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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曲盈竹    


  忽然傳來「外找」聲,中斷張惠晴的糾纏。君啟揚順利擺脫她,迎上李曼媛促狹的笑容。

  「怎麼我來得總是這麼不巧?」李曼媛瞄瞄教室裡那雙噴火的眼睛:「其實她也不錯啦!要論聰明優秀,她不輸胡晶瑤。以前我是不自量力,想替胡晶瑤『看守』你,總希望你們會有復合的一天,現在是不必了!你為什麼不接受其他女孩子?是不是還喜歡她?」

  「別又來了好不好?你鬧得還不夠?」君啟揚不悅,又忍不住問:「她……跟男朋友還好吧?」

  「我不知道!」李曼媛愁眉苦臉說:「她氣我出賣她,現在不理我了,我也不敢亂管她的事。不過看他們那夭吵架的樣子,好像吵滿凶的……真替她擔心,不曉得她現在還好嗎……」

  這敲中君啟揚沉重的心坎。

  那夜,她冷著臉下逐客令,與男友相偕離去,他們再也不敢出言攪擾。

  那一雙背影告訴君啟揚,她不再屬於他。

  他不能再欺騙自已,認為胡晶瑤會永遠守在那兒,事實上她已一去不回頭。她從沒眷戀過這段感情!睽違這麼多年不去找她,不就是怕印證這不堪的真相?!

  他仍是喜歡她的,只是他驕傲得不想承認罷了!

  闊別多年的第一面,胡晶瑤給他驚艷的感覺,她比以前更有自信也更漂亮了!脫離了中學的青澀,她逐漸展露成熟風情,彷彿以魅力告訴君啟揚他錯過了什麼。她的男友更是慇勤,或許鄧智淵的客觀條件不如自己,但慇勤周到這一項,君啟揚自問不如。他高傲得不屑伺候女友胡晶瑤是基於這一點,才棄他而就鄧智淵的

  吧?

  喜歡的念頭一覺醒,就難以抑止地想知道她的現況。

  李曼媛這條線斷了,他找上侯燦玉一試,豈知他和胡晶瑤根本沒聯絡。

  「你多久沒見過她,我就多久沒見過她。」侯燦玉皺眉說:「李曼媛說我們有聯絡,可能想用激將法吧!她最近愈來愈敢玩、也愈來愈過分了!」

  基於多年默契,侯燦玉體貼地沒饒舌,但他看出了君啟揚的悔意。

  「除非她來找你,不然,她的事你最好不要過問.」侯燦玉提醒他說:「你也看到了!他們的情形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小心愈管愈多事。」

  這忠告君啟場聽不進去,就算不眠在一起,他還是關心她的。他不敢卑鄙如以往,期待她情路不順暢,再伺機橫刀奪愛;他願為喜歡的人盡綿薄之力,也會盡量不妨礙他們,只要她快樂就好……

  多年之後,君啟揚再度陷入泥淖。

  或者說,他從未脫身過。

  ££££££  ££££££

  積分符號扭曲成誇張的S字樣,胡晶瑤摔下筆,再也算不下去。

  昏亂的腦袋突發奇想——

  如果以X軸為「年限」,Y軸為「她對君啟場的感情度」,可以畫出一條開口向上的拋物線,代表她對君啟揚的感情從三年前遞減到現在,再開始遞增。然而就在這時,拋物線的最低點出現一條名為「鄧智淵」的垂直線,縱切X軸,意圖畫斷這條拋物線,再在另一個象限畫一條斜率遞增且為正的曲線,Y軸則改成「胡晶瑤對鄧智淵的感情度」。

  這是鄧智淵的理想。在她胡晶瑤的象限裡,徹頭徹尾沒這麼一條曲線,鄧智淵只能是條垂直線。

  但,若無這條垂直線,她會自以為對君啟揚的愛情是一條斜率遞減且為負、並隨年限趨近於零的曲線。現在,這條垂直線不但替她找出曲線最低點,還轉拗曲線為正斜率,使她對君啟揚的感情一路向上攀升,轉為拋物線。

  再將這條「愛情拋物線」對X作定積分,範圍從三年前至現在,則拋物線以下至X軸之間的面積,就是她對君歐揚三年來的感情總量。

  明知愛情不能量化、圖像化,胡晶瑤還是拿起筆又塗寫一番,愈畫愈心酸。

  這是她胡晶瑤的象限,這是她對君啟揚的愛情拋物線,那君啟揚呢?在他的象限裡,可有一條關於她的曲線?是不是早就變成開口向下的拋物線了?或者曾經存在過任一關於她的線條,但Y軸現已被其他女孩取代?季曼媛說過,他們繫上有個女孩很喜歡他……

  T大醫科的女孩,遠比她聰明優秀吧?

  春假第一天,胡晶瑤恍惚地在家裡畫這幾條線,忘掉期中考。

  第二天接到君啟揚的電話,她的心情直衝上雲霄。

  「可以見面聊聊嗎?」他在那頭問。

  她緊張地答應一聲,放下電話的手興奮得直發抖。對於她肯接電話,君啟揚彷彿也很高興,難道他也對她……

  飛快換好衣服,照照鏡子,埋頭映出一張蒼白而略為憔悴的臉。這陣子精神恍惚,作息不正常,臉色難看透頂,總算那通電話為她的臉染上些亮采。胡晶瑤拍拍臉,對著鏡子深吁幾口氣,便迫不及待奔向約定地點。

  君啟揚比她早到,倚著站牌的修長身形英挺帥氣,他似乎又長高了。那天她根本不敢細看他……胡晶瑤一怔,憶起和他去一女中校慶那回味無窮的一幕,那是他們故事的開端。會不會這次又是個新章回的起頭?

  「嗨!」他朝她微笑。

  「嗨。」她靦腆回應,心撲撲地跳。

  「T大去過沒?」君啟揚輕聲問:「上次去你們學校,現在換我帶你參觀?」

  「好啊!」

  兩人都有點拘束,沿途無語,心裡醞釀著話題。

  胡晶瑤想起被她丟掉的君啟揚寫的信件,有些懊惱為什麼當初做得這麼絕?不然他們的故事何必中斷?害她現在七上八下地癡盼一個新章回。

  由於是假日,校園比平常冷清,只有些住宿生和閒晃的路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舒緩,氣氛寧靜許多。君啟揚問:

  「你在新竹過得習慣嗎?」

  「還好。」有人經過,好奇地看了他倆一眼,胡晶瑤不安地縮了縮。「都快一年了,不習慣也已經習慣啦!」

  「你在清大那麼受歡迎,我倒是看得有點不習慣,你是不是系花呀?」君啟揚玩笑問。

  「不是!」胡晶瑤聞言也笑了出來。

  其實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女生少的地方,不代表女孩是寶,她中等的姿色在那男多女少的地方意外討喜,她便因拒絕無數追求者而惹來不少風言風語。追不上的說她驕傲冷漠,不敢追的譭謗她有毛病;聰明一點的,先以交朋友名義,聞聞女人香止饑,再伺機鑽縫。對他們來說,女孩子若不能當女友,就什麼都不是,是故胡

  晶瑤反而樂於接近有女友的男孩,因為對方較不會打她主意。但這麼一來,竟又惹出一些不堪的三角流言。

  直至和鄧智淵交往,流言才稍微歇止。

  胡晶瑤也反省過。可能她是小人之心,打翻了一條船,不見得每個男孩都如此,她又不夠圓融,人際關係才弄得一團糟;換了是李曼媛,情況定不一樣。

  「這麼久不見,你們就這麼突然地冒出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也不怕我趕人?」胡晶瑤玩笑地質問。

  「大家都抱著挨罵的準備才去的。」他見氣氛不錯,也笑說:「要算帳,你當天就該算了,現在要溯及既往,他們一定死不認帳。」

  「那你呢?」她好奇地問。

  「你……你想怎麼樣?」他故意擺出為難及害怕的表情。

  「嚇你的!」她莞爾。

  不知不覺間,一股悸動竄至兩人胸口空虛已久的地方,歸回原位。

  他們並肩在湖邊坐下,湖面隨著白鵝的划動,泛出一圈圈漣漪。君啟揚凝望著湖水,輕問:

  「這麼久沒見面,還在氣我們?」

  「早就不氣了!」瞬間她回到當初的心情。「可是只要一想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像你這樣的人,戴著優等生面具,看起來和善,誰知道你喜歡整女孩子玩?真是人不可貌相。」

  當年翻臉過後,喜歡他的心情雖收不回,理智總還是自己的,胡晶瑤拒絕他的求和。漸漸,受騙的感覺過去,她冷靜地審視他們這段感情。

  他們的開頭就是錯誤,只是後來變了調,君啟揚弄假成真;她感受得到,也三番兩次地動搖。她一直惦記著,他們為什麼如此輕浮地面對女孩們的仰慕?這是她拒絕和解的原因。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們到底是什麼心態?」她瞄他一眼問:「不領情就算了,幹嘛玩弄別人?這算不算是種變態?」

  不提防這麻辣一問,君啟揚頗尷尬,頓了許久才說:「可能有點吧!」

  他檢視那荒誕不經的過往。

  源頭回溯至國一時期——

  他們四人是學校的明星人物,仰慕者多如過江之鯽。當時有個女孩積極追求侯燦玉,後來轉向陳豪生,沒多久又移情別戀喜歡上君啟揚和駱家堯。彷彿只要是他們其中一人就好。

  女孩「亂槍打鳥」的心態固然可議,更糟的是,他們當中竟有人認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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