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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華甄    


  門簾一掀,看到玉琪提著簡單的行李進來,那士兵立刻對彭峻龍說:「大人,此地條件差,士兵們大都是十幾個人住一頂帳篷,大人們的跟班通常都隨各自主子同住,或是與士兵們擠在一起……」

  「我明白。」彭峻龍點點頭問她道:「你要與我同住,還是去士兵的帳篷?」

  玉琪看看狹小的氈房,先是一愣,可想到與其他士兵同住,不由心頭畏懼,趕緊說:「當、當然是與彭大人同住。」

  話才出口,她頓時覺得臉像起了火,而彭峻龍偏偏目不轉睛地瞪著她看,這下窘得她只想地上有條縫讓她一頭鑽進去!

  士兵又對玉琪說:「那麼以後大人需要的熱水食物等,你可以到後面的棚子取,這裡有爐子,也可自己弄。」

  玉琪看看身後的爐子,趕緊點頭。此刻她不敢開口,害怕自己的聲音會出賣她的心情。

  要跟一個男人同寢?當初她可沒有考慮過這問題。雖說這個男人是自己心心唸唸的意中人,但這還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可是如今她有選擇嗎?

  看小七的神情古怪,彭峻龍忍不住問他:「小七,你怎麼了?」

  喔,這個呆子,為什麼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她暗自哀歎著,臉又發起燒來了,可是那冤家還等著她的回答呢,她只好無力地說:「沒什麼,我只是沒住過這樣的房……」

  說到這,她的舌頭真的打結了,幸好,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彭峻龍立即掀開簾子出了帳篷。

  見他離去,玉琪才安了心。此刻不管來者是誰,她都很感謝他的打岔!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出去了。

  玉琪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跟出來,見那個喝醉的老兵和其他人也在外面。

  一匹馬從遠處的山坡上奔了過來,一見到他們,就大聲喊:「蘇大人有令,今夜將火燒旺,不得睡覺,防備草原王!」

  連喊數聲後,他馬不停蹄地往草甸的另一頭跑去。

  看著來人的背影,彭峻龍好奇地問:「這人是做什麼的?」

  「是傳令兵。」那個士兵回答。

  彭峻龍明白了,想起先前聽到的話,又問:「柳樹溝出了什麼事?」

  士兵說:「柳樹溝住的是顧始汗部,他們與從北邊的草原王是世仇。兩個部落總為爭奪草原打來打去,今天草原王的人又去柳樹溝惹事,蘇大人這才趕去了。」

  見彭峻龍聽得專注,他又補充道:「那草原王生性凶殘,強霸了此地最好的地方巴拜泉不算,還強佔草甸子,不許其他部落的牧人放牧,此地人人怕他。」

  彭峻龍想了想,對他說:「你帶路,本將要去柳樹溝!」

  玉琪急忙牽馬給他。上馬前彭峻龍問其他幾個士兵:「值夜可以喝酒嗎?」

  那幾個士兵,特別是那個已經半醉的老兵連連搖頭:「不,小的不敢再犯!」

  離開營地後,他與帶路的士兵閒聊起來,得知他叫阿烈,當兵多年。家人都是鎮北將軍、即蘇震祖父府上的奴才,後來蘇家沒落,遣散家僕,見他年紀不小,便讓他到軍中混了個領餉戍邊的差事。以後蘇震來此上任時,就將他帶來了。

  「大人,快看那邊!」大約奔了十七、八里時,小七大聲喊他。

  他也已發現了前方的濃煙和打鬥的人群,於是迅速催馬奔去,阿烈和小七緊隨其後。

  這裡混亂的場面讓彭峻龍大吃一驚,只見身著號衣的士兵與身著蒙古袍子、滿人馬甲、漢人長衫,甚至光著膀子的老百姓扭打在一起,燃燒的火把混合著余煙未滅的帳篷發出難聞的味道,女人孩子的哭喊聲伴隨著男人粗野的叫罵聲和肉搏聲,充斥他的耳膜,令他非常生氣。

  他跳下馬,氣沉丹田,大喝一聲:「住手!」

  那吼聲如雷灌耳。站在他身邊的玉琪和阿烈頓時感到氣血翻湧,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毆鬥,吃驚地看著他,無不被他的吼聲和身上那股威嚴氣勢所鎮住。

  玉琪癡迷地看著他,感覺到他就像下凡除妖的天神般英武神勇。

  「你是誰?」一個身著短褂,沒戴帽子的男人最先回過神來,大聲地問。

  「你又是誰?」彭峻龍面色不變地問他。

  「我乃大清朝正四品武將、阿勒楚喀府校尉蘇震。」那男人口氣粗狂地說。

  彭峻龍一聽,原來這個莽漢子就是他的副將,不由倍感失望。此人外表邋遢,儀容不整,絲毫沒有一點朝廷命官的風範,渾然就是個江湖土匪的模樣!

  見他不回答,蘇震言辭粗野地說:「小子,一邊看熱鬧吧,本將正忙呢!」

  他不屑的語氣和神態沒有激怒彭峻龍,倒是阿烈急忙給他遞眼色,可惜他沒看見,只顧著回頭沖剛才與他交手的蒙古漢子喊:「土格勒,滾回去,再敢滋事,管你是草原王、顧始漢,還是漢人,本將都率兵剿了你們!」

  「誰還怕你不成?」土格勒不敬地回罵他,換來蘇震的大打出手,其他人也再次扭打起來。

  這下可把一向遵守武林規矩先禮後兵,和兵家要旨先宣再戰的謙謙君子彭四郎給惹火了。

  「混蛋!既然如此,今天就讓你們嘗點苦頭!」他輕聲罵了一句,隨即輕靈如風,敏捷如豹地躍起,身形十分瀟灑地在空中轉了個身,落在撕殺正歡的人群中。

  只見他雙臂輕揚間,一個個凶悍好鬥的大男人,不管是握有兵器的佐領士兵,還是臂力過人的勇士牧人,到了他的手下就都像蘿蔔南瓜般地被切的切、滾的滾,轉眼之間躺平了一片。

  最後只剩下蘇震獨自一人站在他身前。

  「你、你到底是誰?」震驚地看著地上哀號不已的人群,再看看眼前這個年紀不過二十來歲,俊美斯文的年輕人,蘇震不敢再無禮。因為他知道,自己此刻還能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說話,全是拜他手下留情。

  可是躺倒在地上的人中卻有不識相的。

  「彭大人,當心!」

  只聽小七一聲警告,接著長鞭帶著勁風兜頂甩來。

  聽到「呼呼」風聲,蘇震嚇得一挫身,及時躲過了皮鞭,而彭峻龍絲毫未動。

  「匡當!」一把長刀被長鞭捲起,落在了稍遠的地上。

  而就在大家驚慌失措時,黑影一閃,彭峻龍已經抓住了投刀者──身著佐領官服的男人。他的動作快如閃電,令人莫不驚恐。

  「你是何人?」

  「我……我是……」那人被他凜冽的眼神和驚人的速度驚呆了,一時間舌頭似乎短了半截,說不出話來。

  彭峻龍將他放開,看他彷彿沒了骨頭似地摔倒在地上,平靜地說:「今天念你此舉出自忠心,本將可不予計較,但沒有下一次!」

  「是!是!不敢……」那佐領擦著冒冷汗的額頭連連點頭。

  彭峻龍再抬頭對所有人朗聲說:「在下乃新任阿勒楚喀府守備參將彭峻龍,今日以此方式與大家見面實在是情非得以。還望各位念及本將初至,今日暫且各自回去,若有任何冤情怨氣,可明日到府申訴,如何?」

  原來這就是他恨之入骨的害子仇人彭峻龍?!蘇震心頭一震,好厲害的武功!

  當聽說他正是新來的參將時,臉色大變的不光只是蘇震,還有那些對此地早有覬覦之心的有心人。

  不過親眼目睹了他超凡的武功,現場無論是心懷叵測的,還是嫉妒他年輕位高的,都沒有人再敢挑戰他。

  彭峻龍沒在意大家的情緒,也不擔心他們的憤怒和仇恨,在來以前,他就已經知道此行非易。

  蘇震穿戴上代表他身份地位和朝廷尊嚴的冠冕,儘管並不整齊,但好多了。

  他忍著心中的怨恨,「噗通」一聲半跪在彭峻龍面前,賠禮道:「下官一時情急,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原諒!」

  「噗通!」那名佐領也跪下,懇求得到寬恕。

  彭峻龍要他們起來。「本將也有錯,沒早點報出身份,造成大家的誤會,所以這事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對他的寬宏大量,那個佐領感激涕零。想想看,對頂頭上司出刀是多大的罪過啊!若無那條鞭子……

  他不敢深想,只覺得冷汗涔涔。

  士兵和牧民們大多對彭峻龍表現出了心悅誠服,可也有人不服氣。

  「大人既是新官,那就讓顧始汗滾出草原!」一聲粗魯的叫聲響起。

  彭峻龍循聲望去,原來是先前與蘇震扭打在一起的土格勒。

  他尚未回應,那頭另一個蒙古大漢立即接口罵道:「你這條草原王的狗,這塊草甸子本來就是我們的,憑什麼要趕我們走?」

  「放屁,這的草原全是我們的!你們,還有雲老大那幫漢人都得滾!」

  「胡說八道!」一個漢人模樣的精壯漢子反唇相譏。「憑什麼說是你們的?」

  一時間,剛剛平息的人馬又開始各執一詞,爭吵不休。

  「停住,不許再吵,否則我用馬鞭抽他!」蘇震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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