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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綠痕    


  「你缺個哥哥?」就算再怎麼羨慕,她沒忘了這些都是假的吧?她的身份是假的,而燕磊,亦不是她真正的兄長。

  容止軟軟地窩在榻上,目光留戀地看著燕磊離去的方向,一種無法言明的傷懷滑過她的眼底,她語氣寂寥地道。

  「……我曾有個哥哥。  」

  「曾?」……她不似以往玩鬧,莫追不由得也跟著收斂起表情。

  她慘淡一笑,「失散二十年了,也不知他如今是否還活著。」倘若她那個二哥猶在人世,算來,應該同燕磊一般大的年紀了,在燕磊的身上,不知怎地,她總是能找到那抹回憶中的身影。

  莫追緩步踱至她的身邊坐下,猶豫了一會兒後,他一手搭上她的肩頭,邊不著痕跡地輕拍著。

  「真正的七公子上哪去了?」

  「去年在外祖死後不久,就在外祖家也跟著病死了。」仔細算起來,她為了打進這座靖遠侯府,也足足花了有一年的時間,  而她也在不知不覺中,代替了那已死的燕晶陪在燕磊的身邊將近半年。

  他怔怔地開口,「那……」

  「待事情揭穿時……想必燕磊他會很傷心吧。」她仰起頭,兩眼茫然地望著頂上,不敢想像當那一刻來臨時,燕磊要如何接受得了。

  「你早晚都會離開這兒的。」他忍不住要提醒她。

  著實不習慣也不忍看她這副模祥,莫追沉默了一陣後,刻意扶她坐起身,再用力拍向她的背。

  「別把心思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多想想咱們的目標才是正事,別忘了你我都還要交差呢。」

  容止被他那一掌給拍得背部麻痺得什麼都感覺不到,她齜牙咧嘴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將他給推遠些。

  她公事公辦地道:「如你所知,我在隔鄰的忠孝公邸得到了他們家藏著的魂紙一張。」

  「忠孝公哪來的魂紙?」莫追最不解的就是這一點,雖說他也是追著小道消息來的,可他就瞧不出那位在朝中毫無建樹的忠孝公,哪來的面子可以得到魂紙。

  「聽納蘭先生說,那張魂紙是忠孝公耗盡了家財才自外域買到手的。」上頭的不賞踢,難道金子還買不來嗎?

  莫追徐徐以指搓著下頷,「那據你所知,目前大都中,誰的手中還有魂紙?」

  「別的我不敢說,但北蒙皇族的身上肯定有。」按魂役的特性來說,各國皇室就算是不將魂役視為辟疆建業的利器,也會把武藝詭異且高強的魂役視為最後一道皇家保命符,以確保皇室香煙的安全。

  「比如北蒙國太后?」莫追馬上設想北蒙皇帝會最先保住誰的周全。

  「上回在厲郡時我就探過了,她的身邊沒有。」她搖搖頭,「那位皇帝陛下可真不是什麼孝子來著,別被他派去的那票鐵衛給蒙了。」

  「皇子們呢?」

  她兩手一攤,「北蒙皇帝雖是後宮三千,可如今還沒誕下個一兒半女呢。」

  「那麼就是在皇帝、王爺、公主這三者身上?」

  「也只可能是這祥了。」

  一想到那個先前在大街上見著,由北蒙皇帝派出來的相級中階高手後,他倆的心上,便不約而同地抹上了一份陰影。

  如果說,僅僅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忠孝公就可引來一名大內高手,那麼,在皇帝與那些皇親的身邊,是否有著更多各路藏龍臥虎的高人守著魂紙?

  莫追咂了咂嘴,「這事不好辦。」

  「本來就不容易。」她也沒想過在與皇室牽扯上後事態會能輕鬆。

  「總之,從長計議吧,咱們還有時間。」

  原國,黃金門。

  「小八還沒有回來?」

  蓬萊擱下手中的帳冊,邊一手捏著眉心,邊問向近來老窩在書齋中給他搗亂的自家五師弟。

  「是啊。」容易兩手擱在腦袋後頭,坐在一旁的榻上蹺著二郎腿晃呀晃,標準的閒得沒事做的模樣。

  那個每年總是第一個完成任務光榮返回師門,還老是待在師門中避冬兼過節的八師弟,今年卻到了現在居然還沒返家?這太有違常態了。

  「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天生就是勞碌命的蓬萊,不得不在百忙之中分心關懷一下,自家那個出了門就跟丟了似的千面人師弟。

  難得能落井下石一回,容易咧大了嘴,笑得再開心愜意不過。

  「聽說小八失手兩回了。」哼哼,往年搶魂紙搶得最凶是吧?看他這回還跩不跩得起來!

  什麼?他們家搶紙錢成功率最高的莫追,居然也有失手的一天?老天終於開眼了?

  呃,不是……

  咳咳,應該是他們家滑溜溜跟泥鰍似的小師弟,居然難得的也有臉皮不管用的一日,大意失荊州了?

  「何方高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得手?」蓬萊雖是在胸臆中泛著濃濃的感動,但面上還是裝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目前還不知來歷。」他也很想知道是哪位大德能讓莫追踢到鐵板啊,無奈遠在大都的南宮遠信上就是沒說明白。

  蓬萊緊攢著兩眉,「這麼說來,小八現下還在北蒙國?」

  「嗯。」

  第3章(2)

  「北蒙國目前情勢如何?」

  「情況很不好。」容易也不再笑得一臉偷腥貓兒樣,正經八百地向他報告。「魂紙的消息走漏了,眼下北蒙國封閉國境,大都正戒嚴著,只怕小八得被困在北蒙國好一陣子。」

  蓬萊聽了後,忙以指掐算著日子,可愈算,他就愈不覺得樂觀,一顆心也跟著直直往下沉。

  「依你看,小八能不能趕在忌日之前回來?」

  容易聳著肩,「不知道。」誰曉得莫追在大都裡撞著了誰,還有魂紙又是否到手了沒?沒拿到東西,那小子肯定是不會回家的。

  「小八他可有危險?」

  「也不知。」

  愈問心底愈沒有譜,蓬萊煩躁不已地將桌上已涼的茶水灌入腹內。半晌,他將視線微微瞥向後山的方向,然後認命似地歎口氣,滿心不情願地站起身來到書櫃前,打開了抽屜開始翻找起原國通往北蒙國的邊關文書。

  容易光看他的舉動,隨即便明白了八成。

  「二師兄,你不會是想幫那小子吧?」偏心,這絕對是偏心。

  蓬萊瞥他一眼,「倘若忌日期間,小八還是沒有回家,你說大師兄若知道了此事會如何?」

  一想到那個還關在後山佛堂中唸經的大師兄,容易渾身上下的寒毛便整齊地豎了起來,他嚥了嚥口水,縮著兩肩小小聲地問。

  「把我們……都給拆了?」按大師兄的性格來看,忌日上墳時若是少了一人,他老兄絕對又會採取那個勞什子連坐法。

  蓬萊一掌沉重地拍在他的肩上,「你有憂患意識就好。」

  雖然他也很想看莫追出糗一回,好讓莫追日後別在門內再那麼囂張欠人揍,可「手足一個都不能少」這句話,大師兄可不只是在嘴上說說而已,要是讓大師兄知道他們居然在小八有難時還不伸援手,他相信,到時他們每個人都跑不了。

  容易撇著嘴,壓根就不想幫忙,「我先說好啊,我才不去揍人,我剛完成任務回來歇沒幾日,你要派就派別人去。」

  蓬萊轉了轉眼,「老四如今可在門內?」

  「在,正關在她的屋裡寫她的小黃書呢。」他一臉唾棄地掏了掏不堪虐待的兩耳,「昨晚聽她整整淫笑了一晚,那女人是愈來愈走火入魔了。」

  蓬萊手邊收拾通關文書的動作驀地頓了頓,當下他氣勢一改,眼神凶狠地抬起頭來,語調陰森地問。

  「上回她不是說……她要是再寫的話,她就把手指剁了?」好啊,那個學不乖的傢伙又陽奉陰違了。

  容易白他一眼,「她發誓就跟喝白水般,你信?」

  他兩手環著胸,唇邊泛著冰冷的笑意,「老五,你這就去告訴她,她要是拎不回小八,我就剁了她的手指和腳趾,讓她往後就只能咬著筆桿用嘴巴寫!」

  「我還挺想瞧瞧的……」容易想了想,有些拿捏不準他到底該不該把這話傳過去。

  蓬萊直接以一記冷眼掃過去。

  他摸著鼻尖,「是是是,我這就去。」

  在容易走出書齋的瞬間,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感又再次襲上蓬萊的肩頭,他垂下了兩肩,疲累不堪地坐回椅中。

  他茫然的目光在室中飄了飄,最終飄至桌案上猶堆積如山的帳冊與往來公文,以及找出來的通關文書上。他撫著總是長年糾結不已的眉心,一想到底下那一大票性格古古怪怪,永遠都調皮搗蛋沒個正形的師弟師妹,這回又不知會給他找什麼麻煩,他不禁沉沉一歎。

  「一群不省心的傢伙……」

  「哈啾!」

  「著涼了?」容止瞄了瞄氣色不是很好的莫追一眼,接著淡淡地道:「奶娘,你的年紀也大了,保重些。」

  平日老愛與她抬槓的莫追,這回難得地沒有應聲與她吵嘴,與前陣子相比,這兩日來,他面色明顯變得枯黃、精神不濟,眼眶下還掛著兩圈沒睡飽的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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