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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春野櫻    


  他愛憐的將她攬得更緊,而她也更用力的圈抱著他的腰,像是害怕一個鬆手,他就會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教傑,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一定要跟我說,不要瞞著我。」她說。

  聽著,他微頓,狐疑的端起她的臉,注視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我相信此時此刻的你是愛我的,但人心是會變的……」她曾經遭到背叛,雖然她當時很快決定放手,但也許那樣的傷並沒完全痊癒,在她的內心深處仍隱隱作痛。

  她是如此深愛著周教傑,她不敢想像若有一日遭到他的背叛,她能不能像面對薛意民的背叛時那樣的豁達。

  「秦又冬,」周教傑眉心一擰,懊惱地問:「你當我周教傑是什麼人?」

  「你永遠不會離棄我嗎?」她直視著他,聲調軟軟的,「就算我老了,胖了,或是變笨了,你都不會嫌棄我?」

  聽著,周教傑忍俊不住的一笑。

  「你老了,我也老了,不是嗎?」他促狹挑眉,「至於胖,你之前更胖呢,那時我都愛著你了,你還擔心嗎?」

  「如果我變笨了呢?」她指的是「失智」。

  「那我就裝笨配合你。」他說。

  他的回答似是玩笑,卻莫名的認真。

  她看著他,滿意的一笑。

  第8章(2)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他笑意一斂,神情認真。

  「什麼事?」

  「我們館子裡,每逢初一、初八、十六、二四,不是都有走唱或拉琴的人進駐表演嗎?」他說:「今天我聽夏舞琴唱著我聞所未聞的島歌,如果可以,我想情商她偶爾到店裡演唱。」

  「島歌?」秦又冬疑惑又好奇。

  「嗯,她說那是一座小島上的方言,她會唱那兒的歌是因為她認識一個來自小島的婦人,無意間學到的。」

  「是嗎?」秦又冬一笑,「夏姑娘還真是多才多藝。」

  「嗯,我也這麼認為。」周教傑說著,逕自哼起他今天聽到的曲調。

  聽到他哼著的曲調,雖然有點七零八落,她卻不由得一驚。「你哼的,是她唱的歌?」

  「可能沒很精準,不過應該沒錯到離譜。」

  「你再多哼幾句讓我聽聽。」她神情凝肅。

  她的反應讓他感到疑惑,但還是照她所說的再哼了幾句。而當他再哼了幾句後,秦又冬非常肯定這曲調是她熟悉的一首歌,同時也是鍾佳綾到錢櫃歡唱時必點歌曲〈繁華攏是夢〉。

  「我還記得有句是這麼唱的……番王攏是夢……」

  周教傑不懂台語,把繁華唱成番王,很好笑,但她笑不出來。

  夏舞琴就算真認識了來自小島上的婦人,並跟婦人習得像台語的語言,她也不應該能唱出〈繁華攏是夢〉這首歌。

  因為,繁華攏是夢是二十一世紀的台語歌。

  怎會有這麼離奇又荒誕的事發生呢?一個古代的青樓名花,為何會唱二十一世紀的台語歌?難道……喔不,怎麼可能?鍾佳綾怎麼可能會穿越並跟她來到同一個年代呢?

  但,又怎麼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若是真的,那麼就可能也發生在別人身上。只是,死的是她,為何鍾佳綾也穿越而來?難道她跟薛意民之間起了衝突,薛意民怕她說出他們謀害她的事情,所以殺她滅口?

  「又冬?」見她神情凝重,一言不發,周教傑疑惑的看著她,「你想什麼?」

  「喔,」她回過神,「沒什麼。」

  「我剛才說的,你意下如何?」他問。

  「這事你先別跟夏姑娘提,讓我再想想。」她說。

  「為何?」

  「首先,夏姑娘是千翠樓名花,她不見得願意迂尊降貴到這兒賣唱,再者,到咱們這兒來用膳喝茶的,許多都是攜家帶眷的,我怕那些夫人不會樂意看見夏姑娘在這兒出現,說不定她們的丈夫還是夏姑娘的客人呢。」

  聽她這麼說,周教傑也覺有理。

  「你的顧慮是對的,我真是太粗心了。」周教傑尷尬一笑。

  「教傑,你覺得……夏姑娘如何?」她語帶試探的問。

  周教傑微怔,忍不住一笑,「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提議讓她到店裡唱曲,是別有居心?」

  她白他一眼,「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他管不了是不是他以為的那樣,一把將她撈進懷裡,低頭在她的臉上吻了一記。

  「又冬吾妻啊——」他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逗她,「你已經塞滿了我的心,還有我的視線,我怎麼看得到別人?怎麼有多餘的心思想著別人?」

  她聽著,好氣又好笑的槌了他一下。

  「什麼塞滿了你的心跟你的視線?你是在暗諷我體形龐大嗎?」

  「天地良心。」他慎重其事的澄清,「我絕無此意,再說你已經瘦太多了。」

  「是嗎?」她挑挑眉,臉上像是寫著「你好好說話」似的,「跟身輕如燕,能做掌上舞的夏姑娘差多了吧?」

  「不,我就喜歡你這樣。」說著,他將她緊緊一抱,「抱著多踏實,多暖。」

  「怎麼不管你說什麼,都像是在糗我?」她瞪他一眼。

  他笑了起來,「那是娘子多疑了,言歸正傳,我對夏姑娘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你安心吧。」

  她其實也沒無聊到懷疑他對夏舞琴有什麼想法,雖然若夏舞琴真是鍾佳綾,便是搶過她男人的情敵,可對於周教傑,她卻有著百分百的信心。

  從前她不曾懷疑過薛意民,不是因為她相信他,而是因為她專注於事業,無暇關注到他,以至於根本沒注意到他跟鍾佳綾之間早已眉來眼去,甚至沒感覺到薛意民對她是多麼的冷淡而疏離。

  一個男人心在哪裡,眼睛就看哪裡。

  周教傑總是注意著她,總是注視著她,光是從那眼神及視線,她就能知道他的心在哪裡。

  「話說回來,你為何這麼問?」他疑惑的看著她:「你對夏姑娘有什麼想法嗎?」

  她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關於夏舞琴,她現在說什麼都太早,雖然她懷疑……甚至幾乎確定夏舞琴就是鍾佳綾,也很難跟周教傑解釋。

  不過夏舞琴跟賈永道過從甚密,賈永道又跟周教傑有很多生意上的往來,倒是讓她很在意。

  賈永道那人帶著幾分邪氣,她得提防著點。

  「教傑,下回你再跟賈公子上千翠樓,可以帶上我嗎?」她語帶商量的問。

  周教傑心想她大概是想把他看緊,忍不住促狹一笑,「真那麼不放心啊?」

  「只是想開開眼界。」她說。

  「行了,」他輕輕捏了她了臉頰一下,「一定帶上你。」

  賈永道派家中小廝到周教傑府裡傳信,又相約千翠樓一聚,說是要商談周賈兩家合資採礦事宜。

  這事是李氏授意,並要周教傑跟賈永道相談研究的。養母之命,周教傑不能不從。

  他只是代理人,負責將李氏交付的事業管好,她特別交代的事,周教傑更不能反駁。再說賈永道確實是個消息靈通,門路寬廣之人,他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妨聽聽。」

  約定時間未到,周教傑已帶著之前說要跟來長見識的秦又冬抵達千翠樓。

  稍候片刻,賈永道來了,遠遠的看見秦又冬隨行,他先是一愣。

  走到他們夫妻跟前,賈永道蹙眉笑問:「周兄,今天帶便當?」

  當他說出便當兩字時已意識到不妥,因為便當兩字聲音壓得極扁,也非常的小聲。

  周教傑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可秦又冬聽見了。

  帶便當是非常「未來」的說法,絕對不會出自一個古代人的嘴巴。

  她警覺地瞥了賈永道,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賈兄,又冬說她想長長見識,你不介意吧?」周教傑問。

  「當然不介意。」賈永道雖然對她的出現感到些許的不自在,卻還是一派熱情,「人多更熱鬧。」

  之後他們一同進入了夏舞琴早已安排好的廂房,而夏舞琴早已在廂房裡候著。

  她以為今天來的就只有賈永道跟周教傑,當她看見周教傑身側伴著秦又冬時,她難掩驚疑。

  可她畢竟見過世面,歷過風浪,練就了一身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功力。

  「真是稀客,周少奶奶也來了?」夏舞琴發現秦又冬又瘦了許多。

  之前她跟賈永道為一探究竟到飲食人生看見秦又冬時,她還體態豐滿,可現在她明顯的又瘦了一圈。

  而且,又瘦了一些的秦又冬,五官更加深邃,輪廓更形明顯。

  瘦下來的秦又冬絕對算得上是個美人,不過跟夏舞琴相比,那可還差遠了。

  席間,四人相談甚歡。

  沉著又冷靜的秦又冬談笑風生,泰然自若,她一派輕鬆的笑談著她自嫁給周教傑以來所發生的趣事,也分享他們夫妻倆成功的經驗,當然,她避重就輕,小心翼翼的未露出馬腳。

  在觀察中,她發現賈永道跟夏舞琴說話時的一些小動作十分熟悉。

  從前薛意民說話時,常不經意的搓弄著自己的耳垂,而賈永道恰好也有這樣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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