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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單飛雪    


  「喔。」陳祖偉點頭。「開個名單給我,過幾天我要到香港。」

  「晚上要請員工唱歌,你也來吧。」

  「員工?全部嗎?」陳祖偉眼睛發亮。

  「對啊。」

  那也包括彌生嘍,陳祖偉急嚷:「我去、我去!」

  *  *  *

  包廂昏暗,霓虹旋轉。大夥兒坐在黑色長沙發上,桌上擺滿飲料小菜紅酒。泰暉芯駝背站在桌前,雙手緊握麥克風對著螢幕唱。螢幕播放好幾年前的「你歌」伴唱帶,大鬈發大濃妝的女演員在沙灘奔跑,一個穿阿公型西裝的男人在後頭追逐。

  金紹棠瞠目。「這什麼衣服?!」老土!

  暉芯哀唱。「不知道為了什麼∼∼憂愁它圍繞著我∼∼我每天都在期待∼∼」高音上不去,她硬是拔尖唱。「快趕走愛的寂寞——」

  「天啊∼∼」紹棠搗耳朵。

  虐待啊∼∼彌生傻了,佩服暉芯的勇氣。

  謹臧朝暉芯扔面紙。「拜託,唱這麼老的歌,難聽死了。」

  「就是嘛,切!」姍芭猛按切歌鈕。

  歌卡掉,暉芯回頭,瞪著姍芭。「你們竟這樣對我……」

  霓虹打在暉芯凹陷的臉頰上,她眼色陰鬱,一身老氣黑套裝,大夥兒抽氣,哇勒,見鬼了!

  登登登,音樂來嘍∼∼下一首。

  「喝!我的歌。」姍芭衝上去奪走麥克風,搖頭晃腦唱。「素蘭∼∼素蘭素蘭要出嫁……」

  「嗄?」什麼年代的歌?大家忙抓東西K姍芭,吹口哨噓她,她不為所動繼續用那把破鑼嗓吼:「素蘭——素蘭喔——」

  我的天!金紹棠暈了,快買單解散好了。

  陳祖偉剝花生給彌生。「彌生,要不要吃?」他深情望她,她則望著金紹棠。

  她問金紹棠。「想唱什麼?」

  金紹棠翻著歌本。「最近有首什麼哭吧哭吧的,是……」

  「哦,我知道,劉德華的。」彌生拍他肩膀,馬上點了。「還想唱什麼?」

  他搖頭。「算了,最近很少聽歌。」

  「藍雨?」

  「ㄟ?!」金紹棠指著彌生。「對對對,這首好。」

  她湊身笑問:「那『每次醒來』?」

  「嘖嘖嘖,聰明聰明啊!」他掐她臉頰。

  她睨著他。「還有戀曲一九九九。」

  「對,這首贊。」

  「那……『不要告別』呢?」

  「那首是?」他忘了。

  「你以前最愛唱的啊!」彌生哼起來。「我醉了,我的愛人,我的眼裡有兩個你……」

  唉呀!金紹棠手一拍,想起來了。「對啊,這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他嚷:「快快快,快幫我點!對了,還有半夢半醒之間,那誰唱的?」

  「譚詠麟。」她笑。兩人窩著狂輸歌號,她狡猾道:「用插播的,插播此較快。」

  在彌生身旁,可憐的陳祖偉還傻傻地拿著花生咧∼∼他扔了花生突然嚷道:「我要唱心太軟!」

  彌生沒理他。唉∼∼陳祖偉背靠沙發灌酒,這時,謹臧發癲尖聲唱——

  「One  night  in北京,我留下許多情∼∼」他用假音,眾人絕倒,他耍起平劇。「喔∼∼不敢在午夜問路∼∼怕走到了繁華深處∼∼哦∼∼」他激動得臉紅脖子粗。「One  night  in北京∼∼One  night  in北京∼∼One  night  in北京∼∼」

  「叫他閉嘴,會死人!」金紹棠咆哮,彌生笑得跌落沙發。

  「老闆我敬你。」姍芭幫老闆倒酒。

  「我酒量不好。」金紹棠推開。

  酒量不好大家都知道啦,就是要灌醉他好唱到天亮嘛。姍芭十分堅持。「敬你常照顧我們啊,快乾啦-」

  彌生知道姍芭在想啥,她盡義務地說:「喝茶就好,別喝酒。」其實心裡希望紹棠喝醉,那就可以送他回家啦,哈哈!

  「拿開。」金紹棠皺眉。

  姍芭一臉失望。「我好想跟我最尊敬的老闆喝一杯喔,您知道我最敬重您了。」

  「好好好,一杯就好。」他乾了。「行了吧?去唱歌。」趕她走。

  「老大我也敬你。」謹臧扔了麥克風來進攻。「我最景仰您了,您對我們最照顧了……」

  「又敬我?」空了的酒杯立刻被斟滿。

  暉芯也被姍芭拖來。「她也要跟您敬酒。」他們輪番跟老闆拚酒。

  彌生的歌來了,她拿起麥克風唱。「……其實我早應該瞭解,你的溫柔是一種慈悲。但是我怎麼也學不會,如何能不被情網包圍?其實我早應該告別,你的溫柔和你的慈悲,但是我還深深地沈醉在,快樂痛苦的邊緣……」這恰似她的感觸啊,但願他能懂得弦外之音,可是他——金紹棠爽朗的笑聲迴盪包廂內,他忙著跟謹臧划拳。唉,彌生扔了麥克風,把歌切了。

  金紹棠抬頭。「嗄?唱完了?」起身用力鼓掌。「唱的好唱的好唱的好啊!」

  嗟,彌生苦笑。

  忽地大家狂叫。「老大的歌來了!」拱金紹棠出去。

  金紹棠走過去,謹臧搞笑地跪著遞上麥克風,姍芭鼓掌尖叫。

  旋律輕揚,金紹棠有點醉了,嗓音慵懶,低低地唱。「……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我們越過時空相見,每一分鐘換成一年,究竟能有多少纏綿……」

  姍芭跟謹臧耍寶地跳起芭蕾,圍著金紹棠轉。

  噗——彌生笑倒沙發,金紹棠也不氣,索性陪他們搞笑,還故作情深,一邊唱、一邊走來將彌生拉起。「……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我們忘了還有明天,忘了保留一點時間,好讓這種感覺永遠……」

  彌生憋住笑,任他執起雙手,他表情生動,一流的演技。

  「……迷迷糊糊睜開雙眼,醒來你已了無蹤影,再回到夢裡,夢已不相連,哦∼∼愛你……」他拉著彌生轉了一圈,她沒站穩,笑倒在他懷裡。

  姍芭劈腿,配音。「喔喔喔喔愛你愛你喔∼∼」

  陳祖偉暴躁地猛按對講機叫服務生送酒,暉芯笑得嗆到,而彌生呢?她也笑,可是當她跌在他懷裡,當他從背後輕環住她唱愛你愛你時,她忽地感到一陣悲哀,笑容隱去。

  他唱:「似夢似真,轉眼改變,夢已不相連∼∼」

  「好耶——」姍芭大叫。「好聽好聽!」

  謹臧躺在地上作休克狀。「老大我崇拜你。」

  陳祖偉用力按對講機,吼:「酒怎麼還沒來?!」

  凌晨三點,金紹棠在員工們的詭計下醉得一塌糊塗。他們狠敲老闆一筆,點了最貴的酒和小菜,好過癮!

  按照慣例,喬彌生扶金紹棠走。「我送他回家。」

  按照慣例,陳祖偉自告奮勇。「我送就可以,那麼晚,你明天還要上班。」

  按照慣例惹毛彌生,她笑得僵硬。「祖偉,你送他們吧。」

  她朝陳祖偉後頭指了指。祖偉回頭,一干烏合之眾對他又叫又揮手的。

  按照慣例,他們不識相地嚷:「陳老闆,我們要坐你的ㄅㄨㄅㄨ。」

  「陳老闆,那麼晚很難叫車耶!」

  唉,按照慣例又失敗了,祖偉望住彌生。「好吧,開車小心,他的車……」

  「知道知道,他的車我熟。」囉唆,彌生扶了金紹棠就走。

  「我幫你扶過去。」他過來幫忙。

  彌生推開他。「我自己來,你快過去吧!』

  金紹棠,身高一八三,體重七十五。嘿,要不是彌生練過合氣道,肯定搬不動。將他身子推進跑車,繫好安全帶,她退出來繞過車子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霧氣模糊了擋風玻璃,金紹棠醉嚷:「彌生……」

  「嗄?」

  「彌生……我……」睜眼,他望住彌生。「頭好暈……」無辜的嗓音。

  她傾身笑望他。「什麼?頭暈啊?」

  「我……」他閉眼歎氣。「我被甩了……」他口氣無奈,不是傷心,只是困惑。他很差勁嗎?為啥每個女友都撐不過半年?

  「嘿,沒關係。」彌生掐掐他的臉。「本來嘛,不適合就該早點分手。」甩得好哇甩得妙!她笑盈盈地扭開音響,匆覺肩膀一沈,原來他靠倒在她的肩膀昏睡了。她拍拍他的臉,聽見他喃喃抱怨——

  「彌生……女人真麻煩……」

  她哈哈笑。「你醉了。」油門一踩,倒出車子,駛上公路。

  第二章

  喬彌生開車技術好,跑車開來得心應手,她調整電台頻道,手指頭跟著旋律敲打方向盤。她喜歡深夜開車,馬路寬敞,兩側燈火輝煌,暢行無阻的自在,煩擾皆拋。

  每次金紹棠出國,就要彌生負責接送,幫他定期保養驗車的也是彌生。當年,車還是她陪他買的。這車他好鍾愛,歷任女友想開想借,他絕不答應,只有彌生可以。很多事證明他對彌生特別,好比他從不帶女人回家過夜,他總是說,家是他最放鬆的地方,他不要別人打擾。每次聽到朋友放任自己的女友們打掃家裡改變擺設,他就渾身發毛,萬分詫異。

  可是,多麼奇怪啊,他給彌生備份鑰匙。每次出國辦事,屋子就托彌生看管,他甚至在客房備有彌生專用的寢具床套,有時一早搭機,為了方便彌生開車送他,他會讓彌生在家住一晚,隔天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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