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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杜默雨    


  若是補償,就有某種程度的不得已,即便是好心好意,他還是帶著壓力和義務,她也不願意接受,所以她吃晚飯時才有那麼強烈的抗拒。

  她寧可他是單純的體貼,單純的順路,單純的友誼,即使是兩度緊密的擁抱,也是單純的保護、安慰她罷了可有那麼單純嗎?福星所有同事都看得出他花了太多時間心力在她身上,這一切的一切,都已變得太複雜,複雜到她不知如何再面對他,只能保持理性,冷淡以對,不讓自己想太多。

  風冷冷的,臉熱熱的,轉過頭看他,他正盯住池塘,不知是在思考工作活化腦細胞,還是在數水面上的漣漪圈數,那一雙深思熟慮的瞳眸啊,總是教人費疑猜……

  「你在看什麼?」他忽然轉過頭來。

  「我看那朵花。」她越過他的側臉,指向池邊的一叢約莫一公尺來高的花,毛茸茸的長莖,一片片細長倒卵型的紫紅花瓣聚在頂端,風一吹便輕輕晃搖,很飄逸的感覺。

  「這是醉蝶花。」

  「哇,好美的名字,一定是花很香,把蝴蝶都迷醉了?」

  「是的,招蜂引蝶。」

  唉,她好好坐在這裎吃飯,也招來了一隻特大號的大蜜蜂。

  她企圖再趕他。「你還不回去,在這邊做什麼?」

  「我出了大門,突然想來這邊繞一繞,看看再走。」

  「不是繞完了嗎?還不走?不去吃飯?」

  「我看你吃完再走。」

  她無言,只好努力加餐飯,不趕快吃完,他必定陪她耗下去。

  一會兒,他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張折疊起來的支票,攤開遞給她。

  「還你。我不會軋進去,你重開一張。」

  「嫌少?」她沒拿,那是她開給他的一萬元還款支票。

  「一個月頂多還個三、五千就好,少還也沒關係,不要勉強,有錢多花在自己身上,看是要買幾件衣服,還是吃幾頓大餐。」

  「衣服不用買,有制服穿就夠了。」

  「你穿起公司制服,特別是搭上冬天的夾克,看起來英姿煥發,像個太空艦隊指揮官,在工廠接待客戶時很有架勢。」他望向她的穿著。

  他的讚美讓她渾身燥熱、不知所措,只能擺個晚娘臉孔來回應。

  「哼,本來穿制服就好了,還叫我買套裝!」

  「還是有需要,現在習慣高跟鞋了嗎?」

  「習慣了。」給他禮尚往來一下。「你穿休閒襯衫也不賴啦。」

  他逸出微笑,眸光帶著一抹柔意,再次遞出支票。

  「若屏,拿回去。」

  那一聲叫喚又讓她心跳兩百,趕快低頭挖飯吃。

  「還錢不急。你要付房租,要吃飯,也得存點錢。」他又說。

  說實話,她還沒加薪,一個月要挪出一萬塊是有點吃力,但自己說出口的話就得做到,就算還不了人情,也得先把錢還掉,減輕人情負擔。

  「該還的就是得還。」她還是不肯拿。

  「我又沒叫你不要還,你就慢慢還。綠活山莊很不錯,想買就要趕快行動,余屋都快賣完了。」

  「你看到那張廣告啦?」她被他勾出話題,不禁要怨歎。「他們賣預售屋時一坪十萬,買一棟最小的三樓透天五十坪還附院子,五百萬,銀行貸款八十趴,我想存個一百萬正好夠自備款,誰知道過兩個月就漲到十二萬,嚇死人了,怎麼存都趕不上漲價的速度。」

  「現在不只這個價格了。」

  「對呀,建商很會炒作,那麼偏僻的地方,本來還強調是遠離都市的世外桃源,結果一下子說捷運規畫路線通過,一下子說五都升格,一下子說附近要蓋購物中心,又重新包裝做廣告說是高級社區,找明星來代書,房價越漲越離,漲到現在蓋好的成屋一坪二十五萬,唉……」

  這聲歎氣好長好長,她很頹廢地放下便當盒。

  「我認為是超漲,等投資客退場和奢侈稅上路,應該有降價空間。」

  「能降多少?一坪降個兩、三萬還是千萬豪宅,所以嘍,我只好再努力存錢,以後找個小套房便宜些。」

  「你已經發財了,你們以一股兩塊向小老闆買下福星,現在未上市交易漲到八塊,我估計明年公司賺錢後,還會達到三十塊以上。」

  「就算漲到一百塊,我也不會賣掉拿來買房子。總經理賣自家的股票還像話嗎?」她趕快警告他:「喂,你的神奇投資也不能亂賣,別讓不相干的外人進到我們董事會。」

  「我是有職業道德的,就算要賣,也會通知公司,看是找誰來承接,或是配合公司做股份比例調整。」

  「你的工作好複雜。當初怎麼會進入銀行,又開啟企管公司呢?」

  「賺錢。」他再抖抖那張支票,示意她接過去。

  「要賺錢就拿去啊。」她拿指頭頂開支票。

  「想不想去打棒球?」

  怎地岔開話題了?她正想開口,他卻迅速地將支票折了兩折,伸長手直接塞進她夾克的口袋裡,還用力採到底,確認塞得牢固。

  「喂!」她想擋,隔著衣服感受到他的接觸,立刻僵住不敢動。

  他放好支票,然後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揮棒的姿勢。

  「我不會打棒球。」她轉過臉,揚起下巴,刻意不看他邀約的微笑。

  「我們公司有打擊場使用券,快年底了還用不完,你去那邊揮棒,可以消耗你過剩的精力,就不用去踢牆壁,踢到腳烏青。」

  「別說了啦!」她面紅耳赤,下巴翹得更高。「我沒空。」

  「你叫謝詩燕、謝宏道一起來。」

  「真的?」她立刻轉頭看他,只要不是單獨跟他相處,她倒是很樂意找人一起來玩。「雙胞胎很喜歡看棒球,我也叫他們來?」

  「你去約他們,看週末什麼時候過去,再打電話跟我說。」

  「好啊!」

  她展露笑顏,繼續開開心心地扒便當。

  微涼的冬日正午,厚雲壓在天際,這塊綠地依然生機蓬勃,綠草植物茂密生長,野花遍地怒放,雁鴨躲在草叢嘎嘎叫。

  王明瀚收回視線,凝定在她那張透出紅暈的清秀臉龐上。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柔軟馨香,得很親密地貼著她的肌膚才威受得到。說是感受,或許實際上並沒有香味,而是在他吻著她額發時所捕捉到的、屬於她獨有的溫軟膚觸和幽徽呼吸;直到現在,那淡香猶在鼻間,不時撩動著他的思緒。

  那夜,他得非常克制身心,才能不讓自己在不對的時間做出讓兩人日後尷尬的事,但與她為伴的渴望已經深深地埋植進心底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能不能常常聽她高昂爽朗的話聲?他能不能再張開雙臂擁抱安慰她?他有沒有能力讓她拋開煩惱、綻開愉快的笑容,再陪她走過生命中的每一個喜怒哀樂?

  他沒有把握。

  但他知道的是:他還想再見到她。

  「明年一月開始,神奇企管和CFO月刊合辦講座,由我主講,在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六下午,為期一年,也就是十二堂課程,內容都是有關經營管理的。」看到那雙瞪過來的大眼,他笑說:「就是程度不足,對於你工作上碰到的行銷、財務、生產、人事種種管理問題,一定希望找到最好的解決方式,你盡量提出任何疑難雜症,讓我拿來做教材。」

  「嘿,那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你出書,要在前言感謝我喔。」

  「沒問題。我還會送你一本簽名書。」

  談話之間,不知不覺吃完了午餐,她正拿橡皮筋收好便當,他突然俯下身,往她的長褲摸去。

  「啊啊……」幹嘛動手動腳的?

  「沾到這個了。」他伸指捻下一小顆不到一公分的黑褐色硬瘦果。

  「是鬼針!」她看清楚了,正是很會黏人的帶刺鬼針。

  「學名叫大花咸豐草,它黏你就是要四處去播種開花。」

  「大花?這醜醜的會開花?」

  「喏,不就在這裡?」他張望一下,很快就找到目標,根本不用起身,便往右邊採下一朵黃心白瓣的小花。「來,送你一朵花。」

  「你不要這麼噁心啦。」她吃吃笑,臉皮卻悄悄地熱了,接過小花,假裝嗅一嗅花香。

  她知道,她完了,她好像有那麼一咪咪地喜歡他了……

  再怎麼刻意避他,或是裝作不想理他,她還是偽裝不了太久,也不知是他有本事帶話題,還是她無法在他面前設防,她好惱怎麼就跟他談起買房子的心願,更不用說那天晚上抹得他衣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了。

  她獨立慣了,心情不好時,總是自己排解或壓抑下來,可他偏偏耍拉她出來,逼她盡情痛哭。在他的懷抱裡,她哭累了,卻也讓她武裝多年不懂得休息的身心徹底放鬆了。

  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他怎能懂啊!又怎能做得這麼多呀!

  到底……那夜他有沒有偷吻她呢?好像有那種感覺,又好像在作夢,但也說不定只是她在磨蹭他時所產生的身體接觸而已……

  再想到還要跟他去打棒球,然後明年他們將至少見面十二次,直到年底最後一個星期六,她的一顆心便繼續怦怦跳個沒完沒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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