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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娃娃 「我……嗚嗚嗚,我真是為她感到開心呀!」如果將來你能送來一車又一車的金磚充當聘金,我肯定會……嗚嗚嗚!更加開心的。 仁慈嗚咽的繼續說。 「對不起,請原諒貧道的失態,因為打小飄飄這孩子就是我的心頭肉……」是心中刺!「掌上明珠……」是掌中鳥屎!「寵愛得不得了……」是恨不得將她的屁股打成四半!「所以才會失態,您可千萬別笑話貧道。」 馬希堯先是沉默片刻,接著露出他自進觀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對不起!我必須要笑,因為這真的很好笑,道長,和您一樣的這種表情我也曾經在飄飄臉上看過,所以現在我能夠很肯定,她的性子之所以會如此刁鑽古怪,究竟是哪個賊胚將她給調教出來的了。」 第七章 天飄飄待在屋子裡,聽見外頭傳來的熱鬧聲,卻沒想出去,破天荒地不貪熱鬧了。 她環顧四下,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那些經常會在她夢裡出現的景物,居然真實地在她眼前出現了。 她閉上眼睛,依稀可以聽見兩個小女孩的對話—— 盼盼,你又來找我三師兄呀!你啊,生肖肯定是屬水蛭的,黏得可真緊啊! 討厭,光會說人,你自己還不是整天纏著你大師兄不放? 那可不一樣,我大師兄生得好看,人又聰明會說話,纏著他那叫正常,不像有些人呢,就像是一塊木頭!我真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 木頭又怎樣?木頭好!木頭贊!木頭木頭頂呱呱! 是啊,天冷時還能劈碎了木頭,燒來取暖。 你呀你,天飄飄,整天老愛笑話人,如果哪一天你大師兄不理你了,我看你怎麼辦! 我看你怎麼辦?看你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腦海中回音裊裊,她手腳發軟,全身冒冷汗。 接著她又聽見一個大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的對話—— 幹嘛沉著臉、嘟著嘴?我可不信觀裡有人敢欺負我們的小小天魔女! 誰說我是天魔女?我是天飄飄!是你幫我取的名字,居然還忘掉? 好好好,天飄飄,天飄飄,飄到天上去當小仙女的天飄飄,那麼我能請問這位美麗可愛的小仙女,為什麼會心情不好嗎? 人家的布娃娃壞了啦! 不過是個布娃娃,壞了再買一個不就得了。 再買一個也不會是這一個了。 你不喜歡新的布娃娃? 不喜歡,我要原來的那一個,因為它陪了我好久好久,我和它有感情了。 飄飄,這世上沒有一個東西是能夠恆久不變的。 不!有的!還是有東西能夠恆久不變的。 例如? 例如大師兄對飄飄的好。 大男孩笑了。 你這丫頭倒是嘴甜,走吧,大師兄帶你去看月娘。 哇!好大好圓的月娘喔! 怎麼樣?心情好多了吧? 只好了一點點,我還是比較惦著我的布娃娃。 這樣吧,大師兄現在跟月娘許願,要在未來掙很多很多的錢,買一百間房子以及一百個布娃娃給飄飄,讓你能跟每個布娃娃都建立起感情,就算少了一個也不會太難受,這樣你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呢? 有!不過飄飄也要許願! 你要許啥? 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等我長大後,我要當大師兄的新娘! 要當大師兄的新娘!要當大師兄的新娘!要當大師兄的新娘…… 聲音又換了,她聽見了一把和自己嗓音一模一樣,卻是滿含著憂愁的少女磁嗓,低低吟唱。 憶得前年春,未語含悲辛。歸來已不見,錦瑟長於人。 今年澗底松,明年山頭檗。愁到天地翻,相看不相識。 歸來已不見?相看不相識? 一對原是親密無間的人兒,卻在最後走上了相看不相識的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呀! 她想著想著,用力地想著,想到了頭皮發麻,頭顱發脹,就像是有人用刀撬開她的天靈蓋,往裡頭拚命塞入泥漿。 用力塞,死命塞,塞到她腦子裡再也裝填不下,只能轉由眼耳鼻嘴七孔之中流洩出來,痛得她噬心刺骨。 好痛!她兩手捧著頭,淚水墜落紛紛,再也抑制不住地尖叫起來,她一直叫一直叫,直到一副溫暖堅實的懷抱將她緊摟著才停止。 「沒事了,飄飄,沒事了。」 「你別不要我!別下要我!」從來不哭的天飄飄,一哭起來卻是驚天動地。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馬希堯心疼地將她緊摟在懷,吻了吻她的頭頂,柔聲安撫,即使知道此時的他對她而言,很可能只是個替身,卻依舊強抑下心裡的不舒服,溫柔安撫著她。 她哭了又哭,他哄了又哄,好半晌後,她才終於哭累了沉睡在他懷裡。 小心翼翼地將天飄飄抱到床上後,馬希堯坐在床畔,大掌握著她的手,守著她,就怕她再度作夢,哭著醒過來。 在房裡坐了良久,確定她一時片刻不會再醒來,馬希堯這才起身離開房間,去找觀中的其他人。 「你們誰能告訴我,天驤遊目前人在何處?」他面無表情地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有深度,問得人人都搖頭。 此刻天驤游正帶著妻子,為了協助吳越王完成「商策」而周遊列國。 吳越王給了他充分授權及吳越使臣的身份,讓他不需向任何人報備去向,所以,就連他的師父與師弟們,也都不知道此時他人在哪裡。 幸好這個難題並沒有困擾馬希堯太久。 三天後,烏龍觀裡來了個由福公公派來的信差。 福公公之所以會派信差來,是因為楚王有急事找大皇子。 楚國宮中來了個貴客,那貴客的身份是專誠來到楚國,要與楚王商談兩國商業合作事宜的吳越國特使。 楚王在接見對方之後,就急匆匆地讓福公公快點找人將大皇子請回去。 真是可笑!馬希堯沒好氣地想。 他來找「他」,而「他」也正好去找他? 這是什麼?雙生子之間的絕佳默契? 在分隔了漫長的二十五年歲月後,他們這對始終無緣的雙生兄弟,真的就要見面了嗎? repla`rep__ 會春園,清心池中天心閣,雙龍會。 馬希堯與天驥游各據一方,微愣地瞧著對方。 有種在照鏡子的感覺,真的! 他們同時地想,接著一個面露魅笑,一個卻是漠然不改。 很好,至少此時的他們,終於是不一樣的了。 沒錯,他們是不一樣的。 天驥游性格外放,看似容易相處,其實他那過於狡黠的心思只有自己清楚。 馬希堯則是內斂且自我要求嚴謹,宮廷的生活讓他學會謹言,習慣防備。 兩兄弟在性格上的唯一相似處,就是都善於掩藏心思。 天心閣位於水中央,四周垂掛著白色紗帳,隔絕外人對於這場雙龍會所滋生的好奇。 在他們身旁伺候著的只有福公公,這讓福公公即是興奮又是非常驕傲。 只見福公公以一雙淚花亂轉的老眼,來回盯著這一對同樣出色的孿生兄弟,心頭想著如果他那苦命的前任主子儷妃還在就好了。 好感動! 福公公感動到了不時還得偷偷轉過身,抽出腰問手絹,時而抹淚,時而擤出兩管鼻水。 只是隨著時間緩緩過去,很明顯的,在這座涼亭裡面,所有的感動與激動全讓福公公給包下了。 兩位當事者,一個是噙著魅笑,漫不經心,一個是漠著俊瞳,面無表情,實在是讓人無法從他們的表情裡,猜出他們正在想些什麼。 好半晌後,身為主人的馬希堯終於開口,卻不是對著天驤游。 「福公公,等你哭夠了,沏壺熱茶吧。」 終於發現自己失職的福公公,忙不迭地滿口道歉。 「對不住!大皇子,天特使,奴才真是該死!」 「沒喝茶死不了人,不必道歉,只不過……」天驥游托腮魅笑,俊眸裡閃著促狹,「我建議你在泡茶前,把手洗淨先!」用剛擤過鼻水的手泡茶?那可是會鬧肚子的。 天釀游的提醒讓福公公窘紅了臉,急忙忙拔尖嗓喚來小太監,去為他多提幾桶清水淨手,並要求連同皂莢一塊送過來。 眼見場面讓天驤游隨口一句話給弄亂,始終冷覷著一切的馬希堯,起了片刻恍神。 真像! 眼前這男人或許和自己生得酷似,但他的許多行為舉止及小動作,反倒跟飄飄比較像,尤其是他酷愛興風作浪的小小壞心眼,果真是近墨者黑,後天環境的影響力大過於先天遺傳。 馬希堯不禁要想,如果當初被送去道觀的人是他,與飄飄日夜相處的人是他,那麼眼前的這一切發展,是否又會不一樣? 已成事實的事情多想無益。 馬希堯閉了閉眼後張開,要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氣氛沉寂了半晌後,只見天驤游在喝了福公公小心翼翼泡好的熱茶後,微笑稱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