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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瑪奇朵    


  盧氏那張嘴也就騙騙老實人可以,再加上那時候旬家二房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梅娘的母親想著既然連大伯都說好,也就狠了心,用二兩銀子讓小小的梅娘訂了親,送去了未婚夫家。

  可沒想到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婚約,那戶人家根本是想討個童養媳,後來梅娘到了那戶人家,幾乎全家的家務活都讓她一個人包辦了,要是幹活不認真,婆婆就指桑罵槐的說些難聽話,甚至也不給飯吃,梅娘被當個粗使丫鬟使喚,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瘦弱。

  支持梅娘的只有一個念頭:自家相公是個讀書人,她若是忍一忍,等到他有了功名,他也說會帶著她一起離開這個家,到時候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只可惜梅娘在成親之前突然得了重病,病到最後幾乎只剩下一口氣,而她的夫家見她已經沒了用處,加上她相公也已經通過考試,就乾脆讓人把梅娘給扔回娘家,也把當初的那紙婚約撕了,說以後別讓她繼續糾纏他們家的孩子。

  梅娘看著前婆婆,那些讓人不堪難過的往事就這麼自然地浮現在腦海,她的心猛地一抽。

  果然,有些事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夠遺忘的。

  第7章(2)

  杜映紅覺得這件事情似乎不該由自己出面,所以默默的站在一邊,要是情況不對,她再出來好好教訓這個婦人。

  「尚嬸子,不是你自己說的嗎?當初的婚約撕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以後誰也別搭理誰,讓我就是在外頭也不要想喊你一聲婆婆來攀關係。」梅娘輕聲細語的說著,可字字句句都說得明明白白。

  她並沒有編造,當初這句話尚嬸子不只當著她的面前說,就是讓人送她回娘家的一路上,也說給不少人聽,就怕她以後真的不要臉面去攀附。

  尚嬸子臉一拉,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說過這種話,而是把話鋒一轉,「果然是娘家有了銀兩,就不把以前的窮親戚給放在眼裡了,也不想想我當年訂了親就把你給帶回去養著,花了我多少的糧食,甚至還手把手的教你幹活,這下卻翻臉不認人,你現在可是怕咱們這些窮親戚來分了你家的銀兩不成?」

  梅娘的態度是比以前強硬了一些些,但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毫不講理的人,只能求救的看向杜映紅。

  杜映紅拍拍她的手,看著尚嬸子說道:「這位嬸子,難道你今兒進這間鋪子,不是為了買布料,而是來化緣來著?要不然怎麼一口一個窮字,這大過年的也不怕折了福氣。」

  「你——」尚嬸子許久沒被人這麼回嘴過,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話回應。

  而跟著尚嬸子一起來的婦人們,已默默地離她遠一些,畢竟年關就要到了,哪一個不是想要多沾點吉利喜氣,結果尚嬸子倒好,開口不離窮字,就怕讓她給沾上了邊,就是不窮也得真窮了。

  鋪子的老闆娘也忍不住斜眼看著尚嬸子,心裡直道晦氣,想著該不會是哪個老對頭特意派來搗亂的。

  尚嬸子老臉通紅,只覺得一輩子沒這麼丟臉過,如果不是看在這個丫頭現在家裡弄了什麼湯餅賺了銀錢,以前幹活也還算勤快的分上,她也不會捨了這張老臉,特意來套近乎。

  不過這小家小戶出來的就是一股子窮酸氣,連規矩都不懂,以後再進了尚家的門,她肯定得要重新好好調教她什麼叫做規矩。

  尚嬸子看著梅娘,就像看著一塊肉,只等著以後要怎麼料理就怎麼料理。

  她輕哼一聲,說服自己她大人有大量,不去跟這些沒規矩的計較,然後微抬起下巴,還是把正事給說了,「這正經的婦道人家,哪裡需要穿這什麼紅紅綠綠的衣裳,看起來就是個不守婦道的,你明兒個回了尚家,可不能再如此了,還有,之前你嫁進咱家,該收的嫁妝也都沒得半樣,這回回來記得補上,還有當初那二兩銀子也得拿回來,這做人家媳婦兒了,心自然就不能再向著娘家了……」

  杜映紅越聽越覺得可笑,這婦人是腦子給驢踢了吧,還把梅娘當成她家媳婦兒在教訓了?

  她好笑的開口打斷尚嬸子的話,「這位嬸子,這話可得說明白了,什麼時候我們家梅娘又和你家兒子有了婚約了?我們家梅娘可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今兒個這樣紅口白牙的隨意誣陷,若是毀了我家梅娘的清譽,咱們倒是可以公堂上見見。」

  尚嬸子被這麼一激,也不管人在外頭,便大聲罵道:「這騷蹄子都不知道和我兒子同床共枕多少回了,還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呢!」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梅娘的身上,讓她又羞又氣,差點就要落下淚來。

  杜映紅卻老神在在地反問道:「我說我家梅娘就是清白的姑娘家,我自然是有理可證的,可你卻隨口胡說什麼同床共枕,我倒是想問問你,當年梅娘以童養媳的身份養在你家的時候,你讓她一個六七歲的小人兒睡在你兒子的腳踏上,這也算同床共枕?

  「不說其他的,那時候你家兒子不過比梅娘大上三歲,難道那麼一丁點大就懂得什麼人倫了?那嬸子你家的家教我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梅娘感激地看著杜映紅,只是這等房事被拿出來大說特說,也實在讓她羞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杜映紅知道有些人就是得一次打服了,以後才不會一再的撲上來找麻煩,所以臉色一沉,冷冷地看著還想要撒潑的尚嬸子,「嬸子,我們是顧念兩家情分所以才一再容忍,但是可別以為老虎不發威就可以把我們當病貓。當日梅娘病重,你不願出藥錢和診金,用一張草蓆把人給捲了就丟回娘家,如今又三言兩語就想要把她拐回去,這世間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鬧到這個地步,在場的人哪裡還有不清楚的,尚家是見到旬家如今有錢了,才想要把之前不要的兒媳婦認回去,人家不從,這才又罵又羞辱的,想要毀人名聲。

  尚嬸子下不了台,高聲喊著在外頭的兒子,「大郎!大郎!快來瞧瞧,你以前的媳婦兒跟著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欺負你娘啊!」

  一名穿著儒服的少年走了進來,生得白俊高姚,瞧著的確是個不錯的好兒郎,只要不要攤上那樣一個婆婆的話,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的好對象。

  尚大郎沒想到不過就是買塊布,也能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等順著他娘的手往前一看,那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的清秀少女,讓他恍惚中覺得有些眼熟,像極了那個人,可是他卻不敢相認。

  他還搞不清楚這人是誰,他娘就扯著他衣袖要他作主,讓他好不尷尬,只是想著那個少女怎會讓他有種熟悉感?可想了想,他平日鮮少與小娘子們打交道,怎麼可能會覺得熟悉?大約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可很快地尚嬸子就把剛剛兩人說的那些話全都說了出來,尚大郎才震驚的發現眼前的窈窕少女真是當初那面黃肌瘦,連眼神都有些呆滯的童養媳。而尚嬸子又要他自己說,這童養媳既然已經入了尚家的門,死也該是尚家的鬼,明裡有這種吃裡扒外,回了娘家就不回來的兒媳婦。

  當年的事情如何尚大郎也是知道的,此刻聽自家娘親這麼胡攪蠻纏,臉色也有些不好,可眼前的少女那一絲溫柔的模樣,卻讓他的心被觸動了,他們曾經有著夫妻的名分……

  「我已經不是尚大郎的媳婦兒了。」梅娘先是低頭小聲地說著,可是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她緩緩抬頭,對著尚嬸子和尚大郎大聲的又道:「當初我不過是染了風寒,可是嬸子你卻不讓我看大夫,還逼著我洗衣做飯,不然就罵我偷懶或者是吃白飯的,就是這樣我的病才會越來越嚴重,後來你好不容易請了大夫,可是一聽到大夫說我沒用點人參活不了時,你就讓人用草蓆把我捲了送回娘家,如果沒有哥哥照顧我,我今日早死了!那個在尚家做牛做馬的童養媳早死了,現在我是旬梅娘,跟尚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杜映紅沒想到她居然敢把事情說得這麼清楚,而這件事情則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她掃了一眼尚大郎,他的表情並不意外,看來他當初也是知情的,嘖嘖!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天啊!還有這種婆母,也難怪兩年沒有媒婆敢去他家說親了!」

  「就是!要是自家有小娘子,那肯定也不會讓她嫁到這種夫家去白白讓人糟蹋。」

  週遭人的議論逼得面子薄的尚大郎臉紅成一片,他也顧不得母親還要買布料,連拖帶拉的把人攙了出去。

  事情鬧成這樣,杜映紅和梅娘也沒興致逛了,乾脆就點了點剛剛看過的幾匹布,付了銀子,交代店裡的夥計把東西送到鎮子外的板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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