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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典心    


  「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她哀求,還附贈兩聲啜泣。

  她很快就得到答案了。

  「不好。」雷貫天斬釘截鐵的回答,還把她溫軟的身子圈抱得更緊,大掌箝住她的腰,確定她只能乖乖躺在他懷裡,哪裡也去不了。

  篝火已滅,只剩下餘燼,營地四周逐漸變得好冷。丁兒蜷縮在那堅實如銅牆鐵壁的胸懷裡,自怨自艾的啜泣,源源不絕的淚水,流淌出眼眶,沾濕她的粉頰、沾濕了厚暖的披肩,也沾濕了他的胸膛。

  那一夜,嚶嚶的啜泣聲迴盪在營地裡,直到天色將明,才漸漸止息。

  第三章

  「將軍回來了!」

  響亮的呼喝聲,在黃昏的草原上傳開。

  初春的塞外,翠草連天,在牧場外工作的人們,瞧見那八騎人馬,全都興高采烈的圍聚過來。

  雷家牧場在駝城外十里處,畜養著駿馬與牛羊。訓練好的馬匹,可以賣給馬隊商行,馱運商品出入邊疆;至於牛羊,一部分供應牧場內用,其餘的則是運送到駝城去交易,換取些新鮮蔬果與日常用品。

  丁兒出生在京城、學藝在江南,從小到大所見的都是雅致山水,從不曾來過邊疆。眼前平原落日的壯闊景致,讓她深受震撼,小腦袋左搖右晃,觀望著四周,就怕看漏了什麼。

  駿馬前行,遠遠的就看見一幅巨大的軍旗。

  那是雷貫天領軍時的旗幟,平時沒有兵爭的時候,就被插在雙柵巨木門前,成了雷家牧場的旗幟。

  「將軍回來了!」高處的岡哨傳來呼喝聲,朝下頭揮手示意。雙柵巨門發出刺耳的巨響,隨著鏈條的拖拉,緩緩的敞開。

  牧場圈圍著大片綠地,正中央有排石造大屋,右側是兩排馬廄,養著最精良的好馬。

  雷貫天疾馳至大屋前,這才勒住韁繩,馬頭在原地繞了半圈。還沒下馬,他已經放聲吼起來了。

  「飯菜呢?」

  大屋裡奔出一個福泰的婦人,雙手還直往身上的圍裙抹。「都準備好了,那鍋羊肉饃饃湯才剛起鍋上桌呢!」她笑呵呵的說道,拉住馬嚼環,拍拍長途奔波的駿馬。

  身後響起歡呼聲,男人們跳下馬背,迫不及待的往裡頭沖,個個都像是餓死鬼投胎。

  「太好了!」

  「劉大娘,這一路上,兄弟們連作夢,都會夢到你煮的好菜呢!」

  「啊,酒呢,快把酒也搬出來。」有人嚷著,一旁的奴僕立刻搬出幾大甕的好酒。

  至於丁兒,照例被雷貫天拎著進屋。

  那次月夜大逃亡失敗之後,她的行動就受到嚴密監視,雷貫天不許她再走出視線之外,無論上馬下馬,吃飯或是睡覺,他都像是拎小貓似的,拎著她走來走去。

  石屋的外表,看來粗糙陳舊,但是裡頭倒是整理得寬敞舒適。大廳裡放著十來張椅子,每一張上頭都鋪著柔軟的獸皮,中央的那張巨大石桌,則是擺滿著讓人垂涎欲滴的食物。

  男人們抽出隨身的匕首,削下一片片的羊肉往嘴裡塞,還有人抓起剛起鍋的土雞,就徒手掰撕開來,白肉黃油的雞肉肥得直滴油,熱騰騰的湯汁落了滿盤,就連冒出來的熱氣也是香的。

  飢餓感如潮水般湧來,肚子裡的饞蟲咕嚕嚕的叫著,讓丁兒忍不住也伸出筷子,跟著開始大快朵頤。

  此刻擱在眼前的飯菜,雖說都是粗食粗飯,比不上京城的美食來得精緻講究,但是跟旅途間的粗陋飲食相比,這些炒野蔬煮白肉,已經是難得的珍饉佳餚。

  又香又軟的米飯入口,她感動得想掉眼淚,但是才低頭扒了兩口米飯,再一抬頭,桌上的食物已經去掉了大半。

  這些男人們吃起飯來的狠勁,跟打仗時有得比拚,全都你爭我奪的直往嘴裡塞,動作較慢的丁兒,除了手裡那碗米飯外,根本搶不到其他的東西。

  她又扒了一口飯,圓亮的眼兒,盯著石桌另一端的蔥白炒羊肉,眼裡綻放著渴望的光芒。

  噢,她好想吃喔!

  但是,偏偏她的手沒這些男人們長,就算是站起來,只怕也挾不到。而且——而且——想要挾那道菜,就得經過「戰區」呢——

  丁兒抬起臉兒,看著那些正在搶食的凶神惡煞,懷疑自個兒要是探手去挾菜,他們說不定會把她的手也當成食物,抓進嘴裡咬!

  為了保住小手,她只敢默默扒著碗裡的飯,哀怨的對著那盤蔥白炒羊肉直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想像力太過豐富,她怎麼覺得,那盤羊肉突然間在她眼前放大了,還朝著她的碗飄浮過來——

  直到羊肉的香氣撲鼻而來,她才赫然發現,不是自個兒想像力豐富,而是那盤菜真的端到她眼前來了。

  丁兒又驚又喜的抬頭,正好瞧見雷貫天端著盤子,把盤裡大半的菜都倒進她的碗裡,白飯上轉眼出現一座羊肉小山。

  她雙眼發亮,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只是心裡的戒慎,讓她捏著筷子不敢開動,大眼兒裡滿是疑慮,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還特地為她把菜端過來——

  雷貫天仍是面無表情,臉龐略往左偏,用獨眼直視著她,薄唇威嚴的吐出一個字。

  「吃。」

  簡簡單單一個字,挾帶著強大威力,她像是收到指令的小兵,毫不遲疑的開始動作,端起碗來抓狂的開始扒飯。

  瞧她吃得臉兒都快埋進飯碗裡,劉大娘得意得呵呵直笑,挪動肥敦敦的身子走過來,把特地留下來的嫩雞腿子擱進她碗裡,還慇勤的問她合不合胃口。

  丁兒努力扒著飯,還分神拾起頭來,困惑的看著身旁的胖婦人。

  「別跟她說胡話,她只聽得懂漢語。」雷貫天開口。

  劉大娘才一臉恍然大悟,笑咪咪的改了口。「抱歉,我都忘了,京城裡的姑娘,是聽不懂我們這兒的方言。」她伸出胖手,直拍丁兒的肩。「乖,快吃,千萬別停口,來,多吃一點、多吃一點,可別客氣。」

  「嗯——好、好——」她含糊不清的回答,又扒進好大一口飯菜。

  餐桌上戰況方酣,酒甕很快就空了,兩個奴僕又各捧了兩甕進來,開了封泥,替男人們倒酒。

  「洗澡水都燒好了嗎?」劉大娘問。

  「是。」

  「那就提進房裡去準備著。」

  奴僕連聲應和,急忙擱下酒甕,三步並成兩步的衝出去提水。

  洗澡水耶!

  一聽見洗澡二字,半埋在飯碗裡的小臉拾起來,她期待的眨著眼兒,很想開口跟眼前的親切大娘說,她也好想洗澡。

  連著幾天幾夜趕路,每晚都是露宿荒野,男人們不畏春寒,每晚都跳進溪水裡沐浴了事,她卻因為怕冶,已經忍了好多天沒洗澡了。

  劉大娘像是讀出她心裡的渴望,喜孜孜的打量她,愉快的說:「等會兒吃飽之後,我們就把你洗得香噴噴的,今晚好讓將軍——」

  那張親切的笑臉,在丁兒眼裡,突然變得好可怕。

  飯桌上響起一陣笑聲,男人們曖昧的擠眉弄眼,用肩膀互相輕撞,還咧著嘴嘿嘿直笑,全都意會過來,明白今晚可是將軍的洞房花燭夜。

  但是身為新娘的丁兒,臉上卻看不見半絲嬌羞的嫣紅,反倒慘白得像雪,連手裡的筷子也抖個不停,飯菜掉得到處都是。

  今晚?!他今晚就要吃她了?她才吃了一頓耶!他怎麼如此迫不及待,還沒把她養得肥美些,就要動口了?

  一旁的劉大娘還是笑咪咪的。

  「咱們將軍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今天晚上呢!」她的雙手又在圍裙上抹了抹,然後抓住丁兒的手臂,拖著她就往內室走。「走吧,熱水放好了,我帶你去洗澡!」

  「不要、我不要洗澡!」丁兒拚命搖頭,雙手抓住石桌邊緣,為了保住小命而努力,堅持不肯離席。

  「怎麼可以不洗澡呢?你一身髒兮兮的,將軍可不喜歡呢!」劉大娘毫不理會,堅持要把她洗得乾乾淨淨的,揪著又哭又叫的她,一步步往房裡拖去。

  「不要啊!放開我,我不要洗澡啊!我喜歡這樣髒兮兮的啦!你讓我就這樣髒下去啦——啊,你不要脫我衣服,我不要啊——」

  ☆ ☆ ☆ ☆ ☆ ☆ ☆ ☆ ☆ ☆ ☆ ☆ ☆ ☆

  偌大的主房裡,擱著巨大的檜木浴盆,裡頭注滿了熱水,還灑了不少外族的珍貴香料,芬芳的香氣瀰漫室內。

  丁兒被剝得光溜溜的,啜泣的坐在浴盆裡,任由大娘拿著絲絡,仔細的又擦又洗。那身嬌嫩的肌膚,因為熱燙的浴水,以及絲絡的擦拭,浮現一層淡淡的嫣紅。

  那細膩如絲的肌膚,讓劉大娘嘖嘖稱奇,東瞧西瞧的把雷貫天帶回來的新娘看得通透,怎麼看就怎麼喜歡。

  一個月之前,主子宣佈要去京城娶妻,大夥兒當然沒意見,畢竟雷貫天也到了傳嗣的年紀,而雷家牧場的經營也上了軌道,就只缺一位當家主母。

  他們滿心歡欣的期待著,倒是沒想到,頭兒挑選的新娘,既不是纖細如花的絕代美人,也不是英姿颯爽的女中豪傑,而是這個豐腴軟嫩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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