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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華甄    


  當輦外傳來侍女車伕們的歡呼聲時,靜寧掀開簾子,欣喜地看到漫天飛舞的潔白雪花,不由得想起宇文泰說的星星的故事。一時興起,要車伕停車,走出車外,用雙手捧著越飄越大的雪花。

  「星星落下人間,多美啊!」她用手追逐著雪花,可是在空中飛舞的星狀雪花落在她手上迅速融化,她忘記了寒冷,只想看仔細那冰涼的雪花。

  「夫人,時辰到了,我們走吧!」香兒催促著她。

  可是她不想走,直到她的頭頂、肩頭落滿了白雪,她才極不情願地上了車,讓侍女們為她掃淨身上的積雪。

  「夫人,這樣在雪地裡玩耍會生病呢!」香兒很高興看到她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可是也很擔心她受寒生病,不由得責備起來。

  「我可沒那麼嬌氣,碰點雪就生病。」她開心地說:「『冬至雪,過年晴』,今天下雪了,過年時就是個大晴天,我們可以去趕廟會,多好啊!」

  見她如此高興,侍女、車伕們自然沒話說,而風中傳來的羊肉香味也振奮著大家的心情,於是他們說笑著繼續上路。

  可是,此刻皇宮中當作晚宴場地的宣室殿內氣氛異常低沉。

  皇后和最得寵的嬪妃們已被帶走,剩下的十餘名大臣個個神情凝重。

  元修靜臥在鋪著白布的木板上,嗚咽低泣的楊寬跪在他身邊,正擦去他嘴角因劇毒導致的出血。

  宇文泰彷彿木雕似的僵坐在元修對面,雙眼緊盯著他沉寂的身體,難以相信前一刻還在咄咄逼人,不斷挑釁他的人,轉眼間就氣絕身亡。巫蒙帶著四五個侍衛持劍站立在他身後,他們面前的矮桌上放著酒盅和散發著熱氣的羊肉。

  「靜寧公主到──」門外傳來報信聲。

  馮景走向宇文泰,急切地說:「大人,夫人到了,要不……」

  「不,等她來,這事瞞不住!」宇文泰的聲音如同瀕死的老人。

  靜寧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好心情霎時消失無蹤。她緩緩走近,越過那些迴避她目光的大臣們,看到坐得直挺挺的宇文泰。他背對著她,但她從他僵硬的雙肩看出他的緊繃,尚未來得及詢問,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塊木板上。

  「皇兄!」她奔過去,跪在板子上抱起毫無生氣的元修,搖晃著他連聲喊著。「皇兄起來!下雪啦!」

  隨著她的搖晃,他的頭軟軟地垂在她胸前,口中流出的血污染了她的衣服。

  看著殷紅的血,她撫摸他的臉,他沉寂不動,肌膚傳來淡淡的餘溫,再探他的鼻息,冰冷無氣,她悚然一驚,望著楊寬。「皇兄他……死了?」

  楊寬低頭不語,但他的眼淚回答了她。

  她回頭看著宇文泰,眼神狂亂而凌厲。「他死了,是你鴆殺了他?」

  宇文泰看著她,眼裡有憂傷、有憤怒,也有說不清的情緒,但他什麼也沒說。

  「你說過不會殺死他的!你答應過我的,你欺騙了我,我恨你!」她嘶吼著伏在元修身上發出淒絕的哭聲。

  第八章

  天氣越來越冷,可再冷也冷不過靜寧的心。

  她坐在安靜的屋內看著爐子裡的火苗,元修下葬後,除了每天在屋內獨自哀悼和懺悔,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遠處傳來鐘鳴,她知道那是宣告新皇帝即位的鐘聲。

  新皇帝還未登基,就已經詔令天下,封宇文泰為西魏大宰相、大行台。如今,西魏軍政大事盡出他手,他大權在握,沒人再敢跟他爭,他應該滿足了!

  她恨恨地想,他真夠聰明,也真夠狠的。殺死明月,立明月的親哥哥元寶炬為帝;殺死元修,還想與元修的親妹妹琴瑟和鳴。如此玩弄權術,操弄人命,戲弄感情,她絕對不會讓他如意!

  鐘聲悠揚,融入長空,她的恨也在堆積,形同高山。

  她很驚訝宇文泰居然沒有被她的仇恨所激怒,甚至沒有阻止她的任何行動。

  從冬至那天起,她就拒絕他的親近,搬離他們的臥室,選擇這間遠離他的小屋居住,甚至不再與他共餐說話,開始時,她相信他會採取他最拿手的誘惑手段迫使她回到他的身邊,過去他也那樣做過,在明月死後,他不就是用那套手段把她迷惑住,讓她繼續留在他身邊嗎?而且她也知道他有多麼喜歡與她親熱,但這回她絕不妥協,絕不再信任他,絕不向慾望屈服!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對她的種種行為,他只是沉默,甚至沒有試圖阻止她。

  她納悶了。難道自己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件獲取權位的工具?就像當初皇兄將她許配給他,是為了籠絡他一樣?而如今目的達到,他便不再在乎她?

  如果是這樣,她為皇兄悲哀。同樣是用她作為工具,皇兄失敗得賠上了性命,而他卻成功地得到了所要的一切──權力。

  想到兩個男人這可笑的不同,她的心充滿了恨意和哀傷。

  皇兄傻,她更傻,傻得被他虛假的溫柔迷惑,為他包藏禍心的微笑動心,傻得付出她的心!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深地恨他,而這種恨正吞噬著她的生命。

  夜半人靜時,她常從噩夢中醒來,瞪著黑暗讓悔恨把她淹沒。

  她無數次地想,如果她能預知將要發生的事該多好,那她就不會有如今這樣椎心泣血的痛苦!

  如果她沒有背叛哥哥的信任,把他憎恨宇文泰的事說出來該多好,那他如今還會好好地活著!

  如果她不要愛上宇文泰該多好,那她就不會輕信他而背叛自己的親人,失去自己的心和所有的一切!

  眼淚無數次打濕她的面頰,可是失去的一切都無法挽回,她的自責和悔恨讓她渴望死的人是她自己。

  「大人……」香兒驚慌的聲音讓她暫時放下悲傷。

  「走開!」

  宇文泰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傳來,她的心頓時失序亂跳,身上也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還來不及厭惡自己,她的房門已經被用力推開。

  她抬起頭,看到他高大的身軀靠在緊閉的門扉上,子夜般的黑眸如以往般凝望著她。「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平息情緒,現在,是時候終止一切了。」

  看著他,她腹中的某一部分也異樣地騷動起來,那種感覺讓她吃驚,也讓她迷惑。她不僅,為什麼他明明是她的殺兄仇人,而她明明在恨著他,可是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神,甚至他的氣息都還能那麼強烈地影響著她?

  「你是什麼意思?」她克制著心裡的不安,冷冷地問。

  「意思是現在是你恢復理智的時候了,跟我回去。」

  「回哪裡去?」

  「回我們的臥室去。」

  「你做夢!」她憤怒地回應。

  他的眉梢一揚。「我不是做夢,我要你回到我的身邊來。」

  「你簡直欺人太甚!」因為氣憤,靜寧滿臉漲紅。「你怎麼可以認為在你殺死了我的親哥哥之後,我還會跟你上床?」

  他的下顎緊繃,額頭青筋跳動,但神色始終不變。「是的,我可以這樣認為。如果你不上我們的床,那我就上你的床,你是我的夫人,你不能拒絕我。」

  他的自負、他的冷靜、他的不容抗拒無不摧毀著她的自制。望著他俊美而冷硬的面容,她想起在洛陽王宮的御花園初次見到他時,他親切快樂的模樣;想起黃河邊第一次親吻時,他帶給她的喜悅;想起在她因為出嫁而惶恐不安時,他送上玉珮撫慰她的貼心之舉;想起他的溫柔愛撫和呢喃愛語;更想起新婚之夜他以寶劍詛咒自己的冷酷;利用她的信任殺害她的堂姊和哥哥的無情……

  愛與恨糾纏,她的心在怒火焚燒中裂成無數碎片。

  「滾出去,你這個冷漠殘酷的兇手!」她抓起身邊的銅鏡向他扔去。

  銅鏡在他閃開後砸在門上,墜落在地,發出極大的聲響。

  「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你的堂姊和哥哥!而且我不會離開,無論你用什麼方法。」面對她的失控,他仍然不失冷靜,這是對靜寧最致命的打擊。

  「我不相信你,騙子!」她明亮的眼睛因為極度的憤怒而瞇起,她憎恨失控的感覺,更恨他害死了她的親人卻不承認。所有的痛苦、失望和憤怒都化成了尖刻的語言。「卑鄙下流的魔鬼,你要是敢碰我,我以神靈的名譽發誓,我……」

  「不要!不要發你我都不可能遵守的誓言!」他銳聲阻止她,並向她撲來。

  當靜寧感到危機時,已經落在他手中。

  「滾開,我討厭你的碰觸!」她又踢又抓,想掙脫他的雙臂。

  可是他沒有,他緊緊抱著她,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憤怒、傲氣、迷惑和一點點脆弱。

  他抗拒著體內奔騰的情感,漠視內心對她強烈的渴望和憐惜,對她說:「我說的是真的,那毒酒不是我準備的,是你哥哥自己!你想怎麼罵我都行,可是不要以為你能激怒我,小公主。」

  「不要那樣喊我,你就是騙了我,我恨你!」她在他懷裡像只被困的小鹿般蹦跳,可是那更加讓他們的身體緊密相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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