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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綠痕    


  「什麼不會想太多?是不經大腦!」她更是用力地扯緊紗巾打結,也不管他又苦著臉直對她哀哀叫疼。 

  接受不人道待遇的石中玉,在她終於整治他完畢對,正想感謝自己終於結束另一場苦難時,他兩眼突然一瞠,愕然地看著他家總是被他供起來的公主殿下,正氣得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

  「愛染?」

  「你要是再敢一次……」她負氣地以袖抹去臉上的淚,「你要再敢這麼做一次,要是你死了,我就帶著肚子裡的孩子改嫁別人給你看!」

  「喂喂喂,我可沒準你休夫喔,我這不是活著回——」石中玉才扯大了嗓子想大聲嚷嚷,驀地,他突然頓了頓,「等一下,剛剛在改嫁別人給我看的前一句是什麼?」

  「要是你死了。」

  他揮揮手,「不是、不是,是再下一句。」

  「我就帶著我肚裡的」愛染才對他說了一半,隨即將臉往旁一甩,「不告訴你!」

  感覺一年四季所有的響雷,此刻全都集中打在他頭頂上的石中玉,兩眼呆滯地瞧了她許久後,雙日緩緩移至她看來尚算平坦的肚皮。

  「你……能生?」好半晌,他不敢置信地冒出一個抖音。

  面色微緋的愛染,二話不說地一拳朝他的臉頰開揍過去。

  「你打什麼時候起……能生了?」被揍過了一拳後,還是百思不解的石中玉!

  仍然不怕死地繼續再問。

  這一回,愛染賞賜給他的,則是兩記讓他神清氣爽的耳光。

  被打得呆愣愣,也同時被打回神的石中玉,過了好一會,他咧大了嘴角,開始呆呆傻笑。

  「呵,呵呵呵……」

  氣到乾脆不想理他的愛染,起身就要回去將軍府,然而樂不可支的石中玉卻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興奮得直將一張大臉埋在她肩窩裡用力磨蹭。

  「你的手……」她對著他尚不能亂動的手臂直叫,「小心你的手啦!」

  一手捧來愛染的面頰後,石中玉連連賞了她數個大大的響吻,再滿足無比地攬緊她的腰,快樂地在她的耳畔說著。

  「我就知道我家的祖宗講義氣。」

  「你……你克制點。」在他打算親遍她的臉龐時,愛染紅著臉,朝他示意外頭還站了個夜色。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石中玉的笑意當下失了一半,回想起喜天說解神死前對夜色做了多殘忍的事,他就有股想要鞭屍的衝動。

  「要不要去安慰她一會?」也很擔心她的愛染,窩在他的懷裡問。

  「不了,我不是安慰她的對象,在我面前,她不會示弱的。」石中玉搖搖頭,完全不認為生性高傲的夜色,會願意在同僚的面前將傷口暴露出來。

  「可是——」

  「這事咱們無能為力。」石中玉一把拉起她,再小心地挽著她的手,「走吧,夜深了,咱們先回家。」

  雪勢愈下愈大,似漫天風雪執意要覆蓋住大地萬物似的,獨站在雪中毫不避雪的夜色,兩目茫然地望著遠方。

  踩在雪地上的足音,輕盈到幾不可聞,但即使是如此,夜色仍是察覺到了。她防備地抽出佩戴在腰際的兩柄彎刀,瞇細了黑眸,在遠處一片暗色裡搜尋著來者的蹤影。

  在來者來到近處時,兩道被院裡的宮燈拉長了的身影,令夜色那雙原是茫然的眸子,忽然有了再次努力往前看的勇氣。

  坐在曙光上頭的風破曉,在曙光止步停在她的身旁時,躍下獅背看著一身都積著厚雪的她,半晌,他歎了口氣,先是將她頭上和肩上的積雪拂去,再把自己身上的大袍從頭到腳蓋住她。

  夜色動也不動地看著他那張久違的臉龐,在他取走她手中的雙刀放在曙光的身上後,再執起她的雙手,用他溫暖的掌心摩挲著她的,希望她的掌指能不再那麼冰冷時,剎那間,所有積藏在她心裡的心酸一下子都湧了上來。

  心痛到無處吶喊的夜色,二話不說地撲進他的懷裡,將他緊緊擁住,就像是終於找著了一根可讓她不再飄泊的浮木般,她那緊緊揪住他衣裳的雙手,在一捉緊了後,就怎麼也不肯再放開。

  「你為什麼要來?」

  風破曉將面頰輕貼在她的頭頂上,一雙大掌就像是保護她的羽翅,緊緊地將她護在懷裡,再不讓她沾染一絲風雪或是塵埃。

  「因你需要我。」他不捨地將她擁緊,「況且,我得來實現我的承諾。」

  「什麼承諾?」

  「你忘了?我說過,我會陪你去見皇帝。」

  第七章

  抬首仰望著坎天宮巨大的宮門,雪花紛紛落在夜色的面頰上,幢幢燈影下,她試著想像當年的黃琮,是如何在這麼一個也落著雪的深夜裡,站在宮門前等著晉見浩瀚,並央求浩瀚成全他的心願。

  閃爍的燈火中,黃琮與解神,這兩名曾經深深扎根在她心中的男人,就像這宮門外的兩座先帝巨像般,芷自上頭俯視著繼承了他們所有的愛與恨的她。

  愛一個人能有多深,恨一個人又能有多深,她銘心刻骨地自他們身上明白了,可是將這些留給了她後就離開她生命中的他們,並沒有告訴她,她究竟是該將這些愛恨都收藏在心底,或是將那些遺憾與不甘都拋諸腦後。

  她不知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做回那個原來的夜色。

  守候在她身後的目光,絲毫沒有挪移過,請宮人去通報晉見的夜色,回首看著遭重重護皇軍包圍住的風破曉,即使是處在這種情境上,他面容上的神態依舊溫柔安詳,並沒有因此而畏懼或是動搖,他只是站在遠處默默地給她支持,並再次給她去面對的力量,就像當年他領著她去面對她那從未見過一面的生母天曦時一般。

  在落雪的音韻中,巨大的宮門緩緩開啟,夜色側首看去,前來迎接她的,並不是一般的宮人,而是坎天宮的總管晴諺。

  「將軍,陛下正等著您。」晴諺款款頒首向她致上敬意,再側過身子揚起一手邀她入內,「這邊請。」

  「風破曉呢?」夜色站在原地未動。

  「陛下亦邀風城主進宮,將軍不需煩心這點,請將軍先進宮。」

  「不許動他。」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夜色,留下了這句警告後,便先行跨入宮門內。

  「是。」

  在送走了夜色後,晴諺朝遠處的護皇軍彈彈指,接著他們便押著風破曉來到她的面前。她低首看了身上所有兵器皆被搜走的風破曉,命人放開他後,再頷首向他示意跟著她一道進去裡頭,然而風破曉卻叫住她。

  「就這麼放心於我,成嗎?」

  「怎會不成?」先禮後兵的晴諺也不介意老實告訴他,「坎天宮宮內所有的弓箭手,眼下全都已挽弓將箭尖對準了你,無論你走至何處,只要你有絲毫心懷不軌,我保證,你絕對走不出這兒一步。」就算浩瀚壓根就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以為,她會任由一個陌生的神子輕易進宮嗎?

  他抬高兩掌,「我無敵意,我只是陪她同來。」

  「我知道。」晴諺多少也知道他與夜色之間的事,「走吧,進來避避雪。」

  已有許久不曾與浩瀚在這種方式下相見的夜色,在來到宮中的大殿上後,見著了那個坐在金鑾之上的浩瀚看向她的日光,依舊與她在彼流放至迷陀域前無所不同。當下,她不禁回想起。為了她,也為成全黃琮的心願,他是如何放她自由.並特意讓孔雀至天宮,只為告知她一聲「朕還你家人」。

  「參見陛下……」

  跪在階底的她,在好不容易將這句話說出口後,她哽澀地發現,她沒有勇氣抬首看向那雙眼眸,她不知,究竟該如何回報既保全了天曦的性命,又讓她重回天曦身邊的他。

  「起來吧。」

  很高興能再見到她的浩瀚!在她仍是跪著動也不動時,眼尖地瞧見了她握拳的手。似乎正隱隱想要藏住顫抖,他想了想!大約明白了她在想些什麼。

  「朕打算重新命你為北域將軍與第一武將。」既然不肯起來又不肯抬頭,那他只好單刀直入,用個較快的方法了。

  滿面訝然的夜色果然迅速抬起頭。

  「陛下?」他是忘了她犯了什麼罪才被他親自流放自迷陀域嗎?

  「那三個朕管不住的傢伙,就交回去給你了。」一直以來,那三個不時給他找麻煩的四域將軍。就是由她看管著的,有她在,他很放心,雨他也不想再另外找人接手。

  完全想不到來此見他,竟會獲得如此結果,夜色一手撫著額,有些不太能接受眼前的現實。

  她困難地啟口,「但臣有罪在身……」君無戲言,他既判了她的罪,他就必須堅持他的立場,不然,日後他該如何向百官與全天下的百姓交代?

  浩瀚微笑地解除她的自責與不安,「你救駕有功,已不再是個罪臣了,朕會盡快恢復你的功名。」

  「但百官……」

  完全不擔心這一點的浩瀚,刻意朝左右兩個大半夜也被他召來的日月二相瞄了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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