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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單飛雪    


  蕭怡紅呵呵大笑。「我是誰?也難怪你沒見過我,畢竟我們的身份和地位差太多了。」她得意的誇耀。「我是蕭府蕭老爺的獨生女——蕭怡紅,也是寧特鷹即將過門的妻子。」

  她的話不啻是一把刀刺進白衣蝶的心坎。未過門的妻子?寧特鷹的影像在她眼前瞬間化為碎片。

  白衣蝶面色變得沉靜蒼白。

  白芯心則是追問著丁邦。「丁邦,她說的是真的嗎?」

  丁邦尷尬地支支吾吾,但事實已在他為難的臉上看得清清楚楚。

  蕭怡紅怨憤道:「我知道鷹哥哥向來心地太好,難免會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人纏上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他的同情,這我可以不介意——但是,現在他為了救你出賭坊,害我成了全鎮笑話的對象。不只如此,鷹哥哥為了你還被寧老爺狠狠教訓一頓。我真不懂,你怎麼還好意思賴在這裡?怎麼,別告訴我你妄想當鷹哥哥的小妾吧?」她呸了一聲。「無恥——」

  面對她的連珠炮攻擊,白衣蝶只是冷眼相對。

  而白芯心氣得恨不得上前撕爛地的嘴,她激動地大聲咆哮。「你住口!你才無恥!」

  「芯心!」白衣蝶嚴厲的斥喝,並抓住她。然後平靜冷淡的對蕭怡紅道:「蕭姑娘,很抱歉造成這麼多困擾,我和芯心收拾好東西馬上就走。」即便嘴裡說抱歉,然而她的表情是一種不容侮辱的冷傲模樣。

  她從容不迫的優雅和任性衝動的蕭怡紅形成了強烈對比。

  蕭怡紅冷笑一句。「最好如此!」說完即拂袖離去,丁邦忙跟在她後頭伺候。

  房間內忽然安靜下來。

  芯心擔心地望著姊姊。「姊——」

  「收拾東西。」白衣蝶轉身俐落地將隨身帶來的東西扔進包袱內。

  「可是……」白芯心欲言又止。「我們要去哪?」

  「回家。」

  「嗄!」白芯心擔心的搶道:「你不怕爹爹找你麻煩嗎?」

  白衣蝶不理會妹妹的話,她專心的整理著行囊。

  白芯心見姊姊不答話,又道:「我覺得時鷹哥哥真的喜歡你,不如我們留下來,搞不好他——」

  「芯心!」白衣蝶憤怒銳聲道。「是誰把你教得這麼自私的?」

  芯心很少見姊姊這樣凶她,登時委屈地紅了眼眶。「姊姊,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苦了。」

  「不論再苦再窮,做人都不可以喪失骨氣。既然造成別人那麼多困擾,我們還是走吧!何必讓人看笑話?」

  白芯心知道姊姊一旦固執起來,誰也勸不了,於是安分的拎起包袱和姊姊步出房間,離開只作了一夜好夢的寧府。

  第四章

  她們兩人默默地齊肩快步穿過大街,往曲龍鎮外二里遠的山林行去。她們的家在半山腰上,徒步上山得走上個把時辰。白衣蝶算算時間,回到家時該是黃昏了。

  他,這會兒會在吟月樓等地嗎?白衣蝶靜靜趕路,心坎備覺空虛和淒冷。

  原先那因寧時鷹而難得顯現的光采,現在已黯淡下來,回復她慣有冷冰冰的表情。原來他已有婚配,那麼為何他還三番兩次對她好?因為同情她嗎?還是拿她當消遣?

  白衣蝶忍不住要在心底埋怨那張曾經含笑望著她的俊容。

  她頭一次對一個男子動了感情,沒料到下一刻竟受到他心愛女子的羞辱。

  白衣蝶把她那好不容易敞開了一點的心又縫上了。

  白芯心見姊姊憂鬱消沉的表情,心底也跟著難過起來。她氣憤難平地罵道:「那姓蕭的姑娘太欺負人了。下回給我遇到,我定撕了她的嘴!」

  「芯心,你別惹事了。」

  「姊,我們真的要回去?」白芯心實在不甘就這麼離開。

  白衣蝶歎氣道:「這樣也好,總不能扔下爹一個人。」

  白芯心一聽,低下頭來一言不發。

  想到今日一別,可能再無相見之日了,白衣蝶竟難以克制地感到強烈的空虛。

  想起那嗜酒如命的爹爹,白衣蝶好似能夠明白他的感受、他的痛苦。

  她輕輕歎道:「芯心,娘走時你還小,你不懂,爹爹從前不是這樣的。」

  白母很久以前就因受不了白父的窮困和生活的清苦,丟下她們父女和一名長工跑了。白父受不了鎮內人人嘲諷取笑的眼光和言語,於是遷到山上居住。自此後便無心工作,終日沉溺酒和賭中,一天裡難得能清醒一次,泰半都是醉得瘋言瘋語。

  白衣蝶心有所感道:爹爹他……其實很寂寞……」

  天將黑時,她們終於到了家門外,白衣蝶輕輕推開木門。

  黑暗中忽的劈來一掌,打得她跌跌撞撞,眼冒金星、唇角滲血。

  「賤丫頭,捨得回來了?」一聲喝罵伴隨濃濃的酒氣噴來。

  白芯心奔過去扶著姊姊。「姊——」她哭了,抱住白衣蝶。「爹,你幹麼打她?!姊姊又沒做錯事!」

  「呸——」白父搖搖晃晃指著她們罵。「我要你去嫁趙大深,你倒聰明,勾搭上寧府的公子幫你贖身,害得我得罪了趙坊主,現在連賭坊的大門都進不去了。你很有本事嘛,連寧府的公子也識得,人家財大勢大,現在你可得意了!你去啊!跟你娘一樣去投奔人家啊!還滾回來幹麼?」

  「爹!」白芯心替姊姊叫屈。「姊根本沒要寧公子贖她,你誤會姊姊了。」

  「你住口!」白父醉得紅了眼。「她……她根本是被人家玩夠了才捨得回來的!」

  「爹呀!」白芯心泣聲喊。「爹,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喝醉了。」

  白父喘著氣打了幾個酒嗝。「你、你——賤人、賤人!」他含糊罵著,又哭又笑瘋瘋癲癲地跑了出去。

  白芯心見爹跑了出去,立刻衝上去將門關上。「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白衣蝶緩緩站起,芯心忙去扶她,擔心的伸手要替她拭去唇角的血絲,但被白衣蝶揮手制止,她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姊——」

  「你餓了吧?」白衣蝶勉強擠出一絲虛弱的微笑。「我看看家裡還有沒有米,煮粥給你吃——」

  「姊——」她難過地看姊姊裝作沒事一般地生火。

  白衣蝶反過來安慰妹妹。「我沒事,你幫我去後面看看上次種的小白菜可以摘了沒?」

  看著姊姊堅強的背影,白芯心順從的提了竹籃出門。「好吧,我去摘一些白菜回來——」

  白衣蝶靜靜煮沸了水,窗外天色已黑。

  吟月樓,他還在等著嗎?

  是的,他還在等。他請店小二溫了酒,也備妥了菜等著上桌,碗盤都擺好了,卻遲遲不見丁邦帶著白衣蝶姊妹前來。

  是什麼事拖延了?

  寧時鷹從來不知等一個人,是這樣難熬的感覺。望著吟月樓的門口,他好希望看見那清瘦美麗的身影踏入門,好希望快快欣賞她那雙看似冷漠卻染著薄薄一層水氣,藏有千言萬語的丹鳳眼。

  人潮蜂擁而至,卻沒一個是白衣蝶。

  越是等不到看不見,越是緊張地想看見她。

  忽然他眼睛一亮。他看到丁邦!然而……

  「少爺——」

  「白姑娘她們呢?」

  「呃——」丁邦為難地搓著手。「少爺,蕭姑娘早先闖進白姑娘寢房,把她們罵走了。」

  怡紅?這丫頭竟放肆成這樣。寧特鷹面色難看地問:「知道白姑娘住哪嗎?」

  丁邦搖頭。「她們走得很急,我送走蕭姑娘後回頭找,她們已經離開了。」

  她再一次不告而別、消失無蹤。

  寧時鷹悵然,若有所失地望著桌上那瓶為她溫熱的酒。她失約了。

  白衣蝶呀白衣蝶,我寧時鷹莫非在你心中一點份量也沒有?你竟狠心得連一句再見也不給,三番兩次輕易離去。

  頭一回,他對女人有一股莫名想保護、想佔有的衝動。而諷刺的是,這女人似乎並不需要他,說走即走,一再刺傷他的自尊。

  寧時鷹歎道:「丁邦,你坐下來。」

  「嗄?」

  「反正我已叫了好幾道菜,你坐下陪我吃。」

  「可是……」

  寧時鷹不悅見他拖泥帶水,輕喝道:「快坐下!」

  「是。」

  於是,丁邦陪著悶悶不樂的少爺,飲了一夜的酒。

  丁邦發覺少爺臉上又出現先前的落寞表情,這次他總算明白少爺愁眉深鎖的原因了。

  這天一早,寧時鷹緊鎖著的門扉外,有人用力拍著門大呼大嚷,丁邦則為難地在一旁勸著。「蕭姑娘,少爺真的不想見人,你——」

  「鷹哥哥!」她不死心,急得拍們懇求。「鷹哥哥,你不要生怡紅的氣了,原諒怡紅吧!要不是我爹爹不高興,我怎麼會急著趕走白姑娘?」

  她苦苦相求,裡頭的人卻無任何回應。

  怡紅害怕得咬了咬下唇,她知道這回她真是惹他生氣了。否則從小到大,鷹哥哥幾時會如此狠心,連看她一眼都不肯。

  如果他打算再也不理她,那她活著還有什麼快樂可言?

  丁邦還在一旁勸她。「蕭姑娘,你先回去吧。過幾天少爺氣消了,我馬上去請你過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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