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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春野櫻    


  因為如此,她對蘇深雪懷著敵意,平時在府裡見了面也不太說話。

  「大嫂。」

  「雙雙。」

  蘇深雪這個人是這樣的,只要你開口,她不會不搭理——縱使是她不喜歡的人。

  「要出去?」於雙雙其實沒真的在乎她去哪裡,只是隨口問問。

  她隨口問,蘇深雪當然也是隨口答。

  「走走。」

  「大嫂好像經常往外跑?大伯都不說話的嗎?」於雙雙問。

  「我既不是關在籠裡的鳥,也不是拴在門邊的狗,當然能跑能走。」

  聞言,於雙雙內心不悅。蘇深雪這是在暗指她是鳥是拘嗎?

  「大嫂出身向陽蘇家,可能從小不懂得什麼規矩,陸家可不比蘇家,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注意著,都代表陸家。」於雙雙立刻反嗆。

  「出門在外,我既不做壞事,也不說髒話,怕丟陸家什麼臉?」蘇深雪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反擊,「比起那些裝腔作勢、裝模作樣的名門閨秀,我倒覺得不懂規矩的我真實多了。」

  「你……」於雙雙意識到她口中裝腔作勢又裝模作樣的名門閨秀,指的便是自己,懊惱羞憤的瞪著她,「你家裡不過是開賭坊的,遠嫁京城,沒嫁妝也沒人,就帶了這個乾癟的丫鬟,你囂張什麼?」

  「我家裡不是給不起我嫁妝,是我不要。我爹本想丟十個八個丫鬟給我,也是我不要。」她不氣不怒,一派氣定神閒的說,「我有手有腳也好手好腳,什麼都能自己來,為何吃穿都要人伺候著?等有天我癱了,再找人伺候我也不遲。」

  於雙雙瞪大眼睛,氣呼呼的大叫,「癱?你是說我……」

  「我沒說誰,你可別看見哪兒有椅子就往哪兒坐。」看於雙雙氣得七竅生煙,蘇深雪忍不住想笑。找她麻煩?啐,她不惹人就阿彌陀佛了。

  「對了,你說我什麼?囂張是嗎?」蘇深雪皺皺眉頭,故作思索狀,然後定睛看著於雙雙,咧嘴一笑,「我一點都不囂張,只是有點驕傲,聖上賜我「智女」的名號,你說我能不驕傲嗎?」

  「那又如何!我爹也是——」

  「我知道你爹是當官的。」她打斷了於雙雙,「可別忘了在這個家裡,我是大嫂,你是小嬸,論輩分,我可比你大得多,我不欺你,你都要燒香拜拜謝祖先了,還想欺我?」

  於雙雙被她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漲紅著臉,一口氣無處發。

  「你不想跟我打交道,我尊重,但你最好知道什麼叫井水不犯河水。」她笑意一收,直視著於雙雙,「沒事最好離我遠一點,也別太靠近啾啾,我跟你這種人打過交道,欺不到我就拿我身邊的人出氣,但我可警告你……啾啾不是丫鬟,我拿她當姊妹,誰要是敢欺負我姊妹,那就是跟我蘇深雪過不去,跟我過不去,那可得把皮繃緊了。」

  用充滿著江湖味的語氣跟於雙雙說完這些話,蘇深雪便帶著啾啾出門了。

  她一離開,於雙雙身後傳來秦氏的聲音——

  「雙雙。」

  於雙雙聞聲轉身,恭敬的喚道:「娘。」

  秦氏神情凝肅而深沉,「她說得對,你可離她遠一點,因為你鬥不過她,只會壞事。」

  於雙雙聽著,雖然心裡覺得不服氣,卻不敢多說一字一句。

  第7章(1)

  這日,秦氏帶著陸功勤跟陸功在,在秦新的陪同下,前往京城各處視察陸家的物業。

  原來陸家在京城擁有幾家貨行,還有許多房子出租,光是這些產業便有不少進帳。

  陸功在雖是陸家目前檯面上的當家,但實際上掌控一切的還是秦氏,而負責打理陸家物業的則是秦新。不過陸功在偶爾還是會跟著秦新到處看看,展一下威風。

  秦氏之所以未敢將陸家物業交給兒子打理,是因為她知道陸功在是個蠢材。她實在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它卻是個不爭的事實。也因為如此,她心心唸唸的就是在她還活著的時候,牢牢的看住這些屬於陸功在的財產。

  人都有私心。當初她便是看出自己的兒子怎麼都比不上陸功勤,才會想方設法的將他除掉,她以為從此高枕無憂,沒想到事隔十年,陸功勤卻又殺出來。

  但經她觀察,真正棘手的不是陸功勤,而是蘇深雪。也就是說,要解決陸功勤,得先解決掉蘇深雪。

  在她還未想到方法除掉蘇深雪前,她要做的就是拉攏陸功勤,讓他打從心裡覺得她是個毫無私心,把他跟自己兒子一視同仁的好母親。

  「功勤,你對打理生意可有興趣?」剛自一家貨行走出來,秦氏便問著,「聽說你從前在蘇家是深雪的下人,應該沒什麼相關的經歷吧?」

  「是的。」

  「如果你有興趣,就跟著舅父學吧。」她笑視著他。

  「謝謝母親。」他說。

  「說什麼謝?陸家的一切,都有你一份。」說著,她問秦新,「接下來咱們去哪?」

  「去長屋。」秦新說。

  「我能不去嗎?」陸功在蹙起眉頭,「我最討厭去那兒了,都是一群窮鬼。」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那是陸家的物業之一。」秦氏說著,轉頭笑問陸功勤,「你知道長屋是什麼嗎?」

  他搖頭,「功勤不知。」

  「那像是大雜院,裡面住了很多人。」她說:「陸家在京城有大大小小共十處長屋,最大的一處租給一個戲班子,另外九個大概住了百來戶人家。」

  解釋完,秦新便領路,坐上馬車,帶著大家前去位在城西的長屋。

  來到城西長屋,只見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在門前玩。長屋的出口只有一個,進入大門後,兩旁是一長排的房子,一間一間的隔開,每一間都是一戶。

  通常住在長屋的都是窮人家,他們靠著微薄的收入養家活口,給了房租,剩下的錢頂多只能勉強吃飽,要想吃好穿暖,那可有難度。

  進到長屋,那些婦人孩子們見到房東來,個個表情惶恐不安,沒人敢抬眼正視。陸功勤注意到那些房子的門窗多有破損,下雨還勉強能擋,可卻決計防不了風,在這種春寒料峭的時節,晚上恐怕很難捱。

  看著這長屋裡的景況,陸功勤有點難過。

  「舅父,咱們把屋子租人,總要負責修繕吧?」他忍不住發問,「這些門戶根本防不了風,睡在裡頭的人捱得住嗎?」

  秦新還未回答,陸功在已搶話,「大哥,這些房子裡有些住了七、八口人,一群人像是狗似的擠在一起,不會冷。」

  他一說完,陸功勤的臉色已變,而秦氏也惱怒的瞪了陸功在一眼,「功在,你在胡說些什麼?」

  「咱們把房子租給這些窮鬼住已經很好了,還要求什麼?」他不以為意的繼續大放厥辭。

  原來,陸家是奉皇命經營這些長屋的。前朝覆沒後,京城裡有一群無處可去的人,新帝為了安置他們,便將京城裡幾處本屬於前朝貪官惡吏的房產改為長屋轉交給陸家,歸陸家所有,而條件便是他們不得將長屋拆除改建,必須轉租給那些弱勢之人。

  此命令不只讓這些人有安身之所,也讓陸家長期有租可收,算是一舉兩得。

  「長屋是聖上恩賜,本為造福百姓,並讓陸家收租,陸家不花一毛便有許多利益,怎可有如此心態?」陸功勤語帶訓斥的說。

  陸功在一聽,十分的不服氣,還想說些什麼,卻遭秦氏攔下——

  「功勤,你說的極是。」她轉頭看著秦新,「阿新,你就找些工匠把門戶修修吧。」

  「好的。」秦新點頭。

  陸功在雖然知道母親是故意在陸功勤面前做做樣子,可被他打臉,又不得母親撐腰,過往作威作福,猶如霸王的他難免感到顏面盡失。

  這時,有個行動不便,走路一跛一跛的瘦削男子挑著扁擔走了進來。看見秦新,立刻上前,怯懦的問好,「陸夫人、陸少爺,秦二爺……」

  秦新在家排行老二,因此大家都叫他秦二爺。

  「王老殘,」秦新見到他,立刻板起臉,「你已經兩個月沒交租了。」

  「秦二爺,真是對不起,天冷,我做的涼糕沒人買呀。」王老殘並不是他的本名,但因他腳有殘疾,大家便這麼叫他,「求求你再給我寬限一個月吧?」

  王老殘以為今天他們一行人是來催租的,十分緊張害怕。

  「你都已經欠了兩個月,還要我寬限你一個月?」秦新神情嚴厲,「你可知道還有人等著租房呢!」

  王老殘低下頭,「拜託行行好,我一家老小六口人,若無安身之處,恐要流落街頭……」

  「行了,我再給你半個月時間,你得趕快把租交出來。」秦新說。

  「慢著。」陸功在突然出聲一喝,「再給你這死瘸子半個月時間,你就能把欠租交齊嗎?」

  王老殘抬起眼,畏怯的說:「陸少爺,恐怕沒辦法,小人還要養家,得慢慢還才成……」

  「慢慢還?你當陸家是開善堂的嗎?」陸功在剛才受了氣,正憋得難過,此時出現的王老殘正好讓他用來出氣,「你要是交不了租,就帶著你一家老小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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