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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淺草茉莉    


  「我……我沒臉見你。」孔蘭掩面啜泣。

  順了順氣後,恭卉蹲了下來。「別哭了,我……已經……已經不恨你了。」現在的蘭姨一身襤褸,從前珠圍翠繞的模樣早已不復在,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以上,看起來憔悴蒼老,連頭髮都近半灰白了。

  見了蘭姨這慘狀,她也高興不起來,畢竟當年在簡王府還風光時,蘭姨也曾待她極好過,牽著她的手、餵她糖、說故事給她聽……曾幾何時,這一切都已遙遠,成了過眼雲煙?!

  「你當真不恨我了?」孔蘭驚喜的抬眉。

  「是的,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人的心裝不了那麼多恨,恨多了,只是負擔。你起來吧,別坐在地上,地上都是冰凍的雪,坐久了會生病的。」恭卉拉她起身,重新又將披肩幫她圍上。

  孔蘭激動的熱淚盈眶。「謝謝你……過去都是我的錯,沒能堅持要王爺帶著福晉一塊走,我是自私!我是沒有良心!福晉當我是妹子,對我那麼好,我卻……」她泣不成聲,愧疚得說不下去。

  「夠了,額娘不會記恨的,如你說的,她當你是妹子,又怎會苛責你?所有的錯事,都是阿瑪一個人造成的,他才是罪魁禍首,是最讓人不能原諒的一個。」

  「他……唉,他對你額娘真的很狠心,對我卻……我恨不了他,他對我的情,我一輩子不能忘懷。」拭著淚,孔蘭無法跟著責怪自個的男人,那男人對她至少沒有做錯過任何事。

  恭卉輕歎。人就是這樣,總無法不自私,不私心,對愛的人可以有情有義,對不愛的人卻可以絕情絕義,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了一個,另一個就只能落淚,這道理她逐漸能體會。永璘若有朝一日不要她了,那悲傷定會伴隨著她一輩子,可會有另一個女人在他身邊歡笑,就像之前後院的女人們,當她笑倚著永璘時,有多少人正在悲泣?

  愛與不愛,尖刻無情,半點不由人啊……

  「罷了,他是你的男人,你恨不了他也是應該的。」

  「恭兒……我聽說,王爺不會被砍頭了,這應該都是你的功勞吧?謝謝了!」羞赧一笑,孔蘭朝她猛道謝。

  「是貝勒爺去求萬歲爺饒過他的,不是我。」她不想居功。

  「還不一樣,沒有你,他不會出手的。」

  「嗯……」恭卉沒再爭辯,因為確實是如此。只是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她忍不住低斥,「永璘太過分了,怎能這樣對你!他不該——」

  「我這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只要王爺能活著,我就算在街上行乞也會活著等他出獄的,等他出獄一塊回山東……這些年,我習慣住那裡了,我想與他一起回去。」孔蘭靦腆的說。

  「我明白了……」她霎時明白,蘭姨與阿瑪兩人的感情有多深刻,不禁佩服起她來。「對了,這陣子你都住哪兒?」

  「我……住破廟。」孔蘭紅著臉說。

  「破廟?!天這麼冷,你住破廟怎生挨得住?」她心驚。

  「沒辦法……當時貝勒爺派來的人將我身上的錢全數搜刮殆盡,我一點錢也沒有了。」

  「那吃呢?你三餐如何解決?」

  「我……」孔蘭更加羞於啟口。

  見狀,恭卉更是心疼。除了乞討還能怎麼樣呢?她沉下臉,拉緊眼前人的手。「走,跟我回貝勒府,你跟我住!」

  第十四章

  夜深露重,寒氣逼人。

  男人疲累的脫下補服,取去頂上的三眼花翎朝帽,沒要人掌燈,就怕驚醒已在睡夢中的人兒,黑暗中,他一路往床榻走去,順道連披領也摘了,坐上床沿,彎身脫下朝靴。

  躺上床,他疲累得一沾床應該就能立即沉睡,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想著一個人,想抱著她入睡,多日沒感受到她的溫暖,他極需要她的體溫相伴。

  上床後,他熟悉的探手摸去,托住那女人的腰身就往自個身上靠。今兒個晚上這樣抱著她安睡,他就能滿足了。

  他抱住軟玉溫香,習慣性的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興許是太疲累了,竟覺得這身子的氣味有些不對,可他並沒累到會走錯房門,於是他緩緩的闔上眼。最近嚴重欠缺睡眠,這一覺不睡足五個時辰,他不想起來。

  忽然,香軟嫩唇貼上了他,他已累極,仍微笑回應著她的吻,那唇來回的要索取他更多的熱情,他伸出手摩挲她的身子,她立即就慾火焚身的吻上他的咽喉,急切的要脫去他所剩下多的衣物,甚至還不斷發出嬌吟喘息,完全異於她往日的激情反應,教他逐漸皺起眉,臉也漸漸繃起。

  不對!不對的氣味越來越濃厚,發自內心的反感,讓他開始有作嘔的感覺,不對!當女人使勁摩擦他的熱源時,他登時憤怒的推開懷中人。

  快速起床點燈,當一室明亮後,永璘愕然的發現床上的女人並不是恭卉,而是那日本女人,櫻子,他立即怒不可抑的瞪視她。

  床上的櫻子則是衣裳半裸的癡望著他,盼他盡快回床上繼續溫存。

  「你不回床上來嗎?」她嬌嗔的問。

  人說薄唇的人情薄,但在他身上卻是恰如其分的俊美無儔,任誰看了都會心折不已,如此迷人心智的男子,就算他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也無妨,只會更添他誘人的氣息罷了。

  「你怎會在這裡?!」無視她撩人的誘惑,永璘厲聲問。

  「這是我的寢房,我不在這兒該在哪呢?」望著雖然狂妄卻瘋狂撩撥著她的心的男人,櫻子著迷的說。她渴望他的愛撫,飢渴他的佔有。

  「這裡是恭兒的房間,她人呢?」他更怒。

  「恭卉?」這時候提到別的女人,她的慾火頓時被澆熄了一大半。「那女人搬到後院去住了,從此這兒就是我的寢房。」

  「這是誰允許的?!」這話他問得極輕,不再讓人感覺冰冷,卻有著凶狠嗜血的陰狠。

  櫻子心驚,差點說溜了嘴。「當然是……她自個說要搬的,我答應了她,而這寢房空下,我也就順勢住進來了。」在他嚴厲的注視下,她在最後關頭話鋒一轉,沒傻到說出實話。

  「搬出去。」

  「什麼?」

  「我說滾出這屋子,要恭兒給我搬回來!」他暴吼。

  她嚇得白了臉。「不……不行。」

  「不行?」她膽敢對他說出這個詞?!

  「這是恭卉自個決定的事,我只是尊重她的決定,沒必要強迫她!」她忍著氣說。他竟二話不說,立刻就為那女人出頭?可恨!

  所以今兒個他會任她吻抱,也是把她當成恭卉了?可惡,難道她不如那女人?!

  怔忡片刻,永璘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明,像是想通了什麼。

  他倏地冷笑。「你逼的?」

  她不自在的轉過頭去。「逼什麼?」

  「想必那丫頭的總管職務也讓你除了吧?」

  挺起胸,她回得理所當然。「我體恤她剛小產,需要休息——」

  「是嗎?」

  「當然。」

  「她同意?」

  「反正她也沒臉見人,正好放下一切躲到後院去……」在他越形冷冽的視線注視下,櫻子不自覺的越說聲音越小。

  永璘笑了起來,緩步走向她,可惜這笑容非但沒有化去他凍人的冰冷氣息,還讓那雙利眸變得更加令人忌憚。

  「那孩子是我的種,除了我,誰也碰不得她!」

  「你怎能確定?」她氣憤的問,不解他為何如此信任那女人?

  「我不需要確定,不管如何我只認定她。」

  「你!」

  「滾出這裡!」他拉她下床。

  她被他這麼一扯,狼狽的跌在床邊,當下氣得尖聲大吼,「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日本公主,也是代表一國的使者,你不能這樣無禮的待我!」

  他挑眉。「能不能我都做了,你想如何?」

  她怒得發顫,可恨自個還是愛極了他這份狂傲。「再怎麼說咱們都是夫妻,我

  難道會害你嗎?」

  永璘倏地瞇起眼,犀利的望著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他漸漸收起冰冷邪惡的氣質,就連厭惡的感覺也一併收下。

  「說的好極了,咱們說什麼也是夫妻……」

  ☆ ☆ ☆ ☆ ☆ ☆ ☆ ☆ ☆ ☆ ☆ ☆ ☆ ☆

  聽說永璘已經知道她搬到後院,卻一次也沒來探望過她。

  恭卉夜裡不敢眠,等著他會像過去一樣,隨時找上她,抱著她安睡。可三天過去了,沒有,他還是沒來。

  秀娥告訴她,這幾日他日日都有回府過夜,可是卻沒來找她,這讓她感到好失落,人也變得懶洋洋。

  「小總管,你怎麼又出屋子淋雪?萬一受寒就不好了。」秀娥不時會來後院探望她,同她說說話,這會抽空又來了。

  「我待在屋子沒事做嘛,不出來走走,很無聊的。」她苦笑。

  「唉,往日在府裡你事情多得不得了,現在一空下來你就閒不住了!」秀娥眨著眼笑。

  她苦中作樂的點頭。「瞧來我是勞碌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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