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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簡薰    


  李氏一聽,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到地上,陸氏連忙爬過去扶住,紀三織見狀,也跟著過去攙起,免得軟在地上。

  「你說,玉葉那男胎……是你大哥的?」

  「是,如果是兒子的,自然早帶回閑雅院,就因為是大哥的,齊氏又善妒,這才安置在船驛,母親若有疑慮,可問一問大哥。」

  李氏只覺得頭腦發昏,怎麼會呢,她以為是他的,想著憑什麼紀頤溯有這麼多兒子……她才……

  居然是頤生的!

  紀老爺皺著眉,倒是想到另一件事情——就算是頤溯的,一個男人在船驛放個通房也沒什麼,妻子居然連通房懷孕,小產都知道,到底是花了多少錢去打聽,花了多少錢去收買,事到如今,還沒想通嗎?紀家能靠的只有頤溯了,她還老想著要抓這兒子的小辮子。

  父子親情,不讓頤生回來不是因為他狠,不顧念兒子,而是因為若是頤生回來,妻子勢必會想辦法奪權,這個家若是交給頤生,三代基業很快會被他跟李氏安插進來的侄子們弄垮。

  能下藥給小妾喝掉孩子,再下碗藥讓庶子喝掉命有有什麼難,頤溯娶媳婦前,他也很有疑慮,雖說是自己的妻子,但嫡母庶子終究不可能相親相愛,他問兒子,考慮清楚了,這可是你嫡母的侄女。

  頤溯說,考慮清楚了,他也不怕,母親害過她這侄女兩次,侄女再傻也不可能再向著她。

  紀老爺聽完原由,這才准了。

  他知道官女嫁商委屈,自己又說話不算話娶了小妾,所以對她的作為,一直睜隻眼閉只眼,但知道她居然到現在都還派人盯著頤溯,實在令人失望。

  他歎息一聲,「那田大人一事呢?」

  「兒子也不知道這傳聞哪裡來,我跟知茜是在采香湖邊因為同坐漁船而相識,別說與田大人一起喝酒,連田家大門,兒子都不曾踩進過——雖然身為兒子不該質疑母親,可兒子想問問母親,這些話是聽誰說的,兒子想與他當面對質。」

  李氏喝了幾口茶,已經好上許多,「是你舅舅跟友人打聽而來。」

  「母親說這話奇怪,李家舅舅不為官,不知朝廷事,不為商,不知天下事,更不曾踏出馨州半步,哪來的京城朋友,兩地相隔千里,又是高門大宅內的事情,何以知道兒子去田家喝酒,又何以知道田家有李姓侍妾?」

  「我都說了,老爺若不信,親自去打聽便是。」

  「兒子也懇請爹派人去打聽,否則任憑外人如此造謠,兒子可不想吃這虧。」

  紀頤溯道,「爹,是兒子不孝,可若爹打聽到的事實不像母親所說,兒子要母親一個道歉。」

  李知茜還跪著,心想,嘩,自家夫君這回大手筆。

  不管他是怎麼把這事情流到舅舅那,還讓舅舅信以為真,「要個道歉」基本上就是與嫡母開戰了。

  他隱忍了十五年,拉鋸了六年,要趁著這件事情逆轉形勢。

  此事只要一成,即使他是庶子,以後李家也是以他為大。

  李氏原本十分篤定,但看紀頤溯一臉坦然,又見李知茜氣定神閒,心裡開始打起鼓來。

  難不成這消息是假的?

  怎麼可能,她前前後後花了三百多兩銀子,這才打聽到的,那打聽的人都已經是人精了,總不可能這點事情都弄錯。

  正當這時候,外頭一陣喧嘩,丫頭飛快進來,「老爺,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紀雲緞一進屋子,直接跟父親跪下,哭訴道:「爹,鄭家瞧不起人,女兒再也不回鄭家了!」

  紀老爺簡直頭大,這都什麼日子啊,明明是小孫子滿月,怎麼一出又一出。

  但見女兒三年不見,神色憔悴,他還是不捨,連忙把雨順給了奶娘,伸手想把雲緞拉起來,雲緞卻是不願意,「爹你答應讓女兒住下,否則女兒不起來。」

  紀老爺哪有什麼辦法,只能點頭。

  但此刻眾人都跪著,她當然不可能起來,看了一下,跪行到紀頤溯身邊,嗚咽道:「謝謝二哥救我,我以前錯了,二哥不計前嫌救我出鄭家,我以後會好好對待陸姨娘的。」

  紀老爺自然不懂,紀頤溯看了李氏一眼,道:「前些日子接到雲緞的信,說鄭家欺負她,她想求去,鄭太太卻是要五千兩才給和離書,兒子認為,嫁不好從頭來過便是,不需要死守,我們是商家,本沒那樣多規矩,讓人把銀子送過去了。」

  他又對雲緞道:「你是我妹妹,我怎麼可能放著你不管,安心在家裡住下來,二哥朋友多,再講門合適的親事不難。」

  紀雲緞眼淚一掉,「謝謝二哥,可我不嫁人了,我要在紀家當大小姐。」

  「那就招個贅婿,一樣可以生兒育女,我們紀家家大業大,何必受委屈。」

  紀老爺並不是傻子,看女兒進門後完全不理會親生母親,只跟父親求情,跟哥哥道謝,便知道肯定是妻子放著女兒的求救信不管了。

  妻子為了兒子想弄垮庶子,也不顧女兒,兒子又為了齊氏不要這個家,唉,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頤溯,你跟我進來,其他人,媳婦,你看著安排即行。」

  李氏聞言,臉色一片慘白。

  丈夫不信她了,交代的不是她這個主母,而是媳婦。

  雲緞怎麼回來得這麼是時候,哭訴得又這麼明白?顯得她這母親太狠心,難怪丈夫不信她……

  想想,她撲過去抓住李知茜的領子,「你們設局給我跳,陷害我?!」

  「姑姑,你坑了我兩次,剛剛在姑丈面前又想坑我一次,是誰想陷害誰?難不成只准你栽贓污蔑,卻不准別人辯駁?你若不是在船驛派人潛伏,會知道玉葉懷孕,你若不是想抓我小辮子,會去打聽我在京城之事,你為了李家,為了弟弟,為了兒子做這一切,可我不欠李家,不欠兩位叔父,更不欠你,你沒資格犧牲我——

  齊太太善良,這才被尤氏坑了兩次,可我不是齊太太,姑姑害了我一次,害了我兩次,不會有第三次。」李知茜低聲說,「姑姑想保護自己的兒子,我也想保護自己的兒子,姑姑容不得我,我又不是沒能力與你對抗,何必忍你。」

  李氏抬頭,「你,你想做什麼?」

  終於怕了?

  太好了,趁機嚇一嚇,反正她現在六神無主,聽什麼都會信,自己就來恐嚇她一番,好歹看一下她害怕的樣子,不然老是自己在挨打,這樣想來很不划算。

  轉念一想,李知茜已經有了主意,「我什麼都不會做,因為姑姑已經做了,姑丈想要的是紀家百年傳承,一家和樂,姑姑卻是百般讓家裡不安生,以前每年順幾千兩回李家,姑姑不會以為姑丈真不知道吧,姑姑你說,若一個女人每年偷夫家幾千兩,對親女無心,對庶子無義,對媳婦無情,剛好這女人的家族又衰敗,完全保不了她,你說,休了這女人,是不是比較痛快?」

  只能說,紀家真的太有八卦體質了——嫡子搶親,庶子娶了退婚女,嫡女和離,現在又多了一項,分家。

  紀頤溯的雙胞胎兒子才滿月,便舉家遷出,先住在船驛後頭的小院子,剛好有個商戶打算搬去京城,遂買下他的宅子,稍微整修了一番,舉家遷入,雖然不過是兩進,但勝在後院深,住起來也挺舒服。

  這房舍當然只是暫住,兒子會大,總不可能一直住兩進,他已經找好一塊地,正在請人畫圖樣,等圖樣繪好,即要找工匠動工。

  父親原本不願答應,但後來卻是被他說服了。

  「母親今日所為,已經是想毀了我們夫妻,大哥不回來,母親不會就此罷休,可大哥一旦回來,母親就更不罷休了,兒子還是老話一句,兒子想看孩子們長大。」

  紀老爺一聲歎息,「好吧。」

  跟李氏二十幾年夫妻,母親生前纏綿病榻,都是她在伺候,他也很難讓她走,說穿了,是他沒把兒子教好,只要頤生有一點肩膀,她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分開住也好,妻子的手伸不到那裡,至少小孫子們能平安長大,想到玉葉肚子裡那個,還真是心痛……

  紀頤溯得到允許,也沒多等,隔日便是幾輛大車拉著家當入船驛,陸氏自然一併接走,她年紀已大,容貌不再,紀老爺其實也沒多在乎她,想著多個人照顧孫子總是好,揮揮手,去吧。

  春天時,紀頤溯已經帶著一家住進了商家舊院。

  至於李氏,惴惴不安一晚,迎來的卻是「二少爺拉著幾輛大車走了」的消息,既高興,卻又不敢問。

  過了幾日,終於鼓起勇氣,確定是分家了,也允許她把兒子接回來,簡直高興得快翻過去,連忙派人去把頤生一家接回來。

  紀家的消息就這樣,一項一項炸著康祈府,每天都有新消息。

  茶館師傅最近都在說,李氏這官家姑娘這回真的犯傻的故事——嫡母容不得庶子很普通,分家,通常是分出去那個拿些錢,大份的是留給在家的那個,但紀老爺卻是直接把船運給二兒子了,所有的手續,地契,船契,都去官府辦好了,以後,紀家船運只屬於一個人,那個人叫做紀頤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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