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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千尋    


  姜柏謹本是宮廷御醫,妻子早逝,身邊只有一個獨生女伴侍,女兒在十五歲那年遇見王爺,王爺一見心喜,明媒求娶,當時王爺身邊已有正妃曹氏,王爺心疼姜羽卿,給了她側妃名分。

  姜羽卿在生下他們這對雙生子後不久離世,他們兩兄弟並非嫡長子、又無母親在身邊維護,加上曹夫人本就妒嫉母親受寵,於是處處苛待他們。

  他們的童年過得辛苦,而穆笙身子羸弱,讓他時常擔心,生怕哪一天自己將會失去弟弟。

  直到他遇見姜柏謹,御醫嘴裡不能醫治的病,在他手中藥到病除。

  為了躲過曹夫人的虎視眈眈,姜柏謹搬到王府後面的胡同裡,日日煎好藥,讓他領著弟弟過去喝,就這樣,穆笙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強健,直到成人。

  姜柏謹待他們很好,找人教他們唸書、傳授武藝,他們兩兄弟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該歸功於他。

  有一回,他上門尋人,本想借幾本傷科書籍,但姜柏謹不在,藥童讓他自己去房裡尋書,他沒想到會因此發現母親寫的信。

  那是母親向外公托付遺孤的信,萬望父親在女兒死後,好好照顧她的兒子。

  當天,齊穆韌等到深夜才等回疲憊的外公,他看見他手中拿的信件,苦苦一笑,把所有事全說了,為了兩個外孫,他買通王府裡的僕婢,以便隨時隨地知道他們的情形,他經常等在府外遠遠地看兩兄弟幾眼。

  那次穆笙並非生病,而是曹夫人手段骯髒,想趁王爺不在下毒害死兄弟倆,穆笙身子弱,很快就顯出病態,而他其實也中毒了,不過是他在強撐。

  那件事之後,下毒的事少了,直到他娶柳氏進門,外公又診出自己被下藥,那藥不但會讓他斷子絕孫,還會害他性命,在尚未有子嗣之前,齊穆韌決定將計就計,讓曹夫人以為自己的藥發揮效用。

  他不知道這種事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若非大哥齊穆風性情善良不像他的母親,若非他與齊穆風還有幾分手足親情,若非為了顧及皇室門面,他何嘗不想對曹夫人動手?

  「外公,我有件事想問您。」

  「說吧,我就知道沒事你肯定不會來看老頭子。」

  姜柏謹的性情有幾分孩子氣,有人說他是老頑童,偏偏他醫術高明,許多京城高官貴族,非得用他的藥才能見效,於是老頑童神醫成了京城裡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之一,因為誰也不曉得哪日自己得求上門。

  「有沒有可能,在腦子受創後醒來,不但遺忘過去的事,連性情都大改變?」

  「腦子受傷後遺忘過去的事並不少見,不過性情大變,這倒是很少聽說。怎地,你認識這樣的人?」

  「在受傷前,她性情殘暴,對待下人極其苛刻,但受傷後,不但性情變得溫和,甚至頗受下人愛戴。」

  「你對這個人的性情很瞭解嗎?會不會她之前的殘暴是為了某些目的而做出來的表現,溫和才是她的真實性格?有沒有可能,她根本沒失憶,只不過為了達成某些目的,不得不改頭換面,假裝自己失憶。」

  姜柏謹提出兩個可能,讓齊穆韌深思。

  「我不確定,但傳聞中她不識幾個字,醒來後,居然能寫詩作文章、畫畫雕刻。」

  姜柏謹擰眉道:「那個人是男是女?」

  「是女子。」

  「女子就更難下判斷了,別說女人一向口不從心,就說說你們家那位曹夫人,走到哪裡不是讓人豎起大拇指,讚揚一句賢德好女人?我還記得,她明明很痛恨你爹要娶你娘,卻還故作大方,硬是弄來六十四抬的聘禮到我家。

  「她前前後後,妹妹長、妹妹短,處處表現出姐妹情深,你母親到死,都沒懷疑過那次的事件是她動的手,這樣賢慧端淑之人,誰料得到她會在你們兄弟身上投毒?所以你聽到的傳聞很可能是假,如果你想分辨她的真偽,只有一個辦法,多接近她。」

  外公的話讓齊穆韌失笑,沒錯,女人心海底針,男人打仗女人也打仗,不過是武器不同、方式不同。

  「說說看,是哪個丫頭片子讓你想要探聽的。」

  齊穆韌笑而不語,但他嚴肅的臉上透出一絲溫柔,看得姜柏謹忍不住捻了捻鬍子,滿目笑意。

  「小子,過來讓我把個脈,看看這個讓你上心的丫頭,能不能給我弄個曾孫子抱抱。」

  「不是說不許叫外公的,哪裡來的曾孫子?」

  齊穆韌頂他一句,逗得老人呵呵樂開懷,這小子終於開竅了嗎?如果是的話,他倒想見見這個丫頭,好好同她道聲謝謝。

  第十三章  過年(1)

  齊家三爺真的很「大姜」,手裡緊握住她「不貞」的證據,讓她不得不把「制壺高手」給交出去。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他聽到制壺的人是自己時,眼底那份驚訝詫異。

  說實話,阿觀心底是得意的,當初大姜看見她模仿出汪寅仙的聖桃時,也是這樣的眼光,她的手藝,真的不是普通好。

  可惜,在齊三爺回過神後,馬上正起臉孔,露出奸商眼,開始同她談條件,他是天底下最惡劣的男人,他把她當成黃豆,企圖從她這顆小黃豆身上搾出兩斤油。

  從三七分到四六分、再到五五分,在她篤定了態度打死不肯讓步時,他說:「浸豬籠和五五分選一個。」

  這是哪家的屁選擇啊,就像到大街上隨便抓個女人問:「你是要讓我毀容、強暴,再把全部財產交給我,還是要我送你兩顆子彈?」

  你會怎麼回答?毀我容吧、拿走我的財產吧,求求你快點強暴我,我願意、我高興、我樂意,此生無悔?!

  阿觀發誓,這輩子她沒有那麼用力瞪過別人,他害她嘗了一回眼睛脫窗的經驗。

  這是阿觀第一次敗陣。

  接下來,他更是步步進逼,契約上頭條條陳列,第一:每月必須交出六把新壺。第二:他擁有茶壺代理權。第三:茶壺不准在她的鋪子販售。第四:絕不能透露制壺師傅是個女人……

  哇咧,女人做的茶壺會掉價嗎?周桂珍的茶壺可比起吳群祥、江建翔的還貴上好幾倍,何況這個叫做合作契約?不是吧,這比較像馬關條約。

  問題是……多冤啊,她連甲午戰爭都沒開打,誰勝誰輸還沒有定論呢,就得簽這種不平等條約?夭壽鬼、下作男,你他娘卡好。

  齊三爺見她遲遲不簽,笑得滿臉桃花,說:「其實,你有選擇機會的……」

  她沒等他把話說完,滿臉不屑地替他接話。

  「我知道,簽約和浸豬籠嘛,你還能講出更有創意的嗎?」

  齊三爺邪邪一笑,說道:「不對,你可以選擇再親我一下,還是簽約。」

  聽他說完,阿觀想也不想就提筆簽字,她那個迫不及待的小模樣,惹得他哈哈大笑。

  他說:「不過是親一口,居然嚇成這樣?要知道,齊三爺可是很有魅力,你到外頭問問,哪個女人不想上我的床?」

  她呵呵敷衍笑個兩聲,說:「那是她們不知道,齊三爺是條眼鏡蛇。」

  他捧腹大笑,問:「我有這麼毒嗎?要不要再試著親兩口,說不定多親個幾回就親習慣了。」

  她悶聲道:「親一口是浸豬籠,親兩口呢?五馬分屍?凌遲處死?烈火烹屍?鐵棒烙身?千針刺穴?還是製成人彘?」

  他又大笑了,像突然知道自己中了十億大樂透的那種瘋狂笑法。

  阿觀盯著他的笑臉,訝異自己竟能與他輕鬆對話,是因為他長得太像大姜嗎?不是吧,那位名叫齊穆韌的王爺大人,不也長了一張相同臉,她怎會在他面前極力小心?

  應該是因為態度、眼神與氣勢吧,相同的眉眼唇臉,偏偏造就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難怪都說二十歲前長得醜,可以怪父母,二十歲後長得醜,就得怪自己,那份氣度與氣質,是每個人在生活中一點一滴替自己培養起來的呀。

  齊穆韌看起來很不快樂,雖然他沒有擰緊兩道濃眉,把心情昭告世人,但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刻板、嚴肅、而且非常的不快樂。

  他似乎不明白人生有許多值得開心愉快的事物,那種人,肩膀壓著太沉太重的責任,他以為人生的目的是為了還債,他雖然從不對人表現體貼,但一輩子做任何事都只是為了別人……這種人過得很辛苦,在他身邊的人恐怕也無法得到幸福。

  幸好,她思緒清晰、腦子聰敏,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幸好,她不會因為欣賞就把自己的快樂擺到腦後,戀上這樣的男人;更幸好,她存的心思是離開,而不是挑戰與征服。

  說實話,她很喜歡那些為了爭取自己的命運,在古代翻雲覆雨的穿越女,每次見她們鬥爭勝利,就會忍不住為她們拍手叫好。

  可惜她不是這樣的女人,正面迎戰不是她的本能,她從來做的都是檯面下的工作,也是啦,如果她不是這樣的脾氣,大姜豈能從她辛辛苦苦、大粒汗小粒汗做出來的完美作品中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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