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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典心    


  明鏡蓮明鏡蓮,取得還真貼切,不論鏡裡鏡外,都是同一朵美麗的蓮。

  看著他臉上還留有,被震驚不已的她痛揍一舉的淡淡瘀青,再想想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她深深覺得,自己其實還有權利再多揍他幾拳,最好揍到他面目全非。

  想著想著,星星緩慢的舉起手來。

  只是,該要緊握的拳頭,卻化為輕輕的撫觸,仔仔細細的撫過他的輪廓,感受兩人間的肌膚之親、感受他熱燙的體溫。

  其實,不僅僅是他太可惡,也是她太笨,才會蓮華蓮花傻傻分不清。

  恢復記憶時她太生氣,但是蓮華受傷後,她反而有時間冷靜下來。

  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瞞了又瞞、騙子又騙,要費心維持女裝,還練成了九音功,花費在她身上的功夫,只怕不比用在處理刑案時少。

  如果,只是要玩弄她,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吧?

  這麼說來,那些從蓮華口中說出的,她原本以為是作弄的話語,說喜歡她、說心疼她、說捨不得她、說吻她是他夢寐以求的事等等,難道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為什麼他不早點告訴她真相?

  猜了又猜、想了又想,仍舊滿心困惑的星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拿著另一條乾淨濕潤的棉布,為他潤了潤乾燥的唇。

  那一觸,讓蓮華呻吟著,喊著她的名。

  「星星……」

  「我在這裡。」她低語回應,明白他昏迷得厲告.此刻所說的都是囈語罷了。這狀況已經重複過好幾次了。

  「別走。」他喃喃求著。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用最直接的方式,讓他知道她不會離去。

  昏迷中的蓮華,微微仰起頭,無限依戀的貼近她的手心,模模糊糊的在她手中說出兩個字。

  「抱歉……」

  星星深吸一口氣,更加確定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這麼狡猾、這麼卑鄙,機關算盡的人,有著比旁人更高傲的自尊,不可能對任何人說抱歉。

  就像是對她,他老早就可以揭露真相,向她說聲抱歉,卻偏要用計謀,以保護為名將她留在身邊。而她才離開沒多久,他就弄得身受重傷、命在垂危,害她主動又回到他身邊。

  「你真的好可惡。」她對著他說。

  沒錯,她好討厭他。

  但是,不能否認的,她也喜歡他。

  望著昏迷不醒的蓮華,星星擱下濕潤的棉布,拿起一旁的茶杯,然後俯下身去,小嘴主動貼上他的唇,將水哺入他的嘴裡。

  她偷偷的,偷了他一個吻。

  第7章(1)

  虧得蓮華身體健壯,再加上有奇藥止血、大夫治療得宜,以及星星衣不解帶的照料,三天三夜之後,高燒總算退去,昏迷許久的他這才清醒。

  一旦轉醒,他就恢復得極快。

  初時,他還略顯虛弱,但不過幾日的工夫,他除了肩上的傷,行動有所受限之外,看來已是精神奕奕。

  他總是半躺在楊上。背後墊著厚軟的靠枕,一雙深邃的眸子總跟著星星轉,還濫用傷患特權,不時提出要求。

  「我渴了。」他對著她說道。

  她甚至沒有抬頭。

  「然後呢?」

  「你難道不替我端水過來?」

  「不要。」

  「我受傷了。」他提醒。

  她的提醒更直接。

  「你傷的是肩膀,又不是被砍斷手。」

  一反他昏迷時,她的悉心照料,在他清醒之後,她就築起厚厚高牆,把情愫都封得牢牢的,不敢洩漏一絲一毫,故意擺出先前的態度,就算心裡偶爾會偷偷揪痛,還是狠心不吃他以傷柔逼那一套。

  星星以為,這樣的方式,最能不被看出破綻,卻不知道這點表面功夫,根本瞞不過心細如髮的蓮華。

  就因為她表現得太正常,這才更顯得不尋常。

  「唉,回想起來,我傷重的時候,你還淚汪汪的握著我的手,那麼乖馴可憐的替我擔心,我瞧在眼裡,心疼都勝過傷疼了。」

  背對著蓮華的她,不由自主的身子一僵,心裡頭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猜想他到底記得多少。

  難道,偷去他一吻的事情被發現了?

  她稍稍轉頭,朝床榻的方向瞄去,用眼角的餘光掃見,他嘴角那抹她再熟悉不過的似笑非笑,心兒更是怦怦亂跳。

  「記得嗎?你還哭著說,不許我死呢!」他挑眉問著,沒有錯過她因為聽見這些話,而陡然放鬆的雙肩。

  不知正被「監視」的星星,伸手輕拍著胸口,安慰著自己,無聲的直說不怕不怕、好險好險。

  看來,她猜得沒錯,蓮華並不曉得,昏迷時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那些誠實的囈語、不知道她好幾次哭著睡、又哭著醒,更不知道她「乘人之危」,偷得了他一個吻。

  星星深吸一口氣,先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裝作氣呼呼的,雙手插腰的轉過身來,瞪著不再紅通通的圓亮眼兒,朝著他撂話。

  「那是因為我擔心,你要是死翹翹了,我沒辦法對蓮花妹妹交代。」

  「是嗎?」

  「當、當然啊!」她要很努力,才能保持表情不變。

  聽她主動提及蓮花,他的眉挑得更高。

  他雖然一度瀕死,但是聰明過人的腦袋,從來不曾忘記任何事情,更沒有忘記受傷之前的那晚,他與公孫明德詢問陳悍時,她突然驚慌怒然的行徑。

  從她當時的言行判斷,分明就已經恢復記憶,猜出他與蓮花是同一人,但是她卻佯裝不知,沒有翻臉跟他算帳,甚至刻意提及蓮花。

  蓮華微瞇著眼,望著她一副心虛的模樣。

  他視若珍寶的小女人,雖然是個出色的鏢師,但演技實在太差,就算說一個小謊也會被識破,何況是這麼一件大事,竟然也想瞞騙他。

  她的言行舉止,甚至連呼吸的方式,處處都是藏不住的破綻。

  莫非,她強調蓮花的存在,是想要他相信,她腦袋撞得太厲害,回去後「舊疾復發」,又把最關鍵的事情給忘了?

  雖然不曉得,她那顆小腦袋裡在打什麼主意,但是他也樂得不戳破,瞧瞧可愛的她,為了掩飾事實,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星星,」他張口出聲,朝向她喚著,看見警戒過度的她嚇得差點跳起來。「來,過來我這邊。」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我為什麼要過去?」她僵硬不動。

  「怎麼,你怕了嗎?」他輕笑出聲,每一聲笑都清晰無比。「堂堂大風堂的鏢師,竟會怕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傷者?」

  縱然是心有顧忌,但是她還是禁不起這招激將法,身體搶在腦袋之前更快動作,眨眼間就跳過兩人之間的距離,穩穩的坐到蓮華身旁。

  「誰說我怕了?!」她直瞪著他。

  「不怕最好。」

  她哼了一聲,才剛想要起身,腰部就陡然一緊,還來不及發出驚呼,身子已經被他單手圈抱,輕而易舉的拉入懷中。

  「我昏迷的那幾日,都是你替我淨身的?」他湊在她耳畔,緩聲慢語,灼熱的呼吸如火般燙人。「喜歡你所瞧見的嗎?」親暱的字句,教人臉紅心跳。

  騙子!

  什麼手無縛雞之力,他的手勁明明有力得很!

  星星在心裡暗罵著,一邊偷偷高興,他恢復得如此神速,一邊又不肯乖乖服輸,輕易就被他問得臉兒紅紅,只能裝作半點不在意,還補上一聲輕啐。

  「大風堂裡多的是男人,再健壯、再養眼的,我都看過不知多少了,就憑你,我可還看不上眼。」她睨了他一眼。

  蓮華不惱反笑,深深聞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屬於少女的香氣。「看來,等我傷好之後,必須多多勤練,說不定哪日就能練得讓你癡迷不已,主動向我示愛。」

  天啊,不要再靠近了啦!

  她咬緊牙關,才能維持尊嚴,沒有飛也似的逃走。他的懷抱、他的呼吸,都是太過誘人的牢籠,一旦她被束縛得久了,會不會就連他鬆手,她都還眷戀得捨不得離去?

  緊貼著他胸膛的那邊身子,變得好熱好熱,敏感得連他的呼吸都感受得到,更別說是他結實的體魄。

  嘴裡說是看不上眼,但是知道他性命無虞後,每回她替他擦身,都會訝異於他的精壯,明明是個文官,卻鍛煉得比鏢師更結實,全身上下宛如包著絲絨的鐵塊。

  仔細回想起來,她才發現,跟蓮花妹妹相處多年,從來都沒摸著素雅女裝下的身子一次,每每都被他巧妙的避開。

  她低垂的視線,掃過他的胸膛,在往上遊走到他肩上時,偏就看見那道長長的刺眼新傷,以及大夫一絲不苟的縫線。

  「你怎麼會笨到被砍?」她脫口而出,氣惱他竟如此不小心。

  蓮華輕歎一聲。

  「因為,我在想你,才會一時分心。」

  軟嫩的小臉再度紅透,小手貼上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的箝制,卻又怕推得太用力,會弄痛了他。不捨與羞窘,教她進退兩難。

  「我、我不要再聽你胡說八道了!」她抗拒著,雙頰熱燙燙。

  「星星,」他聲音轉柔,幾乎就要吻上她的耳,每個字都滑進她耳裡。「你明明就知道,這是我的真心話,半個字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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