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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華甄    


  他低聲咒罵著,對張大眼睛看著他的冬雪說:「姑娘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他的話提醒了冬雪,他是來找哥哥報仇的,不說他的兵器如今已經給了他的兄弟,光說他隻身入虎穴,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是哥哥的對手。因此她急忙對他說:「他帶了很多人,他們就在林子邊,你快跟我來!」

  「不,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他!」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這裡是他的地盤,你絕贏不了他。難道你想死在這裡,不再見你的兄弟嗎?要報仇也得看時機啊!」她焦慮地說。

  她美麗的臉上那真切的關心和憂慮讓他感動,而她緊握著他胳膊的小手傳遞的那份冰涼觸動了他的心弦,冷靜分析情勢後,男人不再堅持。

  「好吧,就照你說的,這次先放過他。」他將牛角刀插回腰間。

  「跟我來。」冬雪鬆了口氣,拉著他屈腿貓腰地溜進樓內。

  一進去,她立刻帶他跑進一間有織機的房間,打開牆邊一隻大木櫃,將裡面的布匹抱出藏在櫃子後,對他說:「快進去!」

  「那你呢?」他踏進箱子,看到她準備關箱蓋時問道。

  「不要擔心,他不會傷害我。」她安慰他,此刻門外傳來爾朱天寶的聲音,她來不及多解釋就將蓋子用力壓下,並上了鎖。

  這時爾朱天寶的喊聲來到了門口。

  「冬雪,你在哪裡?」

  「在這兒。」冬雪一面回答,一面坐在箱子前,拉過織機裝出忙碌的樣子。

  爾朱天寶走了進來,站在門口不滿問道:「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我喊了那麼久你都不回答?」

  冬雪平靜地說:「我忙著織羊毛裙,而且我答應你了,是你自己沒聽見。」

  爾朱天寶對她始終冷漠的態度又恨又惱,可又捨不得罵她,只好命令道:「不要織了。我得去洛陽王宮,你隨我去。」

  聽到他的話,冬雪下意識地靠向身後的木箱。「我不能隨你去……」

  「你知道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為何每次都要與我作對呢?」爾朱天寶提高了音量,不滿地說:「快收拾幾件衣服跟我走,王宮車馬已經在催了。」

  看到他眼裡熟悉的冷芒,想到藏於身後箱子裡的人,冬雪知道自己此刻最好不要惹惱他,連忙帶著笑說:「哥哥誤會了,我只是想趕快把這條裙子織出來。」

  她的笑容讓爾朱天寶頓時心花怒放,所有的氣惱頃刻間散去。

  從明白他對她的真實意圖後,她就再也沒有給過他美麗快樂的笑容。此刻這令他渴望已久的笑容,讓他心頭的怒火被另外的火焰取代。

  「小冬雪,你終於又對我笑了……」他忘情地伸手想撫摸她的臉,冬雪手中的梭子掉落地上,她彎下腰撿拾梭子,避開了他的碰觸。

  「哥哥,王宮的車馬還在等著,別誤了皇上的事,你先走吧!要不,我隨後再去找你?」她提醒他,用適當的溫順贏取他的讓步。

  這一計用對了,她權力慾極大的哥哥神色一整,看看她手中的織物。「你還要多久能織完?」

  「就快好了。」為了讓他快點離開,冬雪匆忙保證。

  她美麗的笑容和極其難得的溫順大大取悅了爾朱天寶,他爽快地答應她。「好吧,我先走,留下老方護送你,我在洛陽等你,最遲明天傍晚你得到皇宮。」

  「我會去。」老方是爾朱天寶專門指派為她趕車的老車伕,是少數被允許與冬雪交談的人之一,因此冬雪連忙點頭,只希望他趕快離開。她真怕被關在木櫃裡的男人會受不了。雖然櫃子上有不少縫隙,裡面的空氣不會成問題,但那麼高大的男人躲在那裡,時間久了一定會很難受。

  對她突然改變的溫順態度,爾朱天寶似有一絲狐疑,但什麼也沒說,只是戀戀不捨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匆忙離開。

  冬雪不放心地跟隨他走出房門,站在小樓台階上看著他帶領手下消失在石徑盡頭。不久,隆隆的巨響自附近的庭院中響起,接著,一隊打著「爾朱」家族旗幟的剽悍人馬絕塵而出,往城門奔去。

  聽見漸漸遠去的馬蹄聲,冬雪知道令她害怕又厭惡的哥哥,暫時不會來打擾她了。

  她跑回織機房,快步走到木箱前,發現木櫃頂蓋的鎖已經斷開。正驚訝時,聽到身後的門「砰」一聲關上了。

  以為是哥哥去而復返,她嚇得迅即回頭,卻見她才救過的男人站在門後,正用一種探索的目光盯著她。

  「你已經出來了?」她興奮地問,很高興他沒有事。

  可是這個先前看來關心她,對他的兄弟也很慷慨的男人似乎變了個人似的。他瞪著她,臉上毫無表情,那深奧難懂的目光令她心裡發怵。

  想是因為屈身在木櫃裡太久讓他不高興了,冬雪歉疚地說:「對不起,剛才一時忙亂,沒來得及找個更好的藏身處,讓你受委屈了。」

  「姑娘真是個好心人。」他語意不明地說,眼睛直盯她,心中不禁感歎:真是老天爺相助哪!自己怎麼會以為她是酋帥府的奴婢呢?看看那細緻的肌膚,美麗的容貌和雍容的氣質,再看那身印有卷草花紋的綾錦短襖長裙,那可是現今最華貴的衣料啊,哪是普通女子能穿的?!

  冬雪本來也沒指望他的感謝,再加上認定他與哥哥是仇非友,自然能理解他那樣凶狠注視自己的原因,因此聽出他語氣中的譏諷也沒有計較,只是淡淡一笑。

  「我哥哥已經走了,這裡不會再有人來,你可以離開了。」說完,便安靜地坐在織機前趕織她的裙子。

  「我可以再多待一會兒嗎?」他平靜地問,莫測高深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臉上。

  「可以。」她低聲回答,心想他一定是想等哥哥的隊伍走遠後再離開,於是也沒太在意,只是專心地織她的裙子。

  隨後,他們兩人都不說話,屋子裡十分安靜,只有梭子移動時發出的「磁磁」聲響和他們的呼吸聲。

  冬雪心中很不安:他怎麼跟進木櫃前不一樣了呢?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因為在那之前,當他們對視時,他的眼裡只有關切和疑問,可現在,他似乎正用一種混合著仇恨和輕視的眼神看著她。

  恨她?可以理解,不幸有那樣的哥哥,要人不恨都難。可是輕視?她非常不解這是何故。但她無意提問,反正他很快會離開,她與他不會再見面,她何必在意一個陌生人對她的感覺,儘管她救過他,但他應該算是陌生人吧?

  抬頭瞟他一眼,不料與他奇特的目光再次相遇,她立刻轉開眼,心想:是的,他是陌生人,沒必要為他傷神。

  於是她將他摒棄在腦海外,專心於手中的工作,漸漸忘了他的存在。

  她告訴她哥哥的話大部分是真實的,漫長的冬天結束了,天氣會越來越暖和,她需要準備一條適合季節變換的裙子,而這條裙子確實很快就可以完工了。

  時間在靜默中緩緩流動,當正午的太陽與窗外的影子拉成直線時,一條華麗的羊毛裙終於編織完成,她滿意地在裙子腰部串上羊毛配金線編織的腰帶,再將一些小飾物掛在腰帶上,最後快樂地將它在眼前展開,欣賞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很漂亮!」

  一句突如其來的讚美令她猛然回身,看到坐在門邊的男人,才想起自己早就忘了這個陌生人的存在。

  「喔,你還沒有離開嗎?」她驚訝地問。

  「我是想離開,可是你一直沒織完。」男人無辜地望著她。

  冬雪雙臂一收,將羊毛裙抱在懷裡,茫然地問:「我?你離開與我沒織完有什麼關係嗎?」

  這個動作和神態讓她更顯得清純稚氣,男人冷峻的臉上露出些許笑紋,深刻的面部因此而變得溫和許多。

  「因為你不織好就不會離開,而沒有你帶路,我恐怕走不出百步。」

  「是我糊塗了!」冬雪恍然大悟,立刻扔下手中的羊毛裙,歉疚地說:「都怪我只想著裙子,忘記你在這裡很危險。走吧,我送你離開。」

  「慢點。」他伸手擋住她。「你要如何送我離開?」

  她微微一笑,坦言道:「我哥哥要我去洛陽,我正好可以把車喊來,讓你藏在車裡,等出了城後,你再獨自離去就不會被人發現了。」

  因為想出這個風險極小、又能幫助他順利脫困的辦法,她快樂得小臉發光。

  男人一愣,似乎對她的誠意很懷疑,面色微沉地問:「你為什麼肯幫助我?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嗎?」

  他的目光讓她有點害怕,但她還是勇敢地回答:「你是來找我哥哥報仇的。」

  「沒錯,我是來殺你哥哥的。」他點頭承認,進而再問被她忽略的問題。「知道這個,你為何還願意幫助我?」

  她垂下頭,神情黯然地說:「我很清楚我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濫殺無辜,造了太多的孽,早晚會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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