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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華甄    


  可是,同樣的親熱,為何對他就沒有絲毫影響呢?看他剛才的腳步多穩!

  就在她又怨又氣時,房門一響,門口出現熟悉的身影。

  「你這個壞小子,以後不許這樣扔下我跑掉!」她氣呼呼地說。

  而他不急不慢地關上門,拉下門閂,向她走來。她這才看清他手裡抱著兩個不小的包袱。其中一個是他自己的,另一個是她「委託」他管理的。

  「怎麼,你以為我跑了?」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後,他走過來托起她的下巴,審視著她的眼睛,儘管她試圖掩飾,但他精明的眼睛仍從她如釋重負的目光中看出了一切,於是笑道「傻瓜,我永遠都不會扔下你。」

  「那你千嘛突然跑掉?」

  「因為今夜我要留下,所以得把我們的東西搬過來。」

  「你……今夜要留下?那你的房間?」他的話讓她心跳如擂鼓。

  「就讓它空著。」他隨意地說著,便拉起她走向大床,感覺到她的僵硬時,他捏捏她的手提醒道。「現在才擔心跟我睡在一起,恐怕太遲了。」

  第五章

  馬幫隊出發的日子終於到了。

  清晨,謝志寧和小珚在馬廄裡為栗兒上鞍。戴上簇新的花籠頭、鼻纓和紅彩後的栗兒顯得格外俊美,而他們也換了一身新裝束。

  聽從苗大哥的建議,他們買了適合炎熱氣候和行走山路穿用的衣物,最初穿上這套類似胡服的「進山服」時,兩人還拿對方取笑了好一陣。

  謝志寧穿的是當地跑茶人最常穿的藍色衣褲,上衣分內外兩件,內衣是無領對襟長袖衣,外衣為無領斜襟長袖,布扣為九對盤花扣,衣服上除了衣襟左古各有一個口袋外,沒有任何裝飾,腰巾有素淨繡花。下身著寬腳褲,褲腳足有一尺豐寬,在行走山路時小珚腿至膝下裹綁腿,以減少行走時的危險。腳上穿著麻絲底、羊皮面的登山鞋。當地人習慣赤腳,這樣的鞋子是專為外來者準備的,因此價格昂貴。

  小珚與他的裝束大致一樣,不同的是,她的上衣較短,衣服領口袖口都有繡花圖案,肩部和胸前還有繡花墊。本來謝志寧堅持要她穿裙子,因為短衣褲將她妙曼豐滿的體態暴露在眾人眼前,那讓他很不樂意,可是為了行走的安全,在苗大哥和阿鳳的說服下,他不得不同意她穿長褲。

  給馬兒上鞍時,小珚發現謝志寧對馬很熟悉。

  他先將新買的鞍墊鋪在馬背上,再將皮囊做成的軟馱子隔著鞍墊,牢牢地抽綁在馬背上。懸掛在馬身兩側的軟馱內,則分別裝著他們兩人的包袱。

  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她好奇地問「你家有馬房嗎?」

  她瞭然地說「那你是在家裡學會騎馬和照顧馬的咯?」

  「不完全是。」

  他簡單的回答難以滿足她的好奇心,她不耐地說「你這人真是的,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告訴人家嗎?」

  他從馬腹前站起身,看著她。「在哪兒學的重要嗎?」

  「對我來說,重要的是你的態度。」

  「固執的丫頭。」他繫緊馬腹。「大多是何大叔教我的。」

  已經聽他說過何不群的事,知道那個擁有數匹騾馬的送茶人是他最敬重的良師益友,因此她沒有多問。心裡卻對那位未曾謀面的長輩心存感激之清,因為沒有他當年的引導和幫助,她不可能與謝志寧相識,進而相愛。

  愛!看著他英俊的面容,她確信地想,她真的很愛他。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是這麼短,但從他走進茶鋪、走進她的視線那一刻起,她就對他有種特殊的感情,彷彿他們早已認識,否則她怎會不顧爹爹的反對,堅持隨他離家遠行呢?再說,難道愛上一個人非得經過長久的考驗嗎?

  「別愣著,幫忙拉平鞍墊。」謝志寧隔著馬對她喊,打斷了她的沉思,她趕緊照辦。他卻追問道「在想什麼呢?瞧你那入神的樣子。」

  想你。她幾乎衝口而出,可是沒有,因為不時有人走過,她改口道「千嘛要鋪鞍墊,那不是增加馬的負擔了嗎?」

  「這就是你發愣的原因嗎?」他戲謔的語氣讓她紅了臉。

  「沒錯。」她硬著頭皮說,反正她確實不懂為何要用這厚重的鞍墊,因此不算撒謊。

  知道她沒說實話,他也沒再追究,解釋道「走西南茶馬道,因為道路多狹窄陡險,為求穩妥起見,裝貨的馱子要用軟馱,直接捆在騾馬背上,既輕巧方便又靈活快捷。為了保護馬不被馱子磨傷,每匹騾子都有專用鞍墊。你看,這種鞍墊是用麻布縫製成的,裡面塞了氈子毛,所以很暖和,晚上還是趕馬人睡覺用的墊褥,是馬腳子不可或缺的東西。」

  原來裝馱還有這麼多學問。拍拍鞍墊,她對馬兒說「栗兒,看看我們謝公子對你多好,把你打扮得這麼漂亮,以後你要乖乖的,不能發脾氣甩尾巴喔。」

  聽到她的嘀咭,馬兒忽然搖動大腦袋,往她臉上噴氣,嚇得她驚呼一聲往後跳開。「哎喲,我在讚美你呢,你竟然不領情。」

  馬兒再次對著她搖頭擺尾,氣得她直瞪眼。

  「你弄錯了,那是栗兒在向你示好呢。」

  「真的嗎?」

  「哪還會假?馬兒發怒生氣時可不會這麼文雅。」他不由分說地拉過她,將她抱起放到馬背上。

  「為什麼要騎馬?」坐在軟軟的鞍墊上,她並沒感到害怕。

  他拉平她寬大的褲腳。「因為我不想讓滿城男人圍著你漂亮的小屁股轉。」

  她驚駭地瞪著他「我穿著褲子的。」

  「比沒穿更糟。」他說著拉起馬韁一抖。「栗兒,走咧。」

  受他露骨的指責影響,她四處看了看,果真看到有幾個男人站在馬房附近注視著她,不由暗自摸摸屁股,確定它正安全地被遮檔在鞍墊中後,才安了心。

  這傢伙,就是會嚇人!

  她暗自瞪了前頭牽馬的謝志寧一眼,而他彷彿腦後有眼似地,立刻頭也不回地警告道「別瞪眼,我是為你好,你對男人知道得太少了。」

  「錯了,我知道男人多好色,所以青叔教我刀法自保。」她神氣地摸向腰部。

  他立刻阻止道「別動,你最好少碰那把刀。」

  「你這傢伙敢輕視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開開眼界。」她忿忿不平地說,搭在腰部的手指撫摸著寶刀,很為他小珚看自己的刀技而煩惱。

  等他們抵達城門前的騾馬站時,苗家馬幫已經準備就緒,近一百匹騾馬馱著南蠻地區奇缺的瓷器、布匹、農具和糖等,正在聽大鍋頭訓話。

  「半年的江南生活有沒有讓你們的雙腿變軟?」

  「沒有!」七個漢子一聲吼,加上那威風凜凜的狗牙「幫旗」在頭騾背上隨風飄揚,還真是十分雄壯。

  「好,兄弟們,咱們祈天保佑,人馬平安!」

  「祈天保佑,人馬平安!」眾人再次怒吼,騾馬陣中銅鈴齊響。

  這氣勢也感染了謝志寧和小珚,他們快步走近。

  當看到他們抵達時,苗大勇話題一轉,厲聲吼道「還有一事,我苗大勇得醜話說在前頭。」他頓了頓,銳利的目光掃過他的兄弟們。

  全場肅靜,小珚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吊起,苗大勇的聲音堅決而無情「謝兄弟是我過命之交何大哥親自托付的貴人,吳姑娘是謝兄弟的女人,你們誰都不得對她不敬,否則幫規處治,絕不寬待,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又是一聲吼,震得山嶽顫抖。

  謝志寧心頭一熱,對苗大勇和馬幫的馬腳子們抱拳行禮道「各位大哥鼎力相助,我謝志寧感激不盡,此後一路,願與各位同甘共苦,以成平生宿願!」

  「好,謝老弟說得好。來,同飲這壺壯行酒,龍潭虎xue都敢走!」苗大勇豪邁地說著,從鞍袋裡取來一隻瓷壺,拔去壺塞子,一股濃郁的酒香立刻敞開。

  苗大勇率先飲一口,讚道「好酒!」

  然後他將酒壺傳給身邊的二鍋頭鵬達,以此傳下去,每個人都在大飲一口後高聲稱讚好酒,就連滴酒不沽的謝志寧也接過酒壺小斟一口。

  然後,他把酒壺遞給小珚,小珚最初不想飲,對那麼多男人嘴巴碰過的壺,她心裡總有點疙瘩,可是當他用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時,她沒法拒絕,接過來輕輕喝了一口,立刻被那獨特的香甜味道吸引了。

  「喔,這是謝……」她的話還沒說完,苗大勇笑了。

  「哈哈哈,果真是一家人,吳姑娘一飲即知。沒錯,這正是名揚天下的謝家黃酒,皇上才能喝的酒,今天我等馬腳子也能喝上,這全托謝老弟的福啊!」

  二鍋頭接著說「今日得皇酒助威,我們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說得好!」苗大勇大喊。「頭騾奔,二騾跟,降虎尾騾鎮末塵——走!」

  領頭的頭騾和二騾在機靈鬼陸豐的吆喝下。「踏踏」地上路了。峰子負責的尾騾則昂首挺胸,在原地踢踏著四蹄。經過半年的修養,騾馬在崎嘔山路上損傷的蹄子得到了恢復,體膘也長起來了,此刻早就渴望重回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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