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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華甄    


  常惠看著他走近,沒答腔。狐鹿姑計了個沒趣,只好下馬,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說:「不過以我看,將軍愈加精神了,是夫人之功吧?」

  「沒錯。」常惠淡淡地承認。

  對方狹長的眼睛四處轉了轉,彷彿在找什麼似的,又問:「尊夫人不在嗎?」

  常惠心頭略驚。他找芷芙幹麼?「太子有事嗎?」他佯裝平靜地問。

  「沒什麼。」看不到美人,狐鹿姑情緒有點低落,煩躁地四處踱步。

  這兩天被大風雪憋在氈房內,他荒天淫地、吃喝玩樂,卻愈加惦記起那個敢把血淋淋的刀擱在他脖子上,對他高吼低罵的女人。

  就像相中一匹牝馬,卻被那好鬥的牝馬踢了幾腳的發情公馬一般,他處於極度的瘋狂與焦躁中。

  他渴望在追逐和搏擊中,征服倔強的女人,只要想到那個過程,和終於臣服在他力量之下的美麗嬌軀,他就激動得血脈賁張、身硬如鐵。

  毫無疑問,常夫人是他最急於征服的「牝馬」,與她相比,那些柔順地任他搓捏打罵的女人根本淡如白水;今天大風雪一過,他再也按捺不住地,想見見他凶悍的「牝馬」,於是他來了,可她在哪裡呢?

  四周靜悄悄的,想必那女人不在。在失望與煩悶中,他將滿腹怒氣撒向無辜的額圖。「賤奴,聽說你把赫落家最好的幾隻羊都給弄來了,怎麼回事?」

  常惠替額圖回答,「那是我讓他幫忙買的。」

  「難怪,我就說這賤奴,哪裡找到好茶給老赫落。」狐鹿姑短小的鼻翼翕動,雙目賊光閃閃。

  俗話說「色膽包天」,色迷心竅的狐鹿姑,在旺盛的慾念驅使下,早已喪失理智,哪裡還記得道德界限?他囂張地對常惠說:「冬季的羊得群養,將軍要羊,不必如此破費,跟我做個交易,我保證你有最好的羊,如何?」

  常惠看著他貪婪的賊眼,心想他此番前來,難道是為了茶?如果這樣,那自己可得小心守住那僅剩的半斤多茶了,於是應酬般地問:「什麼交易?」

  他本是隨口問問,以消磨時間,沒想到那蠻子,竟說出讓他震怒不已的話。

  「讓尊夫人陪我一夜,我給你三十隻羊——由你挑。」

  常惠聽到自己的牙齒,發出「咯崩」聲,雙手也握得像鐵錘一樣緊。

  這恬不知恥的惡棍,來到這裡就先問芷芙的行蹤,還瞪著色瞇瞇的眼睛四處搜尋,原來是打了這麼個齷齪下流的主意。

  「不知死活的混蛋!」常惠再也忍不下這口氣,一舉打上對方扁塌的鼻樑。

  那色鬼當即往後仰倒,如果不是被奴頭接住,準備摔個四腳朝天。

  「臭奴隸!你敢打我?」色迷心竅的太子,被這一拳打得頭暈眼花,捂著流血的鼻子大大罵:「要她陪老子一夜,是對你們的賞識,你別不識抬舉。」

  「呸!無恥之徒,你連給我夫人提鞋都不配,還想要她陪夜?妄想!」常惠氣得雙目冒火,額上青筋隱現。他提起拳頭,想再補上兩拳,但身子卻被奴頭緊緊抓住,挨了狐鹿姑一鞭。

  「妄想?」狐鹿姑狂笑。「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裡不是你大漢的長安,是我大匈奴的庭帳!只要我高興,我可以讓你這漢朝人灰飛煙滅!哼,別說是要你的女人伺候老子一夜,就算把她強娶了去,你又能奈我何?」

  說著,他出其不意地又抽了常惠一馬鞭,但這次皮鞭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跑來抱住他的額圖背上。

  「賤奴!」狐鹿姑怒了,再次舉起馬鞭,卻看到芷芙俏生生的身影。

  他立刻垂下手。「啊,夫人!」

  芷芙平靜的看了奴頭一眼,那蠻子一看到她,灰白的臉色就更加慘澹,未等她開口,立刻放開常惠,逃到了太子身邊。

  「太子想要我陪寢?」芷芙的視線,在常惠和額圖身上的鞭痕短暫停了一下,從便轉向神色不定的狐鹿姑。

  後者聽她直言相問,以為有戲,當即心神一蕩,鬆開捂著鼻子的手。不料這一鬆,鼻血湧出,將他的臉染得亂七八糟,如同鬼魅。

  「沒錯,只要夫人賞光,我太子府,今後就是將軍和夫人的馬前卒!」那廝只忙著討好美人,也顧不上滿臉血污了。

  芷芙厭惡地皺了皺眉,俯身抓起把積雪,動作極快地捏成雪球擲往他鼻子。

  全副心神都在美人身上,以為美夢即將實現,便得意忘形的狐鹿姑,遭此冰冷一擊,應聲跌華僑城  地,他拍打著鼻上的雪,抽著冷氣說:「你……你……」

  「我替太子止血。」芷芙平靜地說。

  被冰雪一激,狐鹿姑的鼻血不流了,一邊上馬,一邊不忘與佳人有約。「夫人,我是真心仰慕夫人美貌,共度一宿,絕不留難,請夫人成全!」

  「讓我先成全你!」見他竟然如此大言不慚,公然冒犯,常惠氣得臉色鐵青,提著拳頭就衝過去,但卻被芷芙從身後拉住。

  見芷芙阻止他,狐鹿姑醜陋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芷芙!」常惠低吼,可芷芙沒有看他,面色如同冰塊。

  「太子且慢!」狐鹿姑的馬開始緩緩移步,芷芙卻忽然大喊一聲。

  狐鹿姑急忙轉身,邪惡地狎笑,「夫人捨不得人走嗎?」

  「沒錯,你還欠我一樣東西。」說話間,芷芙已來至馬前,並奪下狐鹿姑手裡的馬鞭,「啪」地一聲在空中展開,「你用它打了我的夫君,是嗎?」

  與她如利劍般的目光相對,狐鹿姑打了個寒顫,但仍厚著臉皮說:「那是小小失誤,沒造成傷害,夫人不用擔心。」

  「我是不會擔心,但太子可得擔心嘍!」

  她手中皮鞭一抖,不知怎地,鞭竟斷成數節,落回她手中,她手一揚,斷鞭紛紛打到前面的兩匹馬臀上,兩馬同時驚跳著,往前奔去。

  「殿下,馬驚了!」奴頭抱住馬首大喊。

  狐鹿姑同樣狼狽地伏在馬背上,驚慌大喊:「快停下,我會摔斷脖子!」

  在他們身後,額圖捂嘴大笑,另外兩人則無心觀賞他們的狼狽樣。

  「你真要去給他陪夜?」常惠因芷芙給了狐鹿姑曖昧的回答而生氣。

  「陪誰?」芷芙轉身走回氈房。

  常惠緊跟著她,惱她的平靜,和自己的焦躁。「那無恥韃子!」

  她轉過身,直直地望著他,好半天才問:「你說呢?」

  注視著她眼眸深處的火焰,他笑了:「當然不會。」

  她柳葉眉一皺,常惠以為她要罵人,可她只是盯他一眼,就走開了。

  深夜,在雪飛舞,一條白影掠過蒼涼的曠野,越過煉鐵場,往龍城西邊奔去。

  白影在一片密集的氈房群前頓了頓,爾後敏捷地閃入鑲金嵌銀的太子府。

  夜行者的目標很明顯——亮著燈的太子氈房!

  撥開重重的厚氈,房內的燈光照在一身素白的夜行者身上,那尖簷帽下唯一露出來的雙目,機警而沉著地巡視著四周。

  刺鼻的酒味、震耳的鼾聲、火塘上的半隻烤羊和偶爾傳來的牲畜呢喃,令這個雪夜顯得出奇的安寧。

  當夜行者掀開床邊錦帷,看到凌亂的床上睡著姿勢醜陋的五個人時,沉穩的眼中略顯驚詫,但隨即恢復平穩,黑眸中露出鄙夷。

  那人隨即從腰包裡取出一隻小木盒,輕輕旋轉後,逐一放在酣睡者的鼻子前。

  女人們都無聲無息,可最後那個男人,忽然張開了惺忪的眼睛。

  他看到白衣人時,不但不慌,還咧嘴淫笑,夜行者身軀一震,在對方開嘴欲言時,將手中木盒湊到他鼻前猛搖,他先是瞪大雙眼,隨即眼簾一闔,寂靜不動了。

  確定再無清醒之人後,夜行者將木盒小心旋緊,塞腰包,四處尋了遍,從一個金碧輝煌的大箱子裡,白衣人找到一把鑲滿珠寶的精美匕首,拔出刀鞘試試鋒芒後,那人毫不猶豫地走回床邊,將在燈火下閃著幽光的匕首探入男人胯下……

  不久後,一條白色身影潛出太子氈房,如鷹般,往茫茫荒漠飛馳而去。

  雪依然悠悠下著,潔白的雪花,將那一個個淺淺的足印覆蓋。

  第6章(2)

  「將軍!夫人!大事哩!」一大清早,額圖就興匆匆地跑來向他們報告。

  「你今天來晚了,這就是大事嗎?」剛吃過早飯的常惠逗他。

  「不是。」男孩搖搖手,因為跑得急,他還在喘氣。

  「是太子,太子這回丟臉丟大了!啊,你們沒看到,太子府今早可熱鬧哩!」

  聽他這麼說,常惠忙問:「到底是什麼事?」

  「是大俠!有個大俠代我們整了他!」

  剛喘過氣來的額圖,高興地又跳又蹦,還不時用手指比劃著,「昨夜有個大俠用迷藥,迷暈了他和那些女人,今早護衛進去,看到他和女人們全都沒穿衣服。太子的』那話兒『只有這麼點大,上頭紮了一把細茅草,毛毛全跑到鼻眼裡……嘻嘻,那是男人最大的恥辱呢,都說』鳥不長毛,羞死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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