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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衛小游    


  湖水相當冰寒,卻又無法施展法術抵抗,連他都快受不了,更何況是若若。白洋後悔極了,他不該信莫常恆無害若若之心,便讓若若被帶進它所設的結界裡。

  當他在湖底尋不著若若,正心急如焚時,湖水中央忽然像被劈開來似的,他還未及反應,若若便已出現在他眼前。

  於是,他忙抱住她的身子將她帶上岸,但叫喚了好一會兒,卻一直喚不醒她。

  「醒醒啊,若若。」白澤再次喚道。心想若若再不醒來,他非要找莫常恆算帳不可。

  白澤心念才轉,若若便輕咳一聲,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白澤見她快要醒過來。忙又出聲喚她,一個「若」字才說出口,話卻哽在喉嚨裡,竟反而有點害怕讓她醒過來。

  莫常恆強送若若回到過去。讓她看了什麼?莫常恆說她已記起過去的事,是真的嗎?如果她真的已恢復記憶,為何要瞞著他、不讓他知道?是不是她已記起了他的錯、想起她的怨?也許她這一醒來,一切都要改變了。她會恨他,就像五百年前那樣,他會失去她……他真的不願這樣啊。

  若若仍未清醒。白澤盯著若若的臉龐好一會兒,心中卻有百轉千折的情緒不斷翻騰。他背負的愧疚太深,等了這麼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那麼,他又在害怕什麼?他自問,卻沒有答案。

  若若微睜開眼,仍無法習慣光亮,覺得有些刺眼,想再合上眼皮,但映入眼簾的面容,卻教她會不得移開眼光半晌,深怕是夢,一閉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白澤在想什麼?想得好入神,他的眼底似有化不開的愁鬱,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神情。沒由來的,她的心也跟著糾緊。

  你在想些什麼?若若以為她已問出了口,手也已摸上他的臉龐,哪知這只是她的幻想。其實,她什麼都還沒做,唯一做的,就只是垂著兩行眼淚,既怨又愛地凝視著白澤。

  白澤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才剛從思緒中回神,卻見若若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狐媚眸子看著他。

  她醒了!

  先前的擔憂一掃而空,白澤習慣性地伸手想摟摟她,但一思及她已恢復記憶,再也不是他一手教養的、重生後的胡若耶;同時,他又望見她的眼神,那動作便硬生生地止住了,甚至更下意識地將手藏於身後。

  為什麼不擁抱她?若若注意到他藏在背後的手,抬頭再望白澤,發現他也正在瞧她,臉上卻不是她慣見的祥和表情,反而添了些閃躲與無措,好似……就像她現在一般。

  兩人竟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的對望了好些時候,白澤覺得這樣看下去總不是辦法,該說的還是要說,該來的還是要來。雖然,開誠佈公一切之後,傷口會很痛,但那痛,相接於曖昧不明的長苦,總會好些。

  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聲音暗啞乾澀,白澤咳了咳、清清喉嚨,正要說話。若若卻別開臉,站了起來。

  「若若?」

  若若沒有回頭,邁著腳步逕自往霧中走去。

  「若若。」他忙又喚道。

  若若仍不回頭,腳步不但不停,反而還愈走愈快。

  「若若!」白澤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終於回頭,臉上淚痕未乾。

  若若臨別的回首一顧,僅是短短的一眼,便包含了不知多少愛恨情愁。她怨他、愛他,心裡更存著許多對他的愧疚;百般滋味,齊上心頭,一時間,她竟不知該怎麼面對才好。

  她深深歎息了聲,淚滑下臉龐,滴在白澤的手背上。強忍著悲痛,她扳開白澤的手;逕自離開鏡湖。

  白澤一直等著面對若若恢復記憶後的一切,卻不曾料想過現下這般情形;原以為若若對他只是怨恨,可方纔,她那一眼卻不似他早已準備好接受的怨恨,但也深深印人他的心坎。

  他不懂!

  若若恢復記憶後的表現,並不如他曾經臆想過的,這其中,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她的淚尚殘留在他手背上,涼涼的,卻燒炙了他的心。然而,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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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澤在若若回摘月山不久後,便將若若日恢復記憶一事告知其他長老。

  當初,為了幫助若若的重生,他們都曾貢獻了一分心力。為了避免可能產生的麻煩,除了數名長老及白澤外,所有曾與若若接觸過的狐仙,他們關於若若的那一分記憶也跟著若若一塊被封印。如今,若若既已想起一切,再封印其他人的記憶,也沒意義了;商量後,他們決定解除眾狐仙的記憶封印。

  所以,現在摘月山上除了若若重生後才新進的狐仙,幾乎所有狐仙都想起了若若應該已經死了的事。過去與現在,有部分重疊的記憶一時難以銜接,狐仙們都覺得有些怪,卻又不大能說出是怪在哪兒。

  而這五百年來,與他們一起在摘月山上修行的若若,簡直就像另一個人。

  從前守鏡湖的胡芝耶早已是天狐,實沒需要重新修行的的道理。但過去的胡若耶,卻不似這五百年來與他們相處的若若來得容易親近。

  看守鏡湖的胡若耶生性孤僻,鏡湖向來又是禁地,所以,他們對於以前的胡若耶其實也沒留下太多的印象,反倒是對現在這個若若念念不忘。若若雖然迷糊,個性還是比以前可愛些。

  所以,他們所注意到的,不是若若為何需要重新修行一事,反倒比較好奇她與白澤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白澤表面上對若若格外嚴格,其實,白澤可是疼若若得緊。而若若之所以能怠惰了五百年還晉陞不了一級,泰半是因為白澤無意間過度縱容的結果。稍微聰明點的,哪會看不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比尋常?

  因此,當若若被放逐人間的消息一傳開來,著實在摘月山造成不小的騷動。

  前陣子,若若重回摘月山,大伙只道她過錯已補,對此事並不瞭解。只是,若若在個性上明顯有了轉變,每個狐仙都是有目共睹的。若若變得安靜了,摘月山少了她的笑聲,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不見了。他們不明白是什麼緣故,想問,卻又無從問起。

  再者,五百年一度的瑤池之會又轉眼在即,這是狐族的大事之一,惟有通過了西王母的測試,才可一脫狐衣,成為擁有永恆生命的天狐。因此,就算想多關心一下若若的事,大伙也都力不從心。

  摘月山近日小事頻頻,大事不斷。

  還有一件大事就是——白澤要回天界了。

  白澤在摘月山待了數百年之久,久到令眾狐幾乎都要誤以為他也是狐族的長老,而忘了他是天界仙人的事實。

  所以,乍聽到白澤要回天界,沒有人不震驚訝異的。很自然的,大伙便將白澤要離開的消息與若若的壞心情聯想在一起。

  事實上,若若的情緒低落的確是因為白澤,一部分是出於自責,另一部分則為自憐,憐惜她自己的感情終將得不到相同的回應。所以,她回到摘月山已有一小段日子,卻變得沉默寡言,對所有人幾乎一概不理,包括她的好友胡蓮衣。

  於是乎,對於白澤重回天界一事,她根本還不曉得。

  「你到底是怎麼了?」胡蓮衣用力拉扯背對著她的若若問道。好不容易,她才把若若的臉扳向她,但若若卻仍是一副死樣子,一句話也不說。

  見若若不肯說話,胡蓮衣除了擔心以外,還很生氣。

  「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朋友?我關心你,想知道你究竟發生什麼事,才好幫你呀,你卻老是擺這副死人模樣給我看!我、我……」胡蓮衣忍不住地大叫,說到最後,自己反而流起淚來。

  若若皺了皺眉,乾澀的唇微微蠕動。「蓮衣……你別這樣嘛!」

  胡蓮衣抬起頭來,見若若總算肯開口說話,淚也忘了擦,便抱著她,開心地笑道;「你總算肯開口了。」依她對若苦的瞭解,只要她肯開口說話,就表示事情還沒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是有救的。「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不說,別人怎麼幫你呢?」

  若若推開胡蓮衣,別過頭道:「我沒事,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沒事?你這樣還叫沒事?」胡蓮衣伸手變出一面鏡子放到若若面前。「你若沒事,怎麼會憔悴成這樣?一張臉蒼白得沒半點血色,活像個鬼。」

  「我……」若若又蹙起眉,欲言又止。「蓮衣你別再問了,我不想隨便找理由敷衍你。」

  「那就笑一笑給我看,以前的若若可是成天嘻嘻哈哈的。你笑一笑,我就當做你真的沒事。」

  若若拿她沒轍,只得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卻笑得好酸、好苦,胡蓮衣著著看著,心都跟著疼了起來。

  「算了算了,你別笑了,」

  「那就別再問我了,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說,也說不出口……」若若鼻子一酸,笑立刻轉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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