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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     茱麗·嘉伍德    


  梅德琳帶來的改變並不小。最明顯、最不令人抱怨的是大廳的改變。沒得到允許,梅德琳便命令人把搖晃不穩的平台搬出去,那些有老舊刻痕的大吃飯桌也被移走,吩咐木匠新做一張毫無瑕疵,較小的桌子-再一次沒得到允許。

  僕人們都覺得梅德琳有潔癖,有些不正常,但沒人敢講話,他們對她的命令趨之若騖,大家都以愉悅他們的女主人為金科玉律。

  地板被擦拭,牆壁被裝飾,新的燈芯草制蠟燭,聞起來有如玫瑰香氣,在地板上排列整齊。一張繡有鄧肯藍白家飾的掛氈,掛在壁爐上方,非常引人注目。壁爐前還有兩張大椅,擺設模仿梅德琳頂樓的房間。以前大廳只是個吃飯的地方,現在梅德琳將它改成溫馨、舒適,讓大家可以來此閒聊的休閒場所。

  鄧肯注意到士兵進大廳前要先將靴土蹭乾淨。他們好像全都遵從梅德琳無言的指示,而且那些狗也被她三番兩次以計引誘到廳外階梯下了。

  吃飯時沒有人再往後丟骨頭,吉爾告訴鄧肯,梅德琳如何站在餐桌前甜美地解釋他們將像個文明人般吃飯。沒有人抱怨,這些戰士跟僕人一樣只想取悅梅德琳。

  唉!她現在是隻老虎。如果有任何僕人對威克森無禮,她便會長篇大論地勸誡他們一番。

  鄧肯瞭解她也在對他演講,她以循循善誘的方法,挑戰他的意見。他記得那天梅德琳聽見吉爾跟他談論威廉王和他的兄弟,羅勃和亨利後,等吉爾一離開大廳,梅德琳馬上告訴他,她擔憂國王的親兄弟會不忠,因為國王對他們倆都沒有給予充分的權威和信任。她以專家的語氣說道,威廉的兩兄弟一點也不感激國王,他們會不滿,甚至叛變。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女人怎會瞭解政治呢?鄧肯耐心地解說國王已賜給羅勃諾曼第,這塊土地比蘇格蘭更珍貴,他不滿的原因是他必須將稅收交給國五充當十字軍東征的費用。

  她不管他的邏輯推論,堅持他就跟國王一樣,把自己的兄弟保護在羽翼之下,不允許他們發表意見。她擔心再這樣下去,艾德蒙和吉爾會跟國王的兄弟一樣,憤憤不平。

  鄧肯最後抓住她,吻她。這是唯一能讓她轉移話題的方法,結果總是相當令人滿意。

  鄧肯告訴自己有比家務事更重要萬倍的事要做,那是將普通人變成偉大的戰士。為此,他盡量與弟妹疏遠,特別是他固執、為所欲為的妻子。

  然而,或許他能成功地推開家務事,卻無法和時時製造問題的梅德琳分開,他太忙著保護她了。

  事實上,他所有的部下也都輪流在保護梅德琳的安全。她對他們沒有一句感謝,因為她根本沒注意到她在做什麼,她的衝動,或一時興起,常常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一天下午,梅德琳急忙跑向馬廄,她由一排正練習射箭的士兵前面走過。一支箭由她頭頂飛過,發箭的士兵,嚇得跪倒在地,梅德琳跑過去,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製造的混亂。

  幾乎造成悲劇的意外不勝枚舉。他忠實的家臣安東尼,因他的職責而憔悴,雖然他從未抱怨過,但鄧肯確定他寧願打仗,也不要跟在主人老婆後面。

  思量多次之後,鄧肯知道梅德琳從小在懼怕中長大,為了躲避羅狄恩的折磨,她學習壓抑自己的感情,不大哭、大笑或表現憤怒,而跟貝登神父一起生活的日子,那些老人家則教她要做個淑女,要隨時控制約束自己的行為。

  鄧肯知道貝登神父教導梅德琳隱藏或約制,是為了幫助她生存,因為他們無時不在害怕羅狄恩會突然出現,把梅德琳帶走。

  恐懼帶來謹慎,現在一旦梅德琳覺得安全了,她於是放棄所有的限制。

  鄧肯比梅德琳更瞭解她自己,她有些笨拙,因為她急於抓住生活,品嚐每一次經驗。她沒時間小心謹慎,這個責任便落在她丈夫身上。她像個剛剛試足的女孩,蹦跳得好不歡喜,令人替她高興,但保護她簡直像場惡夢。

  鄧肯不明白他對妻子的感情。他去羅狄恩城堡把她抓回來,目的是要以眼還眼-這就是他對她的感情。

  直到她替他暖腳。

  在那一刻一切全變了,鄧肯確信他不能否認那一刻他們就被命運之神綁在一起了,他絕不會放她走。

  然後他娶了她,隔天一早,羅狄恩的軍隊走了。

  每天,鄧肯分析著自己為何會作了娶梅德琳這個不切實際的決定,他想要找出最合理的理由來解釋內心的感情。

  星期一,他告訴自己,娶她是為了讓她有個安全,免於恐懼的住處,為了他無私的仁慈,他犧牲自己。

  星期二,他告訴自己,娶她是為了帶她上床。唉!慾望是個最好的理由。

  星期三,他改變心意,覺得那是因為她弱,他強。所有的客觀條件都令他認為梅德琳像個家臣,雖然她沒跪下向他發誓效忠,但他仍有責任保護她。對,同情也是理由。

  星期四到了,他又有另一番理由,他娶梅德琳是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價值,早年與羅狄恩在一起的殘酷歲月,讓她誤認為自己一文不值,當她冠上他的姓時,鄧肯已經向她或大家顯現她的價值了。

  但很不幸地,那天還沒過完,這理由也被推翻了。

  他很固執地忽略事實,鄧肯相信他有辦法每晚對她熱情地做愛,而白天則忽略她。這好像很合理,梅德琳進入他的心田,但這並不表示她能影響他的行為模式。

  事實一直在啃噬著他,像暴風雨前的惱人烏雲,揮卻不去,星期五早上,他們結婚兩星期後,風暴終於爆發。

  ★★★

  那天鄧肯剛由外城回來,聽到艾德蒙的大叫後,倏地轉身,剛好看見梅德琳踱向馬廄,穀倉的門大開,賽勒斯被放出來,向梅德琳飛奔而去。頭往下,蹄後塵土飛揚,速度快如閃電,他的壯碩戰馬眼看著就要把梅德琳踩死。

  馬廄長追著那匹馬,手上拿著砩_n捕蒴C謁路劍謙鶔{悅返鋁沾蠷行⌒模s摍げ{剪U褸朘梗hㄙ蟛T樟睛l范濟揮小?br />
  他判定她會死。

  "  不!"  怒吼由他靈魂深外喊出,鄧肯的心快衝出胸口,他只想趕到她身邊,保護她。

  每個人都跑向梅德琳,想救她。

  而這根本不需要。

  梅德琳不睬周圍的混亂,注意力集中看著賽勒斯。她手裡捧著它的飼料,要到馬廄餵她,但它突然跑出來,衝向她,她以為這匹馬想跟她在中途會面。

  賽勒斯來勢凶凶,好像要殺死她,當它突然在距她一、兩寸之前停下來,塵土撲滿梅德琳的臉龐。她揮揮手想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賽勒斯馬上推著她的手,梅德琳猜它正在討方糖吃。

  每個人都嚇得雙腳發軟,動彈不得。他們看到這匹大馬頓足,頭推著梅德琳。她大笑,很為它表現的深情高興,她終於抓了一把方糖,讓它舔著吃。

  賽勒斯吃完點心後,梅德琳拍拍它,她注意到詹姆和安東尼站在不遠處,安東尼虛弱地靠著詹姆。

  梅德琳對他們微笑,"  你的傷還在痛嗎?安東尼。你的臉看起來好蒼白。"  她說。

  安東尼猛烈地搖頭,梅德琳轉向詹姆,"  來賽勒斯,我想你惹詹姆生氣了。"  看著詹姆兩眼發直,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梅德琳接著說,"  我的小羊終於破門而出了嗎?它一定試了很久了。"  她慢慢轉向賽勒斯,走向馬廄。鄧肯的馬很溫馴地跟在後面,跟著梅德琳的優美聲音,跳躍活潑地回家去了。

  鄧肯真想追過去,把她殺了,因為她把他嚇得半死。可是他必須等一會,因為他的雙腳還不能移動,他必須靠著牆,他的力氣全跑掉了,覺得自己像個老人,心臟衰弱,鄧肯看到艾德蒙也是如此。

  安東尼似乎是唯一恢復的人,他走向鄧肯,一邊喘氣。鄧肯真想殺了他,他把手放在鄧肯的肩上,表示安慰。鄧肯不確定他這種同情的姿態是因為梅德琳嫁了他,還是他瞭解剛才那一幕帶給他的衝擊,鄧肯不喜歡他的動作,不管動機如何。

  "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鄧肯。"

  安東尼的聲音溫柔,引起鄧肯的注意,他轉身向他皺眉,"  什麼事?"

  "  你的妻子決定騎賽勒斯。"

  "  除非我死。"  鄧肯咆哮。

  安東尼笑出聲,他轉頭掩住臉,"  保護你的妻子,是一項不尋常的挑戰,她如果決定一件事,無法阻止。"

  "  她已經毀了我忠實的戰馬。"  鄧肯大叫。

  "  唉。"  安東尼掩不住有趣的音調,"  她是。"

  鄧肯搖頭,"  天啊,我想我會失去她。"  他的聲音轉成沙啞的低語,看著自己仍發抖的雙手,怒火重燃,"  我會殺了她,而你會親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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