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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淺草茉莉    


  兩人相視大笑。突地——

  「我當你待在這兒太苦悶,特地派事要給你做,原來你還笑得出來啊?」櫻子由著七、八名日本仕女伺候著出現了。

  「少福晉。」兩人一見她,紛紛側身垂下臉來,心驚她話裡的意思是什麼,也注意到這府裡的日本人越來越多了。

  「嗯。」櫻子傲然的應聲。

  外頭冷,可她竟然沒說要進屋去,而是讓身旁的仕女去搬來椅子讓她坐下,異常的舉動讓恭卉與秀娥越來越不安。

  「恭卉。」

  「是,少福晉。」她謹慎的走上前。

  「近來我事多,也無暇多管府裡的事,拖了這麼多天才得空來這後院——」櫻

  子笑道,卻滿臉不懷好意。「你該知道,這府裡不該有只吃閒飯的米蟲吧?」

  恭卉一震。這是在說她待在後院不事生產嗎?「……是。」

  「你當過總管,往常遇著這種人,你都是怎麼處置的?」櫻子問。

  「我……會盡量找個合適的工作編派給她。」她照著經驗說。

  「非常好,那就這麼著。」

  「什麼意思啊?」秀娥忍不住。

  櫻子不悅的睨了她一眼後,才又轉向恭卉。「你去過蒙古,當對蒙古的馬羊有些瞭解才是,以後馬廄就讓你去照顧了。」才說完,她身邊的日本仕女立刻惡意的掩嘴偷笑。

  「照顧馬廄?!」恭卉一愕。

  「少福晉,小總管只不過是去蒙古幾天,哪能懂什麼馬羊的,您要她去照顧馬匹,這有點強人所難吧?」秀娥據理力爭。

  「全府裡就她去過蒙古,沒餵過馬,也看馬大便過,我要她去看顧馬廄是讓她有所發揮,這有什麼強人所難的?而且我不只要她將馬看顧好,馬糞也得由她一人清理乾淨,我可是最受不了發臭的地方了。」說完,還惺惺作態的掩鼻。

  秀娥氣結。她這分明是故意整人了!「可馬廄原就有人照顧,少了這工作,那人要做什麼?」

  「她頂了那人的位置,那人當然就得回家吃自個,可你們也不用擔心,照顧馬匹畢竟還是得由專人來監督,我另請了能人進府,以後新來的人自會監督恭卉有沒有將這份工作做好。」

  專人?那人鐵定又是日本人了,府裡不少人的工作都被替換,而且都是教日本人給霸佔了位子,這女人才來多久,這座貝勒府就逐漸變樣了。「您這樣對小總管太不公平,她可是——」

  櫻子嬌聲一斥,「她可是什麼?後院的米蟲罷了!現下永璘也已經不到這後院來,連洩慾的功用都不存在了,她在這兒還有什麼作用?不找點事做,她好意思留下嗎?還有,別再稱呼她小總管,她早卸了總管職務,現在她管馬房,可稱呼她馬伕……她是女人,就叫馬娘吧!」

  「馬娘?!」秀娥難掩錯愕,才想開罵,卻被人搶先一步。

  「你這女人是誰,怎敢這麼污辱恭兒,太過分了!」孔蘭剛由屋子出來,聽見櫻子說的話,立即氣急敗壞的嗆聲道。

  乍然見到後院竟然還出現另一個女人,櫻子吃驚的站了起來。「我是誰?我還要問你是誰呢!」

  「我是——」

  「她是蘭姨,跟我住在這兒。」恭卉趕緊答話。

  櫻子柳眉倒豎,像是要發作了。「跟你住在這兒?這事,是你自作主張的?!」

  「我——」她窘迫不安。

  「後院空曠,多一個人其實——」秀娥也急欲為她開脫。

  櫻子立即擰眉,示意她閉嘴。「再多嘴,就掌嘴!」

  她這才緊閉唇,不敢再多說什麼。

  「你真當這裡沒有主子了,還是以為在這裡你就是主子?竟敢擅自接人同住,不要以為我救濟了一人,這裡就成了救濟院了,我會把你當乞丐救濟,是因為你至少伺候了永璘五年,但這老女人也來湊熱鬧,像什麼話!你太不知好歹了!」櫻子話說得非常難聽。

  孔蘭沒見過她,不明所以,也當下聽得刺耳。「恭卉是貝勒爺的女人,她留一個人,貝勒爺會說什麼嗎?還說什麼救濟,你這女人有規矩沒有!」

  櫻子面色猙獰,樂於把事鬧大。「你敢說我沒規矩?!好啊,這府裡反了,你們大清國就是這樣教導僕人不分尊卑的嗎?」

  「尊卑?咱們當年也是側福晉、格格的,你對咱們說什麼尊卑?!」孔蘭忍不住抬出過去的身段。

  「當年?你也知道那是當年,現下呢,你丈夫成了階下囚,你到我這乞討,你女兒更是準備在這掃馬廄清馬糞,當年的身段,這會還要再提出來丟人現眼嗎?」恭卉的背景,她可是打聽得很清楚,正好拿來羞辱她!

  孔蘭難堪得說不出話,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女人應該就是永璘近日才新娶的少福晉。

  「哼,你們兩個,尊卑不分,我若不立點威,你們是不怕我了。來人啊!將小的給我吊起來打,老的給我掌嘴!」

  只是櫻子一聲令下了半天,府裡竟沒有人跳出來執行,她愕然的瞪著明顯已圍了十多人的後院。

  「你們!」她氣憤的指著眾人。

  哪知大夥紛紛故作忙碌狀,轉頭做自個兒的事去了。

  她瞧了更惱。「可惡,你們上!」拉不下臉來,她命令身後數個跟著她來的仕女。

  這幾人立即點頭,分別抓住人,孔蘭的衣襟被揪起,恭卉的手臂被扼住。

  「別對我蘭姨動粗!」一人開始對驚恐的孔蘭大掌嘴巴,其他人一時吊不起恭卉,只得抄起木棍,朝她的大腿猛打。

  恭卉身子雖痛,卻不忍孔蘭受辱,拚命擺脫那些女人要去救她,那些仕女自是不放她走,在她身上一陣亂打亂抓,連頸子手臂都給抓傷了,棍子更是胡亂在她身上打出一道又一道的觸目紅痕,就連原本掌孔蘭嘴的那名仕女,也因為受不了她一直上前要救人,氣得乾脆改打她。

  「恭兒,你別管我了,我死不了的!」孔蘭見狀,衝上前要救她,幾個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秀娥見了原來也想加入戰局,但受櫻子一瞪,只能站著不敢動的乾著急。

  櫻子眼見她們竟敢反抗,氣得要人去扛來冰水就往兩人身上淋,寒冬中水溫異常凍人,水一淋下,登時教人寒徹心肺,連骨頭都要凍僵。

  「蘭姨!」恭卉見孔蘭已經當場凍暈,忍著凍,奔到她身前焦急的呼喚。

  「哼,等這老女人醒了,立刻就丟出貝勒府,我這裡不收留老骨頭,更不想被當成停屍間!」櫻子惡毒的說。

  「你!」恭卉忍不住發火了。這女人真是太狠毒!

  櫻子不可一世的回視她。「我怎麼了?難道你想以下犯上,對我無禮?」

  「你欺人太甚!」她緊握雙拳,掌心幾乎已教指甲刺出血來。

  「你說什麼?!顯然你還沒得到教訓,還想挑戰我的權威,好,來人,再淋她一桶水!」

  立即有人再扛來冰水,毫不留情的朝恭卉身上潑,可她儘管凍得牙齒打顫,幾乎昏厥,卻還是倔強的怒視著她。

  「再淋!」櫻子咬牙切齒。就不信挫不了她的銳氣!

  「不要,再淋下去會凍死人的!」秀娥看不下去,趕緊跪地幫著求饒。

  「你也想試試淋淋冰水的滋味嗎?如果不是就滾開!」櫻子腳一踹,將她踢到一旁去。「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再去扛水來!」

  她打定主意今兒個要整死這女人!那晚永璘誤將她當成她,察覺不對後立即變臉,雖然後來沒再與她爭吵,但聽說他回自個兒房後,立即要人燒水淨身,足足洗了五次澡,還要人焚香除臭!

  她氣壞了!這男人究竟要污辱她到什麼程度?她滿肚子的怨氣無處可發,而身為罪魁禍首的恭卉自然最為該死,若不整死她,她如何對得起自個?!

  「淋!」

  一桶水再度落下,恭卉只覺冷意竄遍四肢,心像是要凍停了似的,雙眼漸漸渙散。

  櫻子得意的抿笑。「再來——」

  「住手!」一名老人讓人架著出現了。

  「老總管?」她認得他,聽說他是伺候過乾隆的老太監,身份自是不同,她也不敢在他面前張狂,只是他不是躺在床上快死了,這會來做什麼?

  「少福晉,恭兒是我一手調教的人,她若有什麼不對之處,您儘管告訴老奴,讓老奴親自來處置,怎敢勞動您出手,讓您費心,真是不好意思啊!」老總管讓人扶著,笑笑說。

  原來這個老不死的也是來保人的。扯開笑,櫻子假假的回答,「老總管身子不佳,府裡的事怎好再麻煩你,這女人的事,你還是別管的好。」

  「少福晉體恤老奴病弱,不能為主子們分憂解勞,老奴感懷在心哪。」老總管感激不盡的說,而後忽地一拍腦袋,狀似懊惱。「喔,對了,我方才在來以前,聽說守衛在門外抓了一名鬼祟的人,聽說是瑞親王府上的人,我要人先去拷問他,也已要人通知瑞王府,要他們派人前來說明,本想要少福晉過去坐鎮的,可您既然在忙,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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