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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朱輕    


  衛康一凜,忙又說:「對,重點是你怎麼能只娶一個?」

  衛旬正赤著膊在庭中打拳,即便是被眾人圍堵也依舊面不改色,「娶一個怎麼了?」

  衛康道:「你和程家二閨女的事情鬧成這樣,不娶也要娶。」

  衛旬瞧著話茬不對,一琢磨才知道大哥誤會了,他還以為自己要娶程元珠。

  陶氏在一旁說:「是啊,三弟,咱們要是不娶,難免會落人話柄。你若真是不喜歡,大不了娶回家擺著便是了。嫂嫂看著那個孩子長得倒比她妹妹還要俊一些,不過就是年歲人點,眼睛也不好,不過這種庶出的孩子都不驕矜,估計性格也……」

  衛旬收攏馬步,「我知道啊。」

  衛康捏住腰間的香囊,「你都知道還不娶?人家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家,被……」

  衛旬說:「我沒說不娶。」

  眾人均是一愣,都有些糊塗了。

  衛旬重複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只娶程元秀。」

  庭院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衛旬說完就走到一旁撿起自己的上衣套上,好整以暇地等著大哥、大嫂自己琢磨過來。

  衛康回神之後先是轉過了身,一眾老小立刻就圍成圈。

  衛金僖立刻很狗腿地表忠心,「爹,有什麼吩咐?」

  衛康一臉認真,「我記性不好,這個程元秀是姐姐,還是妹妹?」

  一直安安靜靜的衛金甯幽幽道:「是姐姐,眼睛不好的那個。」

  衛康聞言嗖地一下轉過身,瞬間將腰間的香囊丟了出去,「不行,不能娶她!」

  衛旬倏地一抬手,將飛來的香囊穩穩接住,然後一轉手,又丟給跟在衛康身後的衛戈,而後很是不高興地問:「你剛剛說不娶也要娶。」

  衛康語塞,「我……我的意思是……」

  陶氏替他說:「侯爺的意思是讓你兩個,起娶,但只娶程元秀的話……」

  衛旬看向陶氏,「為什麼不可以?大嫂,你不是說我不娶她會落人話柄?」

  陶氏也語塞了。

  這回換成衛康開口,「你大嫂還說她眼睛不好呢,又是個庶出!」

  衛旬不樂意了,「庶出怎麼了?大嫂不是說庶出的不驕矜,脾氣好?」

  陶氏和衛康算是被他堵得嚴嚴實實。

  第5章(2)

  衛康臉色變了幾變,「那也不行,我讓你娶個才女是要改變衛家子孫品質的,你給我找個瞎子來,萬一生出一個小瞎子怎麼辦?」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衛康就直冒冷汗,「不行不行,說什麼也不行,要娶就一起娶,沒得商量!」

  但任何事在衛旬面前,沒得商量也得商量。

  陶氏試圖給他講道理,「三弟,咱們侯府擇選兒媳向來是看品行不看門第,程元秀雖是庶出,但看起來大方得體,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人選。只不過我聽說她患上眼疾已經三年有餘,誰也不知道她的病是否會影響到後代,更何況……」

  她看了眼衛康,「侯爺日後是打算讓你來承襲爵位的,你的妻子就是未來的都城侯夫人,可如果侯爺夫人是個瞎子……」他大掌一揮,「我可不想做什麼都城侯,而且她的眼睛也沒瞎。」

  衛旬對做侯、做官一點興趣都沒有,倒不如好好經營他的馬場,玩得開心,又能賺錢。衛康曲解了他的意思,「半瞎也不行。」

  衛旬懶得解釋這麼多,「我就是想娶,管她瞎不瞎,瞎了我給她治好,囉嗦什麼!」衛金僖和衛金戈紛紛滿臉崇拜地看著衛旬,果然還是三叔厲害耶,居然敢和向來不講道理的都城侯耍無賴。

  衛康氣得鬍子都要飛了,「你……你……」

  衛旬一甩臉,「要嘛我只娶一個,要嘛我一個都不娶。」說完轉身回房。

  他這句話算是徹底地堵住了衛康的嘴,娶個瞎子,一個不娶,到底哪一個更好一點啊?

  思忖間衛旬已經進了屋,臨關門之前揚聲道:「十五日之後,我一定要娶到程元秀。」說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最後,衛家一眾老小還是向衛旬妥協了。其中最沒立場的就屬衛老夫人,她可不像衛康那樣在乎衛家的子孫是不是才子,一聽自己向來對女人不上心的寶貝瘡瘩終於答應了要娶妻,頓時就高興得把什麼都忘了,哪裡還管什麼眼睛好不好的,只要是個女人就行。

  也正因為衛老夫人的倒戈,所以衛康沒辦法,只好順著娘的意思,緊鑼密鼓地開始張羅起衛旬的婚事。

  可十五天想要籌備一場婚禮也難免太趕了,怎奈衛旬已經撂了話,衛老夫人又怕他會改變主意,所以緊趕慢趕地走了五禮,最終在二月二十四這一日將程元秀迎入侯府。

  那一日,侯府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街而過,引來無數人探看,端坐在轎中的程元秀透過眼前晃晃悠悠的喜帕,可以看到滿目的五彩雲朵和吉祥花,而在那喜帕上,還繡有葫蘆萬代花邊,寓有多福多壽、子孫萬代、繁衍不絕的美意。

  程元秀被這滿眼的紅晃得頭暈,忍不住一把將蓋頭掀了下來,她四下端詳了一下,只見這八人而抬的喜轎兩側設有鏤花格子方窗,上面貼著雙喜字。

  這樣的富貴喜慶、這樣的熱鬧喧囂,每一處都在提醒著程元秀,她嫁人了。

  可是她仍舊是暈淘淘的,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那日沛玉告訴她衛旬來府上提親之後,整件事便脫離了控制,程元秀不知道衛旬到底做了什麼,竟使得嫁入侯府的人忽然從程元珠變成了她。而爹和大娘本就對這樁婚事不滿,所以根本不打算幫她準備,可不料第三天,衛旬就派了人來幫她打點待嫁之事,還貼補了不少的嫁妝。

  就連今早為她梳妝、開面的嬤嬤,都是衛旬找來的。

  程元秀這時才終於明白了衛旬那一日話中的意思,我不會娶你為妾的,你等著,原來他是要娶自己為妻,原來他是讓自己等著他來娶她。

  程元秀垂首盯著手中的紅蓋頭,忍不住鼻頭一酸,眼底不由得沁出了淚來。

  眼前的這一切,對於自小受盡冷遇的她來講,美好得就像一場不願醒來的夢,這樣好的嫁衣、這樣好的首飾、這樣的轎子,竟然全都是為她一個人準備的,她欣喜又不安,連臀下的軟墊都不敢用力去坐,生怕自己稍稍用力,這個夢就會碎,她僵硬地端坐著,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程元秀不知道衛旬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可這一刻,她寧願相信他是出於好意。不管未來有什麼在等待著她,可此時此刻,程元秀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終是嫁為人妻,而且婆家又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富貴,如此一來,娘在程府的境遇也能好了許多。所以不管衛旬出於什麼目的,就為著他現在為自己做這的一切,程元秀都願意把自己交給他。

  這時,程元秀感覺到座下的花轎咯登一下,落地了,她連忙抖開蓋頭,將自己的臉遮住。

  在喜婆的攙扶下,程元秀緩緩下轎、入府、邁盆、行禮,將繁複的禮儀行畢之後,她已經被頭上的鳳冠壓得肩酸背痛、頭暈目眩,以致於在拜天地的時候竟頓覺眼礦一黑,人還未站起來便猛地向前栽去,在一片低呼聲中,她重重向下墜去的身體猛地被一條手臂摟住。

  程元秀感覺自己整個人騰空,被裹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面前的紅蓋頭蕩了一蕩,隱約可見外面賓客臉上的托異神色。

  程元秀被衛旬打橫抱著,聽見他低咒了一聲,「怎麼這麼重。」

  她的臉騰地紅了,不自覺地扭動了幾下,結果卻被他摟得更緊。衛旬也不理周圍人的反應,直接抱了新娘子就往內室走,司儀見狀愣了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喊道:「送、送入洞房。」

  至此禮成,程元秀終於成為了衛旬的妻子。

  檄羽閣內紅燭高照,彷彿有滿室紅霞。

  程元秀被衛旬一路抱進了洞房,直到屁股挨上床榻時心兒還在狂眺。

  衛旬從喜婆手中接過喜秤,輕輕探到蓋頭下,接著手腕一轉,艷紅的蓋頭便輕飄飄地飛到了一邊,蓋頭拂過鳳冠,引得上面珍珠串成的流蘇輕晃,恍惚了鳳冠下那枚艷若桃李的玉顏。

  他知道她是美的,可卻不曾有一瞬像現在這般美得驚心動魄。

  初見時的她美得不染纖塵,雪膚烏髮,落落如仙子。而現在她就仿若落入凡間的妖精,玉肌勝雪、黛眉似墨,唇間點了花汁一般鮮艷欲滴,映著大紅喜服的好顏色,將那勻淨素美的小臉襯得彷彿初春的蜜桃。

  程元秀輕掀眼睫,面前的珠簾轟動,點點光芒落入眼底,更顯得她眼眸如星,清泓般的目光直直望入衛旬的心坎,他執著喜秤的手停在半空,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癡態。程元秀被他看得臉紅,忙低下了頭去。

  緊接著喜婆又弓著他們共飲合譽酒、同系同心結,衛旬全程都這麼直愣愣地盯著程元秀看,害得她始終不敢抬頭。基本禮數行過之後,喜婆本想說幾句吉祥話討賞的,可是還沒開口就見一直沉默不語的新郎冷冷地下了逐客令,「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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