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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寄秋    


  人類取得鹽結晶的最古老方法是蒸發法,利用太陽蒸發得到鹽,可適用於海鹽、湖鹽和池鹽,而依照采鹽的方式又分日曬和滲漏兩種。

  日曬法又稱水漏法,利用陽光蒸發海水,鹽田是由七到八塊田地組成,當漲潮時海水流入貯水塘,任其自然蒸發濃縮,然後以水車將水灌入第一塊凝集田,接著再到第二塊、第三塊,以此類推,在這過程中海水不斷被蒸發,當海水流入最後一塊鹽田時,海水便會凝固成鹽粒。

  滲漏法又叫沙漏法,鹽田四周和內部有設水坑,漲潮時海水流入坑內,坑內是小塊的凝集區,鹽田中央挖三尺深的長形滲漏槽,槽底有一小坑,將鹽水引進鹽田旁的結晶池……

  滲漏法的工序較為繁複,成本較高,但所產的鹽潔白細密,是為上品。

  另有煮鹽法、平鍋法等用火煮干鹽水製成鹽的辦法。

  無意間發現離家不遠的另一頭山腳下平地竟有鹹水湖,季薇採用的是日曬法,她沒那麼多時間砍柴煮鹽,也懶得挖滲漏糟,挖泥松土,她用最簡單的方式取得鹽巴,也不會累著自己,十足的懶人法。

  「你的方法可行嗎?」看著比前幾日略少的湖水,方開明仍不確定她的做法是否是正確的。

  湖岸的左側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擺了十個大凹槽,長十尺,寬三尺,以階梯式頭接尾的擺放,各有一個寬低各一尺的缺口,下頭的凹槽承接上面凹槽流下的湖水。

  「你要相信古人的智慧,老祖宗的製法沒有錯,我看過……呃,我是說我在書上看過古法制鹽,用日曬法把海水裡的水曬乾,留下的便是可以食用的鹽粒。」電視裡的風俗人文節目中都有介紹過,成片的鹽田用鋤頭一耙便是鹽。

  「你說的是哪本書?」為什麼他毫無印象?

  「忘了,我爹的藏書太多,他總是任我拿著看,我也不記得是從哪裡抽出一本就看著,當時沒太用心,僅把大概步驟在腦海裡想過一遍,所以我也在嘗試做做看。」沒有勇於嘗試就不會成功,椰奶、椰子粉不就是被她給做出來了。

  季薇頗為自豪她的永不放棄,凡事總要先試一試再說,一試不成就再試,老天爺疼惜肯努力的人,不去試就永遠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白白錯過上蒼所給的機會。

  她很慶幸有個不怎麼管她的娘,還有她說什麼都點頭說好的弟弟,以及支持她做傻事的男人,只要她開了口,他縱有滿腹的疑惑也會縱容她,繼而協助她完成整件事。

  「可是用曬的真能曬出鹽嗎?我看這些和前兩日沒兩樣,水質清澈得不見雜質。」太乾淨了,完全沒有鹽的蹤跡。

  季薇帶著他走到第八個凹槽,伸手在水裡一撈。「你看這是什麼。」

  在曝曬了三日之後,凹槽底部有一層白色的沉澱物,在日光的照射下看不見異樣,只看得見上面的那層水。

  「咦,怎麼有細細白白的東西?」真的很像鹽。

  「你捏一撮放在舌尖嘗嘗。」她笑得得意,包管他滿意。

  方開明照做,「是鹽!」

  他臉上平靜,但心底有如萬獸奔騰,十分激動居然這麼輕易就取得細白鹽粒,而且沒有難聞的異味。

  「是吧、是吧!我就說我行吧!你再來瞧瞧這最後一槽。」她一副「乖寶寶得到嘉獎」的驕傲樣,拉著他走向第十槽。

  由高而低的十個貯水槽,到了最後一個的水最少,但是它凝固的結晶鹽卻是厚厚一層,不用懷疑,肉眼便可看到那白色凝固物的底層,大約有二十來斤的鹽。

  「薇兒,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同一個夫子教出來的,我不如你。」他敬佩之餘又有些自覺不足,她的聰慧是他所不能及的,夫貴妻榮這句話要改寫了。

  那是我受了十幾年的教育,又在社會大學混了五年,姊是高材生,你當然比不上我!她小有得意的故作謙虛,「你跟我爹學的是學問,我是被我爹寵著看看雜書,兩人的立足點不同,懂的東西當然不一樣。」

  說得有幾分道理,他讀的是聖賢書、君子之道,她看的是山海經、遊記、奇情異志,兩人所見所知確有不同。方開明心裡平衡了,覺得自己還不算太差,至少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天分,不用人教。

  「這些量還是不夠,裝滿半船至少要三千斤……」該賣到哪裡呢?西北還是東域,哪兒最缺鹽?

  「打住、打住,你跳得太快了吧!咱們還沒分成呢!」想獨佔?沒門!她辛苦了好幾天,不是要拱他當神的。鼓著腮幫子的季薇眼神透露出不滿,似在說她肯跟他分享成果是他的榮幸,他該感激涕零,而不是過河拆橋。

  一提到分成他就笑了,眼露寵溺,「咱們是自己人何必分你我,我的不都是你的。」

  「可是我的不是你的呀!有誰聽過靠女人的嫁妝養家,那是死了丈夫的寡婦,以及嫁了個沒用的窩囊廢丈夫,你認為你是何者?」想坑她還得多練練,一日名分未定就是兩家人,兜不到一塊兒。

  他失笑,因她似是而非的歪理。「薇兒,凡事計較太多反而失去更多,你要學著把心胸放寬。」

  丈夫的財產不都歸妻子掌管,早晚在她手中。

  季薇挽起袖子冷笑,「五五分。」

  清冷男聲跟著喊,「四六分,你四我六。」

  「怎麼又跟椰子製品一樣,沒有我,你弄得出鹽嗎?」他老是要壓她一頭,真是氣人。

  「少了我居中牽線,你能賣到好價錢嗎?難道你要一擔一擔擔到鎮上賣,鹽在平安鎮可不是什麼稀罕物。」他話中之意是賤物賣不到高價,得往更內陸去賣。

  「奸商!」她氣憤。

  被罵奸商,他反而低聲輕笑,無奸不成商。「別忘了還有鹽令,沒有鹽令販私鹽罪很重的。」

  他倒可以從京裡的舅老太爺那兒弄到鹽令,林家在朝中有人當著官,一隻鹽令並不難到手。

  「你……你就捏著我痛腳,我一個小村婦沒有當官的親戚。」她最吃虧的一點是沒有靠山,除了眼前笑得很討人厭的傢伙。季薇覺得很不服氣,她家只有靠不住的極品叔伯長輩。

  方開明眼神一熱地看向她的小腳。「美人香足暗香微送,小生難忘幽香迎鼻,似那春日百花開。」

  他說的是那日她的腳脫臼,是他幫她卸了鞋襪推回去的,玉足在手如暖玉,叫人愛不釋手。

  「你調戲我。」她憤然。

  見她快要翻臉了,他也不好再取笑她,真把她惹惱,她真會讓他娶不到老婆。「好了,不逗你了,其實你仔細一算並不吃虧,船由我出,生意由我出面接洽,運送也由我全程盯著,再加上鹽令,你出的只是鹽而已。」

  季薇知道他說的沒錯,可是心裡穿越人的優越感讓她不想承認他是對的。「好吧,四成就四成,不過我也不佔你便宜,是扣除所有費用的淨利,包含稅金,我賺錢也為國庫增加收入。」

  「好,成交。」和她做生意的好處是夠爽快,從不拖拖拉拉、拖泥帶水的,一句話便拍板定案。

  「制鹽要在陽光充足、氣候乾燥的時節,你要三千斤鹽,我可以供給,但是你要再給我這樣的凹槽一百個,一個月後交貨。」

  她約略的算過,蒸曬結晶是兩到三天不等,十槽收穫三十斤白鹽,三天收一次鹽,三十天剛好三千斤,誤差不出一百斤,她趕得及交給他出貨。

  但是早晚各添一次水對她的負擔太重,她不是只有制鹽一件的活兒要幹,田里的作物得顧著,椰子的采收和加工物的製作,她還要盯著季小元不作怪、福哥兒的課業……

  所以她需要人手幫她。

  於是她想到啞婆薛婆子,不識字的薛婆子無法洩露任何秘密。

  他們制鹽的事還不能公諸於世,只能小規模的製作,偷偷的賣,等兩人的實力壯大了,才能從暗處走出,正面出擊。

  銀子呀銀子,可愛又迷人,為了得到它得歷經千辛萬苦,可是擁有它卻不容易,太多人想搶,佔為己有。

  「沒問題,我讓匠人連夜趕工,再讓清河送來,你只需把鹽弄出來,其它事不用你煩心。」他會打點好。

  有人護著的感覺真不錯,她喜孜孜的想著。「你要怎麼瞞過你兄長們的眼線,你要自個兒買幾艘船,不然老是躲著他們有什麼意思,幹不成大事。」

  黑瞳一閃,他嘴角噙著笑意。「你說的與我想法不謀而合,正巧我有兩艘船,掛在別人的名下,每年臘月方家會往各地送禮,年後走春,我打算利用這兩次販鹽,以跟船的方式讓我的船跟到北方,先試試鹽在北方的買氣如何再酌量增減。」

  不過他估計是不夠賣的,因為鹽在北方很搶手,遊牧民族什麼都缺,糧食、布匹、茶葉、鹽,每一樣都貴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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