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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安琪    


  但她——就是氣悶。

  故意別開頭瞧著路旁的風景,就是不想去看前頭礙眼的人。

  因此,她自然沒發現,江書硯曾經回過頭關注地瞧了她好幾次,留意她是否跟了上來。

  雖然她常讓他氣得七竅生煙,但再怎麼樣,畢竟她還是他的妻子,他心裡還是會在意、關心的。

  「到了到了!就是這兒——」

  拐過角兒,一行人來到京城裡最有名的悅翔酒樓,這酒樓連聖上都微服出宮品嚐過,滋味之不凡,可以想見。

  帶頭的文袍年輕人喜孜孜地跨上階梯,還沒走進酒樓內,門前的接應便上前引領帶位。

  「哎啊!江狀元、江夫人,還有各位大爺小姐,裡邊兒請嘿!」

  一行人跟著接應步入酒樓內,此刻正是用膳時間,酒樓內高朋滿座,若不是行事謹慎的江書硯事先派人來訂了位,只怕如今來也是無位可坐。

  「各位貴客這邊兒請,替您留著二樓的位置呢!」

  接應往二樓帶位,知道江狀元要帶客人來,酒樓特地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他,足見他的面子有多大。

  畢竟是皇帝老爺的愛臣,又剛娶了鈕祜祿將軍府的格格,誰不想賣他面子、多攀些關係?

  「啊,這兒風景真好!」青衣女子一上樓便愉悅地喊道。

  一登上二樓,見窗子全部打開,清涼的微風撲面而來,又可眺望遠處美景。

  「真不愧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饒是杭州城也很少見到這樣氣派的酒樓。」文袍年輕人嘖嘖有聲地讚歎道。

  這時接應的行禮退去,換跑堂來伺候著。

  「來來,各位嘉賓客官請先上座,我替各位沏壺茶來。」

  「哈哈,那我坐這兒。」

  文袍年輕人倒識大體,先選了最靠近外側、好上菜的座位。

  既然他已經坐定了,江書硯只好坐到對面靠窗的位置去,他一落坐,青衣與白衣兩名女子也主動靠了過去,打算照樣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

  文袍年輕人發現,急喊道:「欸欸,你們這是做什麼?你們一人擠一邊兒,人家格格嫂子要坐哪兒?還不快讓出個位置給人家。」

  「就是說嘛,我家格格還沒入座呢!」紋珠氣呼呼地高聲嚷嚷。

  紋珠的大聲嚷嚷,讓所有人都尷尬不已。

  其實青衣與白衣兩位女子的舉動,宛荺並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好笑,但既然自家婢女都發了聲,她也順勢故意柔聲斥道:「不要緊的,紋珠,兩位姑娘腿酸了,讓她們先坐吧,你別說了!」

  青衣、白衣女子窘迫地互望一眼後,由白衣女子起身,坐到對側青衣女子的身旁去。

  人家讓了座,宛荺這才有了一席之地,免於無位可坐的尷尬。

  「坐吧!」

  出乎意料地,原以為會對她視若無睹的江書硯,竟主動替她挪移凳子,好方便她入座,這舉動讓她甚是感動。

  不過,她很快便從那微甜的陶醉中清醒。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足見他平日對她實在太壞了,不過才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開心成這樣。

  哼!

  第四章

  大家坐定後,跑堂的送來茶水與精緻小點伺候,大夥兒點了七八道菜與三四盤的飯後甜食點心,都是悅翔樓最知名的經典佳餚。

  當菜還沒送上來之前,大家喝茶、吃點心閒聊等候,宛筠也正好趁機問出心中的疑慮。

  「相公,剛才一直沒機會問,請問這幾位是……」宛筠端起婉約秀氣的姿態,纖纖玉指指向與他同行的一男二女。

  要上場演戲,她並不是不會,以前好玩,偶爾會在府裡演個半出戲娛樂她阿瑪,今幾個她就來演演愛夫成癡的戲碼給大家瞧瞧吧!

  江書硯正在喝茶,見她突然轉變成溫婉的面貌,因為太過驚駭,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喔?格格嫂子問起我們啊?」

  文袍年輕人似乎很愛說話,逮到機會就講個不停。

  「我們是江兄在杭州老家的朋友,我叫蘇仕群,這兩位都是我表妹,青衣服的叫姚守青,白衣服的是雲雪眉。蘇、江兩家在杭州多年一直比鄰而居,情誼交好,我和江兄打小一塊兒玩到大,更是情同手足,因為我這兩位表妹住得也不遠,便常來我家遊玩,自然也和江兄熟識起來。」「喔,原來你們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呀,難怪感情這樣好,瞧了真讓人羨慕!」

  宛筠把溫婉的妻子角色扮演得很好,但江書硯始終露出不敢置信的古怪表情,讓她直想踹他一腳。

  「哈哈,是啊!格格嫂子與江兄的婚宴,我還特地遠道上來京城參與呢,不知道嫂於是否有印象?」

  「啊,那真是承蒙蘇大哥不遠千里而來。」

  其實那天前來參加的婚宴賓客,據說有兩三百人之多,她怎麼可能會有印象?不過這種場面話倒是不能免的。

  「哈哈,格格嫂子千萬別這麼說,我與江兄交情非比尋常嘛,江兄成親一生只有一次,為弟的怎能不來呢?」蘇仕群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了,繼續感歎地說道:

  「不過江兄實在了得,這科舉考試,一考就讓他考進了殿試,接著還由聖上欽點為狀元,然後又娶了宛筠格格為妻,害得我爹整日發白日夢,逼我上京參加科舉考試,就冀盼我也一試考上狀元,從此飛黃騰達、平步青雲。」

  「想必蘇大哥也和我家相公一樣滿腹經綸,必定能一舉及第。」宛筠微笑說著客套話。

  「哈哈!那我可不敢想,我不像江兄那麼有才情,對讀書也不是很有興趣,這回同意上京趕考,完全是為了上京來瞧瞧。不過好玩的是,兩個表妹知道我要赴京趕考,說什麼也要跟來,所以我們一行人根本是來遊山玩水,不是來拚前程的。」

  順著蘇仕群的手指望向姚守青與雲雪眉,發現她們的視線都落在她丈夫身上,宛筠隨即猜到,她們赴京的目的只怕不是遊山玩水,而是另有所圖吧!

  這個發現又讓她心裡一陣不快。

  再怎麼樣,也不能真的不在意,畢竟是自己拜過堂,成了親的丈夫。

  丈夫……宛筠好像直到此時才有了真實的感受,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即便將來他們離了緣,不再是夫妻,他曾是她丈夫的事實,永遠也不會抹滅。

  無論她懶不願意、喜不喜歡,當想到自己的名字一輩子都會和這個人扯上關係時,她的心口匣浮起一種怪異的感受。

  那並不是厭惡,但她也說不出是煩躁還是羞窘,總之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受。

  這感受讓她的心口宛如潰堤的黃河,波濤洶湧,起伏擺盪。

  這時,菜色陸陸續續上來,悅翔樓的菜餚果然是名不虛傳,肉鮮菜香,廚藝獨到,大夥兒吃得十分盡興。

  宛筠愉覦著江書硯,大婚之夜他曾為了幾盤菜大發脾氣,但此刻卻專注品嚐菜餚,也沒見他發脾氣。

  等筵席快結束時,上來一道芙蓉蝦,蘇仕群見著突然道:「江兄,你隨江伯父離開杭州數年了吧?雪眉表妹燒菜的手藝可是又更精進了,你要不要嘗嘗?保證不會讓你惱火的。」

  「惱火?」他們的對話讓宛筠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啊?」

  「欽?格格嫂子還不知道嗎?」蘇仕群知道她不曉得,這下可興奮了,連忙解釋道:「江兄這人呀,儒雅尚禮、為人隨和,待誰都好,但他有個怪癖,就是對吃食非常講究,入口的食物未必得大魚大肉,但一定得是美食,若讓他吃了不合味的東西,便會大發脾氣,這怪癖在京城也很多人知道的。哈哈哈!」

  「是嗎?」宛筠詫異地看著江書硯,他的俊顏上滿是無奈,但也只是默默聽著好友揭他瘡疤,不做辯解。

  不辯解就表示默認,默認就代表這是事實。

  宛筠想起大婚之夜,因為他對廚子手藝有微詞,而當場發怒的事。

  「原來……」宛筠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原來他有這樣的怪癖啊!

  這下她可知曉了。

  「江兄大婚之後還沒發過脾氣麼?看來必定是狀元府的廚子讓江兄很滿意。」

  蘇仕群自以為是地下了批注,而宛筠和江書硯都很有默契地沒說出實情。很多外人不必知道得太清楚,這是他們都有的共識。

  這時,雲雪眉起身道:「江大哥,難得有機會一起共餐,就讓小妹向店家借個,做兩道家鄉菜給江大哥嘗嘗以慰鄉愁,可好?」

  「既然雲妹願意,那我自然也是欣喜之至。」

  江書硯同意後,喚來掌櫃說明原由,掌櫃的立刻一口答應。

  狀元郎都開口了,他們自然樂意賣他個面子。

  雲雪眉進了廚房,很快便燒出兩盤菜,一道是龍井蝦仁、一道是西湖醋魚,魚雖不是西湖產的,但味道卻是地道的杭州口味。

  江書硯一嘗之下,忍不住大聲叫好。

  「鮮!果真是蘇杭好滋味!」

  雖然離開杭州多年,但對家鄉口味的眷戀,多年來一直沒改變過。

  宛筠見他一箸接著一箸,吃得相當滿足,於是認真打量起桌上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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