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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綠痕    


  「眼下他可是咱們的衣食父母。」她說得義正詞嚴,好像她就從來沒有私心一祥。

  「你別心軟了,這對你、對燕磊,都不是好事。」就知道這女人所有的理智只要搭上燕磊就都不管用了。

  莫追一手掩上她的嘴,止住她所有未竟的話語,真心實意地向她再次提醒。

  「別忘了你是因何而來這府中的,在事成後,你早晚都會棄了他。」

  不是他無情,而是他們身為內間,本就只是他人生命裡一場戲的短暫過客而已,在這段由虛妄所構築的時間過後,他們總要回歸到原本的生活。

  哪怕這一身假象的外衣再華美綺麗、再讓人沉迷不捨,無論如何,他們都得抽身扮回自己。

  容止不語地凝視著他黑亮的眼眸,卻在其中找不到半點欺騙自己的可能性,只是看到了不可否認推拒的現實。

  她別開眼,低啞地輕吐。

  「……再說吧。」

  過了幾日後,莫追才剛剛治好容止先前被琴璞內力所傷的經脈,朝中與燕磊有舊的同僚們,便遞了張帖給燕晶,說是大公主近來得了一名新琴師,樂音高妙琴藝精湛,故特意過府與他一同賞樂。

  可容止沒想到,上府的來者除了燕磊的同僚們外,還有一干大公主底下的門人,就連燕氏一族的族老們也都跟著來了,美其名為賞樂,實際上卻是拉攏。聽他們話裡的意思,明顯就是要他靖遠侯府改投靠大公主一派,為了燕氏一族的興盛,他燕磊最好  是別不識抬舉。

  在琴璞又奏畢一曲後,隱忍許久的燕磊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那些又想對他勸諫的來客抬起一掌。

  「諸位不必再說。」他毫不客氣地拒絕,「靖遠侯府只會忠於陛下。」

  幾位族老笑得有些扭曲,臉上像打翻了五顏六色的顏料。事前他們對大公主的門人說得很有把握,卻沒想到燕磊竟是軟硬都不吃,面子掛不住的他們,當下就端足了族老的架子想上前好好訓斥一番,一直默不作聲坐在一旁的容止抬起頭,眼中凌厲的目光朝他們一掃,似有若無的殺意隨即讓他們欲出口的話全都嚥回嘴裡。

  燕磊直接下逐客令,「諸位請吧,本世子事忙,就不多留客了。」

  一群歡喜前來的貴客,最後幾乎可說是被燕磊給押著趕出大門去,琴璞抱著素琴在轉身之時,不著痕跡地以指勾往其中一柱琴弦,松弦之際,內力隨即化為一道白光直撲燕磊的身後。

  就近站在燕磊身邊的容止,想也不想,側過身子就替燕磊擋了下來。一招沒有得手的琴璞也不惱,只是在意外之餘,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再帶著神秘的笑意跟上前頭的同伴。

  容止在他們走後,吃疼地按住像被撕裂的胸口,腳步踉蹌地來到大廳後頭的內室,喉際忽地一甜,她忙以袖掩住鮮血,整個人差點就要站不住。

  「這是--」一直等在內室的莫追見狀,大驚失色地上前攬住她下滑的身子。

  「先回院再說……」她緊抓著他的衣袖,任他半拖半抱地快步離開主院。

  一回到客院裡頭將她安置妥當後,莫追先是探過她的脈象,方才拉起她染血的衣袖,皺眉地盯著上頭烏黑色的血跡。

  「是毒。」

  她半合著眼,微微輕喘,「那個琴璞他將毒藏在琴弦裡……」

  「那你還不快叫你那便宜大哥招大夫來?」他說著說著就要站起身。

  「這毒是針對武者的,一招就露餡了。」她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我懷疑,那個琴璞不只針對我來,他還想試探大哥。」

  莫追一怔,「為何?」上回在鎮國公主府裡就已經試探過她了,這回換成了燕磊?

  「我也不明白……」那位大公主究竟是為何這麼在意他們燕家?

  「先別說那些旁的。」莫追的神色從沒那麼正經過,「你說,你這毒不找大夫來要怎麼辦?難不成你要一直這麼生生受著?」

  她垂下眼眸,「總不能給燕磊添麻煩。」

  「你……」他又氣又想把她拎起來揍一頓,「什麼人不扮,偏要扮七公子,這下扮出麻煩來了吧?」那個燕磊最好是值得她這麼做,日後燕磊要敢不對她好一點,他就宰了那個便宜大哥!

  「別動。」他一把將她按回床榻上,坐在她的身邊執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調動內力探入她的穴脈中,不料她體內的毒性卻像是有知覺似的,一察覺到他的內力入侵,隨即吞噬了來者,再順著她的經脈全身四處遊走,最終盤據在她的丹田內。

  「如何?」她不知情況如何,只知他的臉色從沒那麼難看過。

  「這毒來歷不明且詭異得很,我解不了。」

  「終日打雁,終遭雁啄……」她一室,而後黯然地應著,「早晚的事而已。」

  莫追才沒她這麼悲觀,「甭忙著立墓碑,這毒我師姊肯定能解。」打小到大,他還真沒看過世上有什麼毒是他師姊不能解的。

  她不敢相信地瞠大了因疼痛而泛著淚水的明眸。

  「你……願請你師門救我?」不是說……他們是死對頭嗎?

  他漾出丫鬟柔兒招牌式的拘謹笑臉,「我說小少爺,咱們眼下可在同一艘船上哪,您可別這麼急著想拋下奴家跳船逃生。」

  容止也跟著笑了,隨著心神這麼一放鬆,鑽入骨子裡的痛感立即令她疼得不禁蜷縮起身子。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莫追一手壓住她的身子,一手想去解她的衣裳,她卻左躲右閃的,「你幹嘛?」

  「傷在胸口處。」

  「那又怎祥?」胸前就這麼一大攤血跡,他又不是瞎了怎會沒見著?

  「我是個女的。」容止很想敲敲他的腦袋。

  他恍然拍著額際,「不說我都忘了。」

  「喂……」

  「還磨磨蹭蹭個什麼?你現下可是男的,是男人就爽快點!」莫追才不管她在矜持些什麼,動作俐落地剝掉她的罩衫與中衣,在指尖碰到她的內衫時,一把被她按住。

  「你要負責?」有他這祥掩耳盜鈴的嗎?

  他煩不勝煩,「我對你這條小命負責行了吧?」

  也是,小命要緊,命都快沒了還提什麼有的沒的和別的?反正他之前在食堂內也都看過一回了,再讓他看第二回……也不會少塊皮肉。

  在容止豁出去後,莫追揭開她的內衫,他沒特別留意那件淺色的肚兜上究竟繡了什麼花祥,以兩指將肚兜往上揪起,並拉過一旁她的內衫遮掩著,然後,對著那一道由她胸口正中央筆直劃至她小肚臍上的傷痕,他的臉就直接陰了。

  「這傷勢,是相級初階所傷……」搞啥,那個琴璞居然與他是同一級的?她的運氣有沒有這麼好?

  她自嘲地笑笑,「這下可撞大運了……」往日要見上一名高手難之又難,敢情天底下的相級高手們都跑來大都湊熱鬧了嗎?

  幫她傷處敷上藥,也順道幫她把衣裳穿回去後,她已經疼得臉龐扭曲,很想滿床打滾了,莫追不忍地把她拉起來貼在他身前,一手抱緊她不讓她亂動,一手則探到她的背後,掌心正對著丹田,緩緩以獨門的手法繞過經脈直接對丹田輸入內力鎮壓毒性。

  他貼在她的耳邊低喃,「我先為你壓壓毒性解疼,其他的,得等我師姊到了再說。」

  容止緊咬著牙關,點了點頭後,閉上眼靠在他肩上不動。

  「這毒是按經脈走的,不想疼得更厲害、毒發得更快的話,這陣子你就別運氣也別動用內力。」

  「嗯……」

  就在他倆一個忙著輸送內力,一個忙著消化丹田內多出來的內力時,專心壓毒而沒空分神注意外頭的他們,卻渾然不知,新一陣的風暴已抵達他們面前。

  沒事先通知一聲就又跑來探弟的燕磊,顫著聲,面上儘是不敢置信。

  「你、你們……」

  床榻上,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地糾纏在一塊兒,自燕磊的眼中看去,病弱的小弟,看似無力地側著臉靠在丫鬟柔兒的頸間,  而柔兒則是一手環抱住小弟,另一手則覆在小弟的背後盡情大吃豆腐……

  「大哥……」驚慌失措的容止才想動,莫追忙把她按回去。

  他飛快地將她身上的衣裳拉好以免春光外洩,正準備跳下床榻將此事撇得一乾二淨,容止一個心念電轉,突然一把拉過莫追並將他給藏到身後。

  「大哥,這不是柔兒的錯,是我……」她心急地解釋,一副焦急護著心上人兒的模樣。

  燕磊目光呆滯地看著她,感覺春日的響雷這會兒提早了好幾個月,正轟隆陸地在他的腦海中響著,偶爾還不時電光交錯。

  「小弟你……」他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困難地吐出,「你是心甘情願的?」怎麼小弟就看上這丫鬟了?事前半點跡象也沒有啊,小弟確定不是被這丫鬟使計給騙了?

  啊?

  這都啥跟啥?便宜大哥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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