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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於晴    


  「我叫麥世毓。」他先自我介紹。

  「我知道。」

  「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難道它是個秘密?」

  「不是。」

  「這表示我有榮幸知道你的芳名?」他揚起眉。

  「我祇是個臨時傭人。」天愛顯然有些為難。

  「而你要我一直用臨時傭人來充當你的名字?」他故意裝模作樣。「你願意我

  看到你時,大聲的叫你『臨時傭人』?」他裝出滑稽可笑的模樣。

  「有沒有興趣當演員?」她嘲弄他。

  「你真打算跟我打哈哈?我已經說出我的名字。而你卻無動於表?」他一副傷

  心的樣子。

  她幾乎失笑。「我們見面不超過兩次。」

  「就目前而言是沒超過兩次。但還有明天、後天,更甚者還有更久的時間,我

  都會待在這裡。」或許更久,他不知不覺的加上一句。

  她猶豫了一會兒。「我叫天愛。」她終於說出來。

  「姓呢?」他追問。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之下,她的眼神一黯。「我沒有姓。」

  「沒有?」他倒吃驚了。

  她垂眼露出哀傷的樣子。「我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前。身上沒信

  也沒錢,院長見我可憐,好心為我取名字,叫天愛。雖然我不得已跟著院長姓,但

  我從不知道父母他們姓甚麼……」她作戲做得不可自拔。

  「取名天愛是希望老天疼愛你﹖」他輕聲說道,為她感到有一絲傷心。

  她略略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幾乎想大笑出聲。沒想到身為名編劇的他竟然會相信她這種老掉牙的故事,

  但她一想起她的名字的由來倒也有幾分事實,她的心情也跟著沮喪不少。

  「現在這種棄嬰實在太多了。」他為她的不幸遭遇而感到生氣。「不要子女,

  何必要生?既然生了就該負責。而不是把柔弱無依的小嬰兒送往孤兒院,更不應該

  把他們丟在垃圾桶裡。」他愈說愈生氣,聲量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不少。她頗有同

  感的點頭,想起最近一則棄嬰的報導。「任誰想到那幅情景都會生氣,更何況是像

  你這樣的好心人。」她順口說出。

  「我好心?」他微微一笑。「你認為我好心?」

  「難道不是嗎?」

  「是啊!沒錯。」他喜孜孜道。

  天愛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發笑。「你這麼高興?」

  在她的觀感裡,他是個好人,這表示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比下午裸著上身吵嘴

  時要好得太多,他怎能不高興﹖

  麥世毓暗笑自己有些像白癡,竟然會為了一個平凡女孩扯動內心深處從未有人

  進入的感情世界。

  「我不是高興,是覺得有趣。」他掩飾自己的真意。

  「有趣?這兩個字我在一天之內聽見很多次了。」

  「顯然你相當有趣。」他調侃道。

  「有趣的應是你!」她反駁。

  他笑了。「絕不是我。平凡……」他差點失口叫出他為她取的別名。「天愛,

  我可以叫你天愛嗎?」

  「隨你。」她倒無所謂。

  「好吧,我也可以允許你叫我世毓。」他大方的說。

  她瞪著他。「你簡直狂妄到極點。」

  「彼此彼此。天愛,還從來沒人當著我的面說我是好心人呢。」

  她不情願的問一句:「你是壞人?殺過人?打過劫?還是當街毆打過老人家?

  」

  「都沒有。」他驚訝的說道:「雖然我不是甚麼大好人,但壞事我也做不來。

  沒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印象這麼槽。」他顯然有些不敢相信,更甚者,他的心情似乎

  是跌落谷底了。

  她看到他心情跌落,吃吃笑起來。「你當真?」

  他懷疑的看她一眼。「你在開玩笑?」

  她聳聳肩,還不時悶笑兩聲。「想不到名編劇家竟然被我一個臨時傭人給耍得

  團團轉。」她開始大笑起來。

  「天愛!」他吼道。

  「實話。我說的是實話嘛!」她開心的模樣像是十幾歲的孩子似的純真,相當

  誘人……

  麥世毓情不自禁的想親吻她,他很詫異自己竟有這種想法。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柔軟細白的臉頰上,她才驚覺麥世毓是如此的接近她。

  「麥世毓?」她不安的注意到他怪異的眼神。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這種眼神。

  「天愛,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他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她勉強擠出微笑,想後退。

  他們相距如此接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麥世毓濃密且長的睫毛。

  很少有男人睫毛長得如此漂亮,她心中突然沒來由地浮現這個想法。

  突然,他俯身輕觸她的唇,正準備吻下去時,忽地,他感覺手臂一緊,一陣天

  旋地轉,身子凌空而起,遠遠被摔了出去,他幾乎失聲叫出來。

  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背部的疼痛蔓延到全身。

  他睜開眼睛看天愛已經站起來,雙手環臂的瞪著他。

  他低低的哀嚎一聲。

  「我是不是遇見某個女金剛?」他的聲音可憐透了。

  「不是女金剛,祇是碰巧你想非禮的對象有練過柔道。」天愛裝出惡狠的語氣

  ,事實上她雙頰泛紅。

  「柔道?」他閉了閉眼,顯然不打算起來。「我得承認你學有專精,我就是最

  好的例子。」他頓了頓,想起先前他的衝動。「我沒想要非禮你。」他有些口是心

  非。

  「那麼我能請問剛才又是怎麼回事?」她想起剛才,臉頰就忍不住發湯。

  他歡口氣。「好吧!我更正。我是想吻你,但那並不代表非禮,如果早知道會

  有這種下場的話,我保證我一定會離你三呎以上。」他故意嘲笑她。

  這回,她不是因為羞赧而感到臉紅了。而是一股忿怒,忿怒於他對她的輕蔑。

  她的怒火輕易的就被挑了起來。「你還想再揍一次?」

  「不敢。」他雙手放在頭上,一副投降模樣。「你沒被男人吻過?」他好奇道

  。

  「這是我的私事。」

  「那是沒被男人吻過了。」他一陣竊喜。

  她不答反問:「你呢?聽說你麥世毓有不少女人,想必是經驗豐富了?」

  他挑起眉。「你從哪裡聽來的?」

  「你不敢承認?」

  「不是不敢承認,祇是好奇這裡也流傳我的羅曼史,還是你又是從哪個多嘴婆

  的嘴裡聽來的?」他皺起眉頭。

  「這麼說,你承詔了?」

  「為甚麼不?起碼我比你有經驗是事實。」他補了一句:「你連個比較的人都

  沒有吧?」他得意揚揚的腔調幾乎令她為之氣結。

  可是她不怒反笑。「你錯了。」

  「我錯了?」他愕然。

  她微揚嘴角笑道:「我四歲的時候就跟狗兒親吻。」

  「狗兒?你把我跟一隻狗做比較!」他不可思議的大喊。

  「事實上,你的吻跟狗兒沒差別。」她高傲的說道。她絕不會說跟狗兒親吻沒

  那股意亂情迷的感覺,她要好好挫挫他的自大。

  他威脅地站起來。「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從來沒人敢跟我說我接物技術

  跟一隻狗差不了多少。」他向前跨一步,原先甚麼悠閒態度全沒了。

  她警覺的後退一步。「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那根本不算是個吻。」他似乎有些遺憾。「我甚至還沒開始展現我一流

  的技術,就被一個女金剛摔倒在地上了。」他有意的看她一眼。「也許我們可以來

  驗證看看?」

  「你想再被摔一次?」天愛大聲喝阻他的前進。

  「我麥世毓也算是個男人,沒道理會被女人連摔兩次。」他簡直自大狂傲到極

  點。

  「你真想再嘗試一次?」她指的是先前他被她摔倒地上。

  他卻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說道:「我是很想再嘗試一次。」他盯著她的紅唇看

  ,向前走了一步。

  「麥世毓……」她的聲音緊張。「我警告你,你要再前進一步,你會後悔的。

  」

  「我寧願後悔。」他說道,然後他把她逼到牆角。

  「麥世毓!」她已經被困在他的雙臂之中。

  驀地,麥世毓左手撐著的牆壁上方高掛的鍾突然滑落,直朝他的手臂砸下,若

  不是他眼明手快急收回來,此刻的他必定得送醫急救。

  幾乎有半個人高的大鐘掉落在地上,發出巨響。

  他一面暗讚自己的好運,一面注意到天愛臉色大變。

  他安慰她:「別擔心,大概是鍾沒掛好。」他倒不在意。

  她緩緩搖頭。「不,不是的,全是我害的……」她喃喃道。

  「你說甚麼?」他沒聽清楚。

  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鬆口氣,急忙推開麥世毓,跑去開門。

  他則低聲咒罵著。

  張媽站在外頭。

  「張媽,你來這做甚麼?」天愛既是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心裡也困惑著。

  她二十三年的生涯裡從沒有過這種……差點陷入泥沼的感覺。她既慶幸又有些悵然

  若失。

  張媽來回看著屋裡的他,再看看她。

  「你沒事吧?」張媽的口氣儼然像個保母。

  「我當然沒事,張媽……」

  「她以為我是個大色狼,而她必須來保護小雞,是不是?」不知何時,他已站

  在天愛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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