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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衛小游    


  唉!不該干預凡間事的她再撥了下水面。待湖面平靜無波後,卻又呈現了另一景象——

  一隻狐誤落了獵戶的陷阱,被鐵夾夾斷的傷肢正汩汩地流著鮮血,狐不時發出令人不忍聽聞的哀號。

  她睜大眼看著,唇線緊抿。凡人以獵捕為生,並不觸犯自然的法則,唯須有節制限度,在循環的食物鏈中取得平衡,方能令萬物生生不息。雖屬同族,但它誤落陷阱,這是命中注定,她亦不能出手相救。

  正打算改看別處,湖面中隨後顯現的影像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個衙門的公差,正牽著馬,往林子裡走去。公差看見獵戶提在手上的狐狸,公差起了哀憐之心,便出錢買下了傷狐,並替它療傷。

  她抿緊的唇微微扯動起來,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若若見過去的自己放柔了神情,也湊了過來想看看,一見公差的面,若若便明白了。

  那是五百年前的薛浪雲。

  當時,她瞧他還挺好心的,心裡便記住了他這個人。畢竟,讓她看得順眼的凡人並不多,而他是其中一個。

  一個疾惡如仇的清廉捕頭,太剛直的個性替他招來殺身之禍,官要殺他,盜也要殺他,她卻出手救了他一回,竟也替自己惹來無盡的風波。

  但在當時,她哪裡想得到那麼多!

  她出手救了他一回,自然而然的和這凡人成了朋友。

  每當心情煩悶到極點,她便偷偷溜下凡找他談天閉扯,不意,卻陰錯陽差地接連救了他好幾回,直道知道自己闖下大禍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薛浪雲的陽壽早盡,卻被她幾番相救,壞了命運的定數與輪迴。

  摘月山的長老知道此事後相當生氣,但素來又對她極為疼寵,便只好將她困在牢室中,命她思過。他們以為,她是因為動了凡心,愛上這凡間男子。

  事實上,她犯的過錯,絕非「思過」這樣的輕罰就能交代過去的,但也不至於處死,畢竟,不知者不罪;但麻煩就在於,有一個不肯善罷於體的多事者出面阻撓——便是那心思難測的司命莫常恆。

  它怨她救了當死之人、變動了許多既定的命運,累她為此奔波。還執意要她親手將脫軌的命盤扳正,也就是要她親手取回薛浪雲的生命,送他歸黃泉。

  而她當然不肯!

  一來,薛浪雲是她的朋友,就算明知他陽壽當盡,她又怎能下得了手?二來,是為了白澤,他也要她殺薛浪雲,一時動氣,所有對他的愛怨嗔怒,全部湧上心頭,哀怨戰勝了愛意,她賭氣不從。

  結果,司命要取她性命抵代,白澤則欲代她出手取薛浪雲的命。

  她那時真的是恨死白澤了。

  若若從追想中緩緩地回神,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混亂——

  白澤要殺薛浪雲,而她則飛撲上前代受了那一擊,然而,薛浪雲還是倒地死去,莫常恆拂了拂衣裳,全然不因剛取走一個人的性命,而產生半點情緒。

  她仍是沒能救得薛浪雲,莫常恆殺了他;而她,則死在她所愛的人的懷中。

  分不清自己最後對他的感情是愛、是怨?但在合上眼的瞬間,她確實是得到了解脫,從此,再也不必為愛受苦了

  為什麼要讓她重生?如果她在當時就死去,現在,她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墮入輪迴,飲下盂婆湯忘了一切,

  對她才是好的。為何要讓她重生?到底為什麼?若若不解地吶喊。明知不會有人回答她,因為這是過去,但是,當處於過去的莫常恆突然朝她這方向看來的時候,她著實嚇了一跳。

  莫常恆在笑!她發誓.她感覺得到神在笑,並且嵌哉駒詮暷珙炙?/font>「現在的她」。雖然,面具遮去了它奉半的臉孔,但她的「笑」,卻不禁讓她毛骨悚然。

  她似乎成了命運作弄的對象。莫常恆在玩遊戲,玩他自己才懂得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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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著被自己誤傷,氣若游絲的若若,白澤又是焦急,又是後悔。他不該插手管這件事的,原意只在幫若若脫罪,豈知卻反而害了她。他萬萬沒想到,她會不顧自己的安危擋下了那一擊;更沒想到,她對這凡間男子的情愛竟已根深蒂固。

  如果他真為她好,該成全她才是的,但先前,他心中所佔據的卻都是拆散他們的念頭。現在,大錯已鑄成,後悔也來不及了;那凡人已死,而他懷裡的她也奄奄一息,他該怎麼做才好?

  見她血越流越多,幾乎沾染了他一身的白衣,白澤說不出心頭那分難受的感覺是什麼滋味。他緊抱著她,不斷地想用法術為她止血療傷,卻發現那些對她全無幫助。她早已失去遺失,雙眼緊閉;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受他那一掌時,眼中所發出的忿恨與怨怒,教他怎麼也忘不了啊!

  感覺到她的氣息愈漸微弱,直到全然停止,她便一動也不動地躺在他懷裡,而他握在掌中的小手冰冰冷冷的,他還來不及動作,她的軀體便已消失無蹤,只留下一顆緋紅的元神珠,泛著冷光。

  白澤終於自震驚中回神,看見若若的元神,連忙伸出手。護在掌中。

  若若已是天狐,早就褪去狐皮、修得人身,一旦死去,人形幻滅、當然只會餘下元神。神仙也會死!只是仙人的死不似凡人,只要元神無恙,仍有辦法重生。

  「這小狐狸的元神還挺漂亮的嘛!」莫常恆走近白澤,伸手欲取若若的元神。

  見莫常恆伸手欲取元神,白澤下意識地避開,將若若的元神藏在懷裡,宛若珍寶般的護著。

  「你留她元神何用,讓我送她去投胎,不是很好嗎?」莫常恆笑道。「把她交給我吧!白澤。」

  白澤靜靜地看了莫常恆好一會兒,方搖頭道:「不!我不能讓她因此墮入輪迴。」

  「哦,那你打算怎麼做呢?」莫常恆故作好奇地詢問,實則心底早就有譜。

  「你不也猜著了嗎?」白澤笑道。他想補償,若若最後的那一眼一直盤旋在他心頭,他總覺得自己對她有所虧欠。

  「你是說,你要用五百年的時間和你一半的命,來換她的重生?」莫常恆故意大驚小怪地叫道。

  「是的。」白澤下定了決心要讓若若重生,即使會耗損他泰半的精力和修行。

  「聽起來很有意思!你希望我怎麼配合你呢?」莫常恆心知白澤必是有所求,才會這麼坦白。

  「安排重生後的胡若耶與那凡間男子的命運。」白澤自認要彌補的,不只是若若的一條命而已。若若戀凡,他等於是拆散他們倆的罪魁禍首,如果能讓他們再續前緣,那他對他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規則呢?」莫常恆問。

  「就照你的意思。」白澤淡道。

  「這麼做,你可是要受罰的,你不怕嗎?」莫常恆不帶半點同情,只覺得好奇。讓胡若耶重生就已不得了了,居然還想操控命運!白澤的膽子委實不小。

  「你到底答不答應?」白澤有些不耐煩了。如果重生後的若若同今世一般結局,那麼,他助她重生便沒有意義了。

  「好吧!不過我只給他們一次機會哦!」莫常恆賊賊地說:「希望你不會後悔你的決定。」

  「絕不後悔。」白澤堅定道。

  莫常恆輕笑了聲,不再說什麼,心裡卻已開始等著看白澤「後悔」的那天到來……

  看到這裡,若若終於知道自己是怎麼重生的。

  原來是白澤……

  真傻!真傻!她不禁為白澤的決定心疼,同時也覺得生氣。他根本不該求莫常恆安排她和薛浪雲的命運的,造成現在一連串的麻煩,都是因為這什麼莫名其妙的宿緣害的。她跟薛浪雲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呀!況且,莫常恆太奸詐狡猾,他怎能和它打交道?被騙、被耍都不自知,那才冤枉啊。

  若若雖然急,卻也只能看著白澤一點一滴地為她犧牲付出,她看得心痛了。

  後來,白澤取來了她從前褪下的狐皮,將她的元神置於其中,又花了五百年的時間用蓮葉替她修練成人形。接下來的,就是她重生後,記憶開始的那一段了……

  到底是誰欠誰?

  他欠她的,是那麼微不足道;而她欠他的,只怕永生永世都還不清了。

  補足了五百年記憶的空白片段,若若感覺時光漫漫,像看了一場長達五百年的戲,戲未落幕,她卻已疲累至極。有時候,她會忘了她所看的是過去,偶爾忍不住想碰觸白澤,直到被一道力量彈開後,她才會記起自己的處境。

  這場戲太長大久,她幾乎要迷失其中了。終於、她再也撐不下去,突地,一陣暈眩,教她閉上眼、陷入沉睡……

  第九章

  「若若……醒醒……」

  白澤輕拍若若的臉頰,試圖將她喚醒,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若若被捲入鏡湖後,他就寸步不離地守在湖畔等若若回來。也不曉得等了多久,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等了許久、始終沒見到若若回來,他擔心她在湖底出了事,這念頭一進入心底,沒及細想,當下,他便潛入湖中,想把若若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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