用滾的她也要滾下山,她沒有在這烏漆抹黑地方過夜的打算,尤其還是跟一個單打獨鬥就能打斷別人脊椎,扭碎人家胳膊的男人一起。

  這樣說好像有點沒良心,他可是渾身的傷,可是,人心難防,世界上瘋子那麼多,他要是臨時起意,決定刪除她這累贅,她就不慘了?

  可是……怎麼……他那一雙什麼都沒有,沒有感情,缺少笑意的眼角眉梢彷彿飄過名叫莞爾的東西。

  他應該沒辦法讀心,讀出她想盡快離開,離他越遠越好的意思吧?

  至於剛剛反應那麼大,好吧,她承認是她的良心反撲,她就是濫好人,想的跟做的,通常都是管感情的那邊腦袋獲勝。

  「妳對我滿有信心的?」他問。

  「你這麼強壯,那幾個都不是你的對手,沒道理這點山路就把你難倒了。」這樣的說法行得通,他聽得進去吧?

  他垂下眼睫,然後把手伸向她。

  「扶我起來。」

  「呃……好……」連忙把自己的肩膀貢獻出去,他的膀子順勢攀上她的,接著身上一半的重量都給了她。

  白雪白差點歪倒的同時,眼角餘光看見了男人略略勾起的嘴角。

  他一定是故意的∼∼心中正暗自腹誹,他已經抬腳朝黑透了的坡上走去,接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支小型軍用手電筒,一束足以照亮眼前路的光芒適時的提供了他們需要的光源。

  「等一下!」她壓低聲音,「把槍還給我,警槍對你來說用處不大,麻煩卻不小。」

  他瞥她一眼,聽出她聲音裡的急迫,又再度瞥了她一眼。

  可也僅只是這樣而已,他沒理她,舉步走自己的,當然,矮人家一截的她只能配合著。

  這個男人一開始就這樣,自己拿主意,自己行動執行,完全把她當空氣。

  氣嗎?

  不氣才有鬼!

  可是,看在他一身是血,而且那麼盡力維護她安全的份上,她大人大量,這些小事就算了……

  七個小時後,白雪白回到了最初登山集合的登山口,那種重回人間的感覺,她說不上來,只想哭。

  有人給了她一瓶礦泉水,救護人員替她擦藥,警察同仁也問了她這十幾個小時的遭遇,她說不出所以然來,最後坐上了救護車。

  從車窗看著倒退的景色,那座山很快消失在她眼簾,圍著毛毯,回過頭來瞅見袖口上乾涸變成略帶咖啡色的四道指痕,她想起拖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手指有繭,卻意外的修長有力。

  腰際鼓鼓的槍提醒她這漫長混亂的一天不是惡夢,她不會忘記到了山下他把槍物歸原主的表情。

  白雪白把頭抵著玻璃窗,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打死再也不會自告奮勇當什麼搜山救人的志願軍了!

  颱風天。

  雨,一早就籠罩了整個靠海小城。

  海浪翻過防波堤,捲起比大樓還要高的波濤,港口海面下了錨的幾艘巨輪像玩具般起起伏伏,隨便一個浪頭襲來就有倒栽蔥的危險。

  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黑灰的雲海在她的頭頂拚命翻騰,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在海平面上劃出扭曲的亮光影像。

  海岸線緊鄰著市區,筆直的馬路上幾乎看不見行人車輛。

  「咪咪,」黃色的雨衣早就從外濕到裡頭,臉上的雨水怎麼也抹不乾淨,「聽話,趕快下來,你看,有好吃的魚罐頭呢……」怎麼會利誘不成呢?

  貓主人很堅持她家的貓咪最愛吃這個品牌的貓食,只要用它來誘惑牠一定能讓不小心上了樹卻沒膽子往下跳的虎斑貓回到主人的懷抱,問題是,跟牠周旋了二十分鐘,牠不只看也不看魚罐頭一眼,還被閃電驚雷嚇得越躲越高,視線所及只剩下一條尾巴捲著。

  她放棄行不行?

  不行!

  她沒辦法面對和貓咪相依為命的老婆婆。

  「雖然說泡了水的罐頭不怎麼可口,你好歹賣我個面子,看一眼嘛,看一眼就好,你要再不賞臉,我只好上去逮捕你歸案了。」軟的不吃,那麼只好來硬的了。

  不遠處有人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沒看過跟貓講話的女生,她是第一個,有商有量的口吻,語帶哄騙,把畜生當人看無所謂,這年頭畜生比人還忠心,可是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路旁的椰子樹都快攔腰折斷了,被吹走的不會是那只不識相的蠢貓,而會是嬌小的她。

  前幾天看她扶老太太過馬路,追喬裝成八家將偷東西的中輟生,事隔一天,又看她改變綠燈號志讓下課的小學生安全過馬路,給不服氣她指揮的汽車駕駛人吃罰單,今天又為了一隻追麻雀追上樹卻沒膽子下來的貓搞得灰頭土臉,女警不都擔任備勤職務居多嗎?她這人民保母看起來很愛管閒事,實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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