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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簡薰    


  想得正入神,一團衛生紙突然朝她丟過來。

  辦公室裡只有兩個人,她不會自己丟自己,那自然就是鍾澈。

  燦寧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氣,可惡——

  他拿起鑰匙,「要不要去淡水?」

  「我們走了就沒人在了。」

  「既然沒人在,自然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兩個不在。」他繞口令似的回答。

  燦寧明明不太高興,不知怎麼,還是點了頭,她後來給自己的理由是他們兩人從未一起去過郊外,走走也好。

  晚秋的街道涼爽許多。

  依然有太陽,但感覺已從熾熱變成溫暖,很舒服的溫度。

  經過這些日子來的訓練,燦寧已習慣鍾澈騎車時不要命的激速前進,她不再害怕,但仍喜歡靠著他厚實的背。

  那個背著行囊走過千山萬水的背。

  到淡水時天色尚早,鍾澈把銀色摩托車停在路邊,兩人買了彈珠汽水在河堤邊坐了下來,淡水的時空似乎比台北慢了許多,觸目所及,一切都悠閒,陽光暖暖,微風輕拂,空氣有淡淡的海潮香氣,比起大樓中永遠不冷不熱的人工溫度,郊外是舒服多了。

  燦寧揚起笑,面對眼前的幽然景色,再多的不高興,也早拋諸腦後,「這幾年來,你去過多少地方?」

  「所有旅行社有帶團的地方。」

  「哪裡最讓你難忘?」

  「多佛海峽。」

  燦寧知道,那是英法間的一處海峽,除了距離之外,洶湧的海流亦讓許多挑戰它的人無功而返。

  「為什麼?」

  「那是我第一次征服自然的地方。」

  「啊?」征服?那麼,他是游過了?

  「兩年內去了三次,最後一次才成功。」鍾澈往後一躺,將手枕在腦下,「三次,很多老手都說我們這群年輕學生很幸運,有人挑戰了十幾次都還沒能游完全程。」

  燦寧只知道他去過很多地方,但不知道他還征服過那一頃頑強的汪洋,「再多說一點,我想聽。」

  「我爬過高山,也游過幾個小海峽,多佛讓我……」他突然改口,「我們嘗到滑鐵盧的滋味,就算是夏季,海水也只有十五度上下,包括海流驚人的夜泳,全都只能靠自己,隊員只要有人出狀況,那就注定失敗,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

  燦寧看了鍾澈一眼,清楚的收到「我現在心情不錯」的訊號,於是她決定趁機多問一點他的事情,他的想法,他的過去。

  想多接近他一點。

  即使只是一點也好。

  因為他們認識太晚,也因為他們的距離太遙遠。

  「沙漠呢,沙漠好不好?」

  「有什麼好要去過沙漠才會知道,原來,一無所有也可以美麗,原來,光是地平線就能震撼人心,雖然有些人怕熱怕髒,可是凡事都是相對的,不親眼看,就永遠無法體會,當然,總有團員第一天就想回家,對那些人來說,的確是花錢受罪。」

  「真可惜,有些人想去還不能去呢!」

  」嘿,他們最大的目標只是騎著駱駝在金字塔前拍一張照片,然後拿回去裱框放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等親朋好友來訪時說,嘿,我去過埃及。問他哪裡好玩,馬上瞠目結舌。」

  燦寧嗤的一笑,接口,「把旅費拿去買一套完整的埃及影音光碟都夠了,還可以在家吹吹冷氣,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然後說,看,埃及多好啊,亞斯文的神殿好棒,路克索的神殿真美,喔,帝王谷真是壯觀,還有基薩區的那些駱駝,我想它們一定不太乖。」

  鍾澈笑了。

  她有些高興,他平常時的笑法比較接近「把嘴咧開」的這個動作,有笑容,沒笑意,而她看得出來,他剛才是真的笑了。

  在淡水河畔,在她的身邊,有了愉快的表情。

  「怎麼會想來旅行社的?我聽嘉升說你念的是外交系。」

  「想到處看看。」

  「同樣的地方,去那麼多次,不會膩嗎?」她記得嘉升說到帶團就會不由自主的表情扭曲。

  「你來台北多久?」

  「四年多。」

  「每一條街道都走過了嗎?」

  她先是一怔,繼而笑了。

  「念外交是誤打誤撞,至於旅行社,剛開始當然是為了看風景,到後來,發現風景不比人好看。」鍾澈逸出一抹玩世的笑,「風景雖然會變,但卻不是肉眼能察覺的改變,可是人不同,人會改變所有的東西。」

  「即使是肉眼不能察覺的?」

  「即使是肉眼不能察覺的。」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當不同的人站在相同的景色前,景色的美麗會隨著人的價值而不同,我相信你來過淡水,每次來感覺都一樣嗎?」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真的接近了他一點。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

  不是第一眼,不是第二眼,而是從後來的相處慢慢累積,知道他不溫柔的外表下有顆溫柔的心。

  燦寧凝視河光,迎面讓涼涼的風吹拂,笑了。

  遠邊的紅霞翻翻滾滾,艷得像是要滴出顏料似的,太陽是火輪,將白色雲朵燃燒殆盡。

  燦寧談過戀愛,知道所謂的戀愛症候群是怎麼回事,而這一次也沒例外,當喜歡的人在心中比重漸增後,心神就不自覺地恍惚起來,總是想很多,可是一旦回過神來,會記不起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麼。

  只是這一次,她恍神的程度連同住的安妮與安琪都看不過去。

  「哎哎,有點出息好不好,江安娜。」安妮說,「鍾澈再怎麼好,終究不過是一個人,你不要好像撿到稀世珍寶一樣,整天眉開眼笑成那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要嫁的是西班牙王儲。」

  燦寧正欲開口,安琪已搶先一步,「她不會嫁西班牙王子的,因為——」

  原以為安琪會接因為她愛的是鍾澈,沒想到她接下來卻說:「因為她不會講西班牙話。」

  語畢,安琪與安妮哈哈大笑。

  燦寧大叫,「哎,你們不要這麼毒好不好?」

  「寶貝安娜,你喜歡他也沒辦法,感情是個人事件,我們是不會插嘴的。」安妮攬住她的肩膀,「不過請讓我問一件事情好嗎?」

  「就算我不許你問,你還不是會問。」

  「還好嘛,沒變得太笨。」安妮頗為讚許的嘻嘻一笑,「你喜歡鍾澈的過程我們都很瞭解,小女子的個人疑惑是,這個鐘澈感覺跟子孟學長那麼像,你居然會就一個壞人臉而捨棄大帥哥,不可思議。」

  安琪笑,「你不要說是緣分喔,那麼爛的理由我是不會信的。」

  燦寧笑,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了,外人看來當然更是不可思議,只能說這不是單純「緣分」兩個字能解釋的。

  子孟學長對她很好,雖不到呵護備至,但至少也是照顧有加,只要是她的事情,他二話不說就挑了。

  她曾經很喜歡他,兩人間若有似無的的曖昧情愫差點成真,後來,她發現他原來有女友,只是南北分離,見面的時間不多,因此幾乎沒人知道。她不想感情變成一場混戰,於是未開始便選擇結束——這在她心中一直是很奇特的記憶,當然不是好,卻也不能說壞,不知道為什麼,偶爾偶爾便會想起。

  可能自己喜歡的就是這一種人吧!

  連安妮都知道,自己當然更明白,幸運的是鍾澈並沒有女友,喜歡一個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更要珍惜。

  只不過,這次好像有點過火,生活方面,她常閃神關錯燈,弄得安妮跟安琪因為突然陷入黑暗而驚聲大叫,幾番抗議;工作方面,唐曉籐下午時播了內線給她,說要一起吃中餐。

  她沒說是什麼事,但燦寧因為連出了幾個小錯,難免心虛。

  她們約在大樓出口等。

  唐曉籐白色的車子開過來了,燦寧上了駕駛座旁的位置,一起湧人台北車水馬龍的路況。

  車裡很乾淨,飄著淡淡的草香。

  秋日正午的太陽刺眼,唐曉籐戴起太陽眼鏡,不搶車道,不按喇叭,平平穩穩的將車子往前駛。

  她沒開口,燦寧不敢亂問,只有音樂的聲音。

  最後,車子停在半小時車程外的咖啡廳。

  這家咖啡廳有兩面落地大窗,窗外是成排的玫瑰,養在土裡的那種,而不是排排並列的盆景。

  裡頭的佈置以白色為主,白牆、白樑柱、白色的桌牛巾座椅,桌上的玻璃瓶中放著一支黃玫瑰,牆上懸著梵谷的「柏樹」,厚重的表現方法及令人窒息的漩渦與咖啡廳的明爽風格成了濃烈的對比。

  點完餐,唐曉籐終於開口了,「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出來?」「大概……知道一點。」

  「你最近很不專心喔!」

  「對不起。」

  「這樣下去,不只延誤你該做完的事情,還加重了資瑋和嘉升的工作,他們雖然沒說什麼,但總是不太好。」

  燦寧低下頭,能說的還是只有對不起。

  唐曉籐是個沒脾氣的上司,資瑋和嘉升也十分好相處,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容忍她這一段時間的恍惚,對才只有五個人員的公司來說,自己的心不在焉的確已造成了他們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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