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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默嬋(沐辰)    


  「那好,實不相瞞,因為堂內另一位大夫出診去了,只餘咱們杜大夫的未婚妻白大夫在,因有些病人排斥給女大夫看症,是以才會有此一問。」

  「有勞小哥了,我娘子咳了好些天,還望白大夫多關照。」

  「哪裡,小的立即去請白姑娘出來。」

  片刻,一名身影纖長、氣韻冷柔、面容皎白、發烏若夜、眉宇間微鎖輕愁的女子出現。

  她凝視蒼挹玦與單矯,微微一笑,「請公子與夫人進內堂來,方便說話。」

  即使單燏未盤髻,她仍是稱單燏為夫人。

  於是,蒼挹玦和單燏也就將錯就錯。

  待進內堂,蒼挹玦暫行告辭至大街上去辦事,留下單燏一人。

  那女大夫為單燏把脈後,唇畔浮起一朵淡淡的笑花,「不礙事,不過是過度勞累,又遇連日下雨,有些著涼,我開一帖藥,照三餐服用——」

  「不知藥得吃多久才會痊癒?」單燏可不想在這兒待太久,若是失風被捉,一切都完了。

  此時,蒼挹玦自外頭走進來,在單燏身邊坐下。「大夫,敢問我娘子情況如何?」

  「不礙事,待我開帖藥。」她拿了毛筆寫下一帖藥方,召來小廝要他抓藥。「這藥是三天份,若是三天後仍末痊癒,再來。」

  「謝謝大夫。」

  「哪裡。」她唇角的笑花逸去,因單燏手中拿著的懸賞令。「夫人,可否借你手中的懸賞令一觀?」

  「當然可以。」單燏將懸賞令交予她,一邊端詳她的容貌,一邊同坐在她身邊的蒼挹玦交頭接耳,「玦哥哥,這大夫好漂亮,那杜大夫一定是玉樹臨風又英俊瀟灑,否則怎能攫獲美人心?」

  「說到漂亮,你也下差呀。」蒼挹玦替單燏理好鬢髮,柔情蜜意地望著她。

  「玦哥哥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做不得準的。」單燏嫣紅了雙頰,嘴裡雖是這樣說,可心裡受用得很。「燏兒覺得那白大夫明眸皓齒、溫婉柔媚,是大美人兒一個,如果我是男人,肯定娶這樣的娘子。」

  「那天下間不娶這樣娘子的相公豈不都是瞎子?」蒼挹玦好笑的問出她話裡的真意。

  「玦哥哥,你又拆我的台!再多幾次,我就不必討生活了啦!」單燏嘟起紅唇,不依的撒嬌。

  「你嫁給我不就不必討生活了?」蒼挹玦只是說笑,並不是真要單燏為人妻子後就在家掌理家務,那只會逼瘋這外向的女孩。

  且單燏能言善道、目光精確、手腕高明,對蒼家最為有利,蒼挹玦自知生性不擅交際又不喜言語,不適合繼承家業,足以才會累及早該享清福的祖父,若有單燏,相信她能補足他不足的一切。

  「我相信玦哥哥家大業大,必定有需要我的地方,像我這麼好的人才,擺在家裡當活動美人圖豈不可惜?」單燏相當清楚蒼挹玦的任性。

  必要時,他能與人相談甚歡,甚至八面玲瓏,可那不是他真正的本性,他只愛在幕後操控一切,不喜與人交際,或許非必要,他也不愛與人交談。

  這是她觀察得來的現象,可令她開心的是,對蒼挹玦而言,她並不是「不必要」的存在,是以她能享受到他的多話。

  即使那話常常是為了揭穿她。

  「那好,我還擔心你會誤會我的一片真心。I蒼挹玦一直未同她說明自己的窘況。

  「敢問夫人,這懸賞令何時發的?」白大夫久久之後才顫抖著聲音問,她不只聲音抖,連拿著懸賞令的手也跟著顫抖。

  蒼挹玦和單燏立時停下話語,四雙眼盯著白大夫失了從容的容顏。

  「不好意思……」注意到蒼挹玦和單燏的視線,白大夫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是我太急切……太急切想知道這則消息……」

  「不,不打緊。」單燏笑了笑,聲音微啞地問道:「大夫,這是方纔我同外子尋濟世堂時在外拾著的懸賞令,由於我們夫婦初來乍到,,因此很是好奇……敢問大夫,這懸賞令上的……蚣蝮,是何物?」

  白大夫一聽這兩字,如遭電殛,平靜的表面碎裂,一雙水眸浮漾著傷痛。「是龍九子之一……沒想到……」

  她的聲音因唇辦過度顫抖而難以聽清楚,蒼挹玦和單燏對望一眼,摸下著頭腦的看著白大夫。

  蒼挹玦那雙黑眸沉宕溫潤,饒是觀察力再強,也瞧不透白大夫神情違變的原因,他乾脆把肩一聳,自懷裡掏出一塊木頭,拿出把刀來雕它的型。

  「沒想到怎樣?」單燏不似蒼挹玦那般漠不關心,她好奇得緊,眸子睜得大大的,生伯漏看、漏聽了什麼。

  白大夫臉色蒼白如雪,連唇辦的色彩也半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分明……分明就……」

  單燏靈眸溜轉,匆地想到一個可能性,因而拉拉蒼挹玦的衣袖,低聲耳語道:「玦哥哥呀,蚣蝮是近水的,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有嗎?」蒼挹玦倒不覺得自己除了狻猊,還結識另一隻龍子……啊!

  他恍然大悟,與單燏眸眼相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怎會如此湊巧?咱們是什麼運道啊!」單燏有強烈的預感,水承瀲搞不好便是這縣城裡要捉的「蚣蝮」。

  「我想水公子應僅是一般的水妖,咱們的運氣向來平凡,不太可能……」那麼倒楣。蒼挹玦勉強笑笑。

  「可若真是,那……昨日炸山不就……」單燏不得不往更壞的方面想去。

  「炸山?兩位是打哪個方向來的?」白大夫一聽到這兩個宇,驚惶的問。

  單燏選擇噤聲,只因她不能確定白大夫是否會危害水承瀲,即使他們與水承瀲相交不深,可它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於是一個等著回應,一個不願回應,整個內堂寂靜無聲。

  「小姐,藥抓好了。」小廝的出現打破他們三人的沉默。

  「那我和內子也告辭了。」蒼挹玦收好東西起身,牽著單燏的手,兩人視線交會,情意纏綿。

  「請……請稍等……」白大夫捉住單廂的另一隻手,力道不大,是她的眼神將單燏留下的,她示意神態倏然變得警戒的蒼挹玦稍安勿躁。

  白大夫頗有顧忌的看眼小廝,強壓下那份慌張失措,低語道:「我想再替尊夫人把把脈,尊夫人的脈象與平常人有異,若是隱疾,早日診出,可早日治療,早日康復。」

  「也好。」單燏反握住欲走的蒼挹玦笑道。

  「阿福,你先出外堂去,我替夫人把脈。」

  「是。」名叫阿福的小廝眼神在他們三人身上溜了一圈後才出去。

  「白大夫,你看起來似乎有苦衷。」單燏硬是拉著蒼挹玦坐下,後者莫可奈何的跟著落坐。

  她苦苦一笑,「夫人,椿槿只是想問明,你方纔所說的炸山炸的是哪個方向?這對我很重要,求你告訴我。」

  「椿槿?白大夫閨名喚椿槿?」單燏咬著下唇,輕咳幾聲,嗓音低啞。

  「是的。」白椿槿頷首,但她無暇顧及單燏的反應,只專注在「炸山」上。

  「那個方向。」單燏比了個方位,「我們是打那方向來的。」

  白椿槿的臉色更是慘白,毫無血色,她神色飄栘不定,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游離的心神。「是嗎?

  「是的,炸山也是待我們下山後就……砰。」單燏比了個爆炸的手勢,見白椿槿咬著唇欲止住唇辦的震顫,卻只是將唇兒咬得滲血。

  「白大夫?」單燏有些擔憂的喚著,「你還好吧?」

  「多謝……我很好,好得不得了。」白椿槿勉強一笑,手揪上胸口,捉皺衣襟。「夫人,真是對不起,強留你下來,只為這麼一則消息。」

  「不會。」

  「燏兒,咱們走吧。」

  「可是——」

  「不是咱們能管的事。」

  蒼挹玦朝她搖頭。單燏點了下頭,起身同蒼挹玦離開之時,還一直回頭看著坐在原地的白椿槿,她那空洞的表情深深印進她的心扉,教她不由自主的緊緊抱住蒼挹玦。

  「燏兒?」蒼挹玦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爾後放柔了眼眸,微揚唇角,輕問:「怎麼了?大街上好多人都在看我們喲!」

  「讓他們看去!」單燏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嬌小不及蒼挹玦下巴的身子在他懷裡輕顫。「讓他們看,他們會欣羨咱們,人家就是想抱你嘛……」

  「是嗎?」蒼挹玦低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吐出的氣息微拂過她的發。

  「嗯。」

  「你呀——」

  「怎樣?」

  「哭吧……別管是否丟臉,哭一哭會舒服些的。」

  「討厭啦……玦哥哥又拆燏兒的台了……嗚……嗚嗚……」低低的啜泣聲自悶在蒼挹玦懷裡的單燏口中發出。

  蒼挹玦帶著她到小巷裡去,不讓人再對他們指指點點。

  久久,單燏才聽見他自言自語似的低喃:「這九江府湖口縣還真會下雨啊……」

  如牛毛般的雨絲被風吹得斜飄,不礙人們做事,只是靜靜地、靜靜地飄著,在未落地前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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