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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春野櫻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笑。這是老天爺的把戲嗎?它安排了這一場火,為的就是讓他遵循他父親及佟老爺子的約定,如約娶她過門?

  難道他拖了又拖、躲了又躲,終究敵不過老天爺的安排?人算果然不如天算,他意欲及期待的,看來是有變數了。

  他該為此感到懊惱,甚至是沮喪,但不知為何,他竟不在乎了?

  第2章(2)

  看著范雨棠身上的燙傷,姜珛貞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她很感動,真的,她萬萬沒想到她蠢到跑進火場救老鹵鍋,而他也笨得衝進火場救她,他又不是消防員,救人不是他的職業,應該也不是他的志向吧?父女情深或是夫妻情深而不顧危險的搶救對方的新聞,她是有看過,但他不是她父親,也不是……

  他們只是兩個陌生人,他對她不但沒有義務,理應也沒有堅定濃烈到不顧自身安全救她的感情吧?

  這場火燒掉了佟氏茶樓的廚房,彷彿也燒掉了她心裡的什麼。

  可她不解,已經與她解除婚約的他為何又折返,並且不顧自身安危的救了她?是基於道義及兩家的交情嗎?或是……還有別的?

  驚覺到這種想法,姜珛貞心頭一顫,隨即不免自嘲自己太可笑。昨天她才因為他主動解除兩人的婚約而感到慶幸及放心,怎麼今天又有如此奇怪又微妙的情緒?是因為他捨命救她嗎……一定是的。

  她這個人向來知恩圖報,這只不過是一顆感恩的心在作用著,而不是……

  「疼嗎?」姜珛貞不願再多想,拉回心神問道。

  范雨棠微頓,搖了搖頭。

  「不疼嗎?」他都被燙得紅腫破皮了,哪有不疼的道理?

  「疼,但忍得住。」他睇著她向:「你是勇敢,還是不要命了?」

  她蹙起眉頭,懊悔地道:「我只想著搶救我爺爺的遺物,沒想太多……」

  「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送命。」他淡淡地回道。

  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她送命,那麼又有什麼人值得他送命呢?她嗎?

  「你呢?」姜珛貞望著他,「你衝進火場,是勇敢,還是不要命?」

  他沒想太多,他只想著他不要她死,可這些話,他沒說出口,只是定定的望著她。

  「總之,你沒事就好……」范雨棠撇過頭,語氣平靜地道:「要是你死了,世伯、你碓、佟老去人,還有都些伸仗著你的人,該#多傷心。」

  「你說的是,我以後再也不一」

  「以後?」他眉梢一挑,打斷了她,「你還想有以後?」

  姜珛貞一頓。是啊,她不想同樣的事再來一次,因為實在太可怕了。

  當她深陷火海之中、裉本尋不著出鉻時,她真的以為自己活不了了?她想著,在二十一世紀的她或許己經死了,而現在這佟袖珍的身份是老天爺給她的第二次機會,要是她又把佟袖珍弄死了,也許她就直的死了。

  想起自己曾那麼接近死亡,曾差點兒就要離開這麼多家人,她的心一陣顫慄,鼷淚又忍不住掉下來。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愛哭的人,可現在她怎麼變得這麼愛哭?是因為她有了牽掛嗎?

  「為什麼哭?」見她又掉淚,范雨棠心裡微震,「怕吧?現在想起來是不是覺得心驚?」

  姜珛貞老實的點點頭,然後胡亂用手襪著臉上的淚。「我不想死,我不想離開我的家人,可是我卻、卻做了很愚蠢的事……」在現代她己無家人了,但穿越到這兒來,她卻「意外」多了家人……那種不再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感覺,她就滿心的感動。

  見她滿臉烏漆抹黑的,范雨棠竟覺愛憐,他拿起脫在一旁的襯衣,用一角沾了些井水,然後端起她黑漆漆的大花臉,輕柔又仔細的擦拭著。

  她未料他有此舉,整個人像根木頭似的杵著,一雙眼眸怔望著他,他那高深冷淡的神情,和要笑不笑的眼眸,此時不知怎地,竟隱隱透著一絲溫柔。

  這樣的他,讓姜珛貞看得癡了,心臟跳得厲害,身體也隱隱的發燙,明明燙傷的是他,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也快要燒起來了一樣。

  仍在現代時,她談過幾次戀愛,她知道這種感覺,這種彷彿心臟隨時會停止跳動,呼吸也隨時會終止的感覺,她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范雨棠將她嬌羞的模樣盡收眼底,他不自禁的端起她的臉,細細的看著這個他從前完全不想多看一眼的姑娘。

  向來冷靜到近乎冷酷,且慣於拿控全局的他,如今竟被她捶住了心神。

  不管是為了履行他對老天爺的誓言,抑或是他內心已有動搖,在他心中,已經有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決定,雖說心意已定,但一想起盤算已久的計劃竟因她而生此變數,他難免有點懊惱及不甘,所以他故意壞心眼地道:「好醜的臉。」

  「欸?」聞言,羞怯頓時煙消雲散,姜珛貞不可置信地朝他瞪去一眼。儘管茶樓在姜珛貞的整頓下已開始有了盈餘,但因為之前實在虧損太久,如今的營收也不過是在填補之前的財務破

  洞。

  佟家上下及茶樓的廚子夥計,一張張等著吃飯的嘴,讓佟冬秀光是想起就忍不住一臉愁苦,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連著三天,他大門不出的待在宅子裡,茶樓的善後事宣全都丟給了佟袖珍。

  姜珛貞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她原以為茶樓的生意上了軌道後,一切會否極泰來,天知道一場大火又燒掉了所有人的希望及夢想,也燒掉了她心中的藍圖。

  不過,她並不是個過事只會唉聲歎氣的人,物來則應這四個字,爺爺以前總是掛在嘴上,如今,這場大火就是給她的考驗,既已發生,也無可改變,那唯一能做的便是面對它並解決它了。

  這三天,她在茶樓裡指揮調度,一邊收拾善後,一邊與城裡的幾個工班師傅商量重建及修繕事宣。

  這日,所有人都離開茶樓之後,姜珛貞一個人待在被熏得焦黑的大廳裡,一筆一筆的核對著帳目,努力想抓出點錢來。

  跟幾個工班師傅討論後,她知道重建及修繕的費用至少要三百兩,而這還不包括餐桌椅或是廚房器具的費用,她想,以現在的物價估算,想要重新開張營業,最起碼要有四百兩左右的資金。

  可是她要上哪兒去找四百兩?難不成要把佟家宅子拿去抵押嗎?

  「你果然還在。」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嚇得她立刻打直了腰桿,裝出一副堅強鎮定的樣子。

  她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因為他這三天來,常會不定時的出現在茶樓的清理現場。轉過頭,姜珛貞望向站在幾步距離外的范雨棠,一臉鎮定地道:「你怎麼還在?」

  真是奇怪了,明明是他說要解除婚約、要離開松嶺城的,怎麼不只在聽說佟氏茶樓失火後返回並衝進火場救了她,還遲遲未有離去的打算,雖然她知道目前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她處理,但他突然改變態度,還是讓她忍不住分了點心思在意起來。

  范雨棠走到她身邊,看了眼擱在桌上的那厚厚一疊帳本,稍稍思索了一下,向道:「煩惱?」

  「那是一定的。」姜珛貞揚揚眉,「不過總能解決的。」

  他目光一凝,饒富興味的直視著她。

  他看得出她正為了銀子沒有著落而苦惱,可她那靈秀的雙眼卻亮得像天上最亮的星星,堅定又有自信,頓時,他心頭一悸,彷彿有什麼被觸動了。

  三天前,他求老天爺讓她活命,甚至以娶她作為交換條件,一直以來他都樣斥著、逃避著的事情,如今成了他不得不接受的宿命,他理應懊惱,卻如此心靜。話說回來,那是他與老天爺的約定,並無第三人知曉,他若就此離去,也是可以的,可他卻留了下來,難道真

  不自覺地,范雨棠又定定的看著她。

  迎上他過分專注的目光,姜珛貞莫名的心慌。

  真是見鬼了,她都幾歲了,被一個男人盯著居然還會這般心慌意亂、小鹿亂撞的?更奇怪的是,為什麼她總覺他看她的眸光,好像很在乎她似的?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范雨棠向。

  姜珛貞微頓了一下才回道:「你並沒有那樣的義務。」

  「還真是冷淡……」他撇唇一笑。

  「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她就事論事,「你為什麼還不離開?」

  「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還留在這兒。」

  范雨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坐下來。「我會留下總有理由。」

  「或許有……」他沒多想便脫口而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過了一會兒才猛地回神,與她率直而澄澈的眸光對上,他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這會兒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真有些不對勁!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懊惱,隨即逼自己鎮定下來,這才想起他是為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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